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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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画面到了这里就没有了，白光一闪又换回了狐狸女孩的脸。
临渊扶着腰，额头上掉了好几滴冷汗，面色微白。他这个样子，被镜子女孩全看了去，似有疑惑，摸了一下后脑，方才询问:“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脸色都白了。”
“闪了腰。”腰上的剧痛使得临渊没能坐正，身躯略有微斜。
“好端端地就坐了一会儿，怎么就闪到腰了呢。”女孩嘟囔着，然后眼睛突然一亮，拍着自己的脑袋瓜子。“师兄是不是因为方才我给你的画面，里边美人太多了，所以师兄看得过于激动，所以心奋之余闪到了腰！对不对？”
临渊:……
“毕竟师兄长年一个人修炼没见过女色，即使是修道者有此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嘛。”女孩嘿嘿笑，脑袋朝镜子外的临渊伸得近了些，笑得贼兮兮的，目光似定在了临渊脸上。
临渊将镜子推得更远了些，别过头去。“邵和，你想干什么？”声音虽是宁静，但还是夹了一丝慌乱。
这丫头看得他心里发毛。
女孩拉长了脖子努力朝着临渊的方向笑得欢快，在镜子里不停地挥着手，示意他看过来，别不好意思。“嘿嘿嘿，师兄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邵和可以帮师兄介绍的。”
“邵和，你知道我是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的，就算喜欢上，也不会去承认。”临渊说这些的时候眉目只有一片清冷的光，仿佛无关于他自己，用另一只手取了盏茶，一饮而尽，然后搁下茶杯。“我这一生不会娶妻，永远都不会。”
掂手又倒了一杯茶，入口甚为苦涩，完全感觉不到茶水本有的芳香。苦涩入了喉，如缠上了血骨般，怎么都褪不下去。
他皱眉，将茶盏之物推得远了些，眼不见心不烦。
女孩眉间闪过一丝心疼，没让临渊看见，随即转了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说之前的事吧。师兄方才看了后，对那太子有什么看法。”
“一件事无从判断，我需得再看几件再确定。若他真是个废材——”广袖里白皙的指骨轻击桌面，眉目仍是一片看不出的明灭难辨，声线却是由轻转重，“先废，后杀！”
“杀了他？”女孩懵愣地看着临渊，“为什么？”
临渊合了袖，双手交叉放于膝骨上，眼眸清冽中却染上一丝极阴的寒，那寒气之下竟然有一股极强的恨意，那恨意很深，深到让人害怕。
“我杀人，从来没有为什么。邵和你应该知道，我即使是罪孽深重下了诛心地狱，也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
“可是，师兄从不杀人啊。”女孩疑惑道，“师兄是不是这个人曾经害过你？若是，邵和替你去杀，邵和是妖，师兄是仙，切莫动手。天道有规则，对仙神的惩罚太重了。”
天道规则中，仙神不能私自处罚或者杀凡人，即使是对方做了天大的恶事。
天刑台六个邢台处罚犯了错的仙神妖魔，并无凡人受罚的邢台。
这个问题，绝大多数仙神都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凡人不在天罚之列，而仙神还要保护他们。
创立天刑台的是梵音，设一女子为六司神处罚犯错的仙神妖魔，而这位天道规则者和六司神却也没有几个仙神见过。
临渊也没有见过，只有听前辈讲过曾经有一位战神被人陷害，从神贬到仙，而后又被剔除了仙骨，扔到了冥界。而那位战神做了什么错事，谁都不清楚。只，后来他死的时候，还是为了苍生而将自己的神魂散尽全力去救治百姓。
最后百姓们活了，但他死了。死了后也无人记得，甚至连个宗庙都没有人为他立。
天道从来就不公平，尤其是对仙神。而成了仙的大多数是疯子，疯到自己都辨认不清。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把自己搭了进去，即使明明知道不会有人记得。
师兄，临渊会和你走上同条道路吗？别人都说，我们是一样的人。
“邵和你别怕，我不会随便杀人的。”临渊想是把师妹给吓住了，安抚了一会儿，直到师妹神色平静下来这才又道。“还有他别的事吗？若有，一并给我看了，看后我再决定——”
“别杀人！”女孩赶紧打断临渊的话，眉眼里的焦色让临渊不由得掩了袖笑，他低声道。“不会的，放心。”
女孩狐疑地盯着他，满脸的不相信，但更多的是担忧。
临渊笑道。“我离他千万里，我远在边境，他在关中，就算要杀，我也得见到他人才行。若邵和担心我真的会杀了他，把人藏起来可好？”
女孩想了想，然后点头。“好。”
师妹认真的眼神实在有趣，临渊原本烦躁的心境便舒扩了些许。
“那师兄看看吧，我这里还有一些。因为是太子，就格外留了一些，看后，师兄不要太生气了。”女孩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仰着头一脸坚定。“若是师兄觉得生气，我去帮你揍他！可别让他影响了师兄的好心情。”
临渊嘴角抽搐，明明一开始是她要给自己看的。
画面一转，是一月春雪的时候。
长安的一月，仍是雪不停歇，天际的雪将整个长安的大小房屋以及景色，茫茫间化为了雪白。
红衣少年搓着手，带着几个侍卫走在风雪交加的永安街头。也许是风雪太大，少年原本的束冠都被吹歪了一些，略微露出几丝散乱的发。
少年向前走着，将散乱的发重新扎起来，目光却是一直在街道两旁。
街道两旁生意冷清，几乎没有几个人出来冒着风雪摆摊，大多数店铺都是关着门的，想是天气太冷情愿不做生意了。
只有一些衣着褴褛的人抱着双膝抖在街角避着风雪，但是身在室外，就算是躲在了人家的屋檐下都没有多大用处。
“太子殿下，咱们回去吧，这街上风雪太大了。您还是坐马车避避，以免伤到身子。”一个侍卫上前将一件狐皮披风给少年递上。
少年歪头笑。“本太子常年习武。身强体壮，一点小小的风雪能难倒我？这点风，还不够给本太子挠痒！”推开披风，少年昂首挺胸地朝前走。
这时一阵狂风刮了过来，少年踉跄一步，扑在了地上。
侍卫们面面相觑，赶紧去拉少年起来。“太子殿下，您就别说大话了。就您这身子骨，还是好好保重才是。”
“呸！”少年不服气，他甩掉侍卫扶过来的手，自己利索地从地上窜起，踢掉绊倒自己的小石头，将其踢到天上成了星星。“身为男子汉，居然被一小石头欺负，还要不要让我活了！我今后可是要当皇帝的人，乃真龙传人。”
少年认真生气的样子不由得让临渊噗嗤一笑。
少年说完，又朝前走。眼睛几乎是长到了天上，仰着头走，更加不看路了。
“明明是因为自己不看路被石子绊了，还不注意，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临渊嘟哝一句，继续看画面。
越朝前走，就越冷清，直到拐进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巷子，说破都是轻的。因为好些屋顶都是破了几个大洞，房子在风雪中摇欲坠，隐隐听得到房屋里时不时传出小孩害怕的哭声。
“娘亲，房子倒了我们住哪啊，爹爹修得好吗？”
然后又是女子安抚的声音。“阿暖不怕，房子倒了阿暖住娘亲和爹爹的羽翼下，我们会永远为你遮挡风雪。”
“娘亲和爹爹好好，阿暖不怕了。”屋子里传来小孩开开心心的声音。
“真好啊。”临渊喃喃念着，“有爹娘疼真好。”
他没有，从一出生就被抛弃，从未感受过有爹娘是什么滋味。他所有的，更多是怀疑的置疑以及鄙夷的眼光。
“你就是个怪物，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亲娘，整个魔界的生物也都被你身上的戾气所害，死了好多。你这种人，魔君当年居然没掐死你，还把你放在了凡间去祸害凡人。我们魔界才不认你这个大殿下，因为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临渊衣袖下的手指捏到发青，额头上起了一层细珠，原本漆黑的眼珠染上了一丝血色，虽然很淡，但依然很明显。
他努力使自己心情放松，去看镜中画面。
这个巷子的房子有很多，大多是破败的，在漫天飞雪中摇摇欲坠，换了常人根本不会住这样的屋子，除非是太穷没有法子。
几个青年汉子冒着风雪，爬在屋顶上补着洞缺，即使是天气寒冷，身上皆是单薄，本就面黄肌瘦的脸冻得更是发青了。
少年在下边冲着屋顶上补空缺的大汉们喊。“叔叔，我来了。”许是风雪太大会担忧屋顶上的人听不到，少年几乎是扯着嗓子叫的，一边喊还不停挥手，那个动作像是要跳起来。
“叔叔？你和这些人是什么关系？”临渊有些疑惑，继续朝下看。
“小景华又来啦。”几个大汉回头，各自招呼房子里的女人出来，说有客人了。然后他们自己也赶紧下来迎接红衣少年，几乎是把他整个人转了一圈，确定他完好无损才放心。
没一会儿，几位布衣荆钗的女子带着孩子出来。
少年的目光在破破烂烂的房子四周转了一圈，手指抵在合上的锦扇上，道。“叔叔婶婶，这里不能住了，还是去景华之前为各位购置的房子吧。”
“这不大好吧？这多不好意思。”众人极力推脱，表示自家的房子还能住。
少年使了使眼神，侍卫们明白他的意思，一块劝着众人接受好意。
“这是景华该做的，身为大周太子，不能只管自己安乐，而不顾及子民安忧。”景华的目光转过瘦小的孩子们，走过去蹲下身微笑问道。“你们想不想让爹娘住好一点的屋子？”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地答道。“想，我们想让爹娘好好休息，不要为了我们太辛苦，爹娘每天为了我们起早贪黑的，都累得好瘦啊。我们不想让爹娘又累又住随时会倒的房子。”
“是啊是啊，爹娘们太苦了，有的时候，半夜里我醒了，还听到娘亲偷偷哭，说爹爹身上又有新伤了。每天爹爹都要去码头干活，一回来背上都好多淤青，还不让我看到，说怕吓着我。”
“当然想了，可是我们太小了，不能帮爹娘挣钱住好房子，我们拖累爹爹娘亲了。”一个小女孩带着哭腔，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但是她越擦越脏，因为手也是脏的，最后把自己擦成了只花猫。
景华从袖兜里掏出一块帕子，笑着把小姑娘的脸擦干净。
“胡说什么，孩子你什么时候成了拖累我们的了，你是爹娘的小心肝。”女人蹲下身子，扶着女儿的肩膀，温柔地道。“娘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娘亲和爹爹是大人，大人要保护小小的，只有把你保护好了，你以后才能更好地帮爹爹娘亲，对不对？”
“叔叔婶婶，为了孩子还是接受景华的建议吧。”景华迟疑后，再道。“孩子们还太小，因为爹娘太苦，太过懂事反而不是太好。景华代父皇执政，有义务保护每一个百姓，虽然事无巨细不可能每个都能帮得到，但我能看到的，绝对不会不帮。”
一个汉子开口了。“其实这就是这阵子风雪过头了些，我们很快就能修好房子。再说了，可是小景华应该多顾及下自己，我听说，东越那边又派了使臣向你施压了。他们非要把他们的公主嫁给你，不然之后又要和大周开战。”
东越和周朝关系不怎么好，临渊管理周朝的时候就已经是打了很多年。
周朝的第三姓皇族的首位皇帝原本是东越的一个姓沈的将军，夺了原本方氏的江山，几任皇帝命皆短，执政没有超过百年，后被萧氏第一任皇帝驱逐出大周国境。
萧氏驱逐沈氏的理由是因为沈氏夺了方氏的江山。因为方氏第一任皇帝是前朝敬氏的二殿下方延庆，和萧氏有前朝君主的关系，这个关系一直延续了很久，直到萧氏上位。
四姓皇朝更替不过三百余年而已，其中渊源却是谁都无法完全明白，毕竟太乱。
景华无所谓地摆摆手。“无妨，这件事我已有定论。不过是个小国蹦跶而已，怕什么嘛。再说公主也长得很漂亮啊，要是真的打不过，那我就娶了呗。我就不信，我还压不下一个女人，包管把她治得服服贴贴的。”
临渊看到这里，已经完全无法看下去，目光凝结的寒意已然结成了霜，随即一拳将镜子击得粉碎。
破碎的镜子里传来狐狸女孩惊叫的声音。“师兄，你这是又怎么啦？这次我给你看的画面又不过分，你气成这样了？再说，你打碎的镜子可是前辈的宝贝呢。他要是知道你把他镜子弄碎了，很快就会来找你算账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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