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gl）》爱吃豆腐的羊

4、第四章

　　穆清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一天天都在忙些什么，只有等她空闲了，才会突然想起来约出去喝两杯。

　　陶淞年也不常见到她。每次隔很久碰一次头，内容也无非是喝酒过夜。

　　严格来讲，两个人的关系应该定位为可以一起喝酒睡觉的普通朋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混乱，但实际上很简单的关系。

　　酒吧里照样是灯红酒绿，一进门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音乐。

　　陶淞年在门口站了会儿，这才循着穆清发的消息过去找她。

　　穆清没有像往常一样窝在卡座里，一反常态地坐到了吧台。

　　头顶悬着一盏色调暧昧的小吊灯，几乎是全场最亮堂的地方。

　　果然很好找。陶淞年把手机收起来，径直走了过去，在穆清旁边坐下来。

　　“来了啊。喝点什么？”穆清侧过脸冲她笑笑，又把酒保招呼过来，“他们这儿最近出了新品，要不要试试？”

　　“非常刺激，保证你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酒保是个留着莫西干头的小哥，面容带着些稚气，笑起来左脸颊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他最近刚出师，很敬业地打起了广告。

　　“都行。”陶淞年没那么多讲究，便听了穆清的推荐，点了新品准备尝尝口味。

　　酒保转过去调酒以后穆清也没急着说话，只顾着和自己面前的杯子较劲，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倒。

　　陶淞年在一侧安静地看着，心知今晚自己可能又要照顾醉鬼了。

　　虽然穆清的酒量很好，但是也架不住她这样故意买醉，喝多是迟早的事儿。

　　三杯酒下肚，穆清终于停住了。

　　她把杯子推开，一手支在吧台上撑起下巴，半转过身来盯着陶淞年，大浓妆衬得五官更加明艳，“我还猜你会不会出来，这个点说不定你还在约会。”

　　陶淞年摇摇头，“没有。刚和舒榆看完话剧。”

　　“噢——你们什么时候有这么文艺的爱好了？”

　　陶淞年失笑解释道：“那你要问她了，我就是陪着去凑个热闹。”

　　穆清又要了一杯酒，然后打开手边的烟盒，递了一支给陶淞年，自己也点了一支，开始吞云吐雾。

　　“不用陪女朋友吗？”

　　陶淞年低垂着眉眼，用力吸了一口，语气平静地笑道：“陪什么啊？差不多一个星期没联系了。”

　　“吵架？”穆清好奇追问。她多少对陶淞年还是有一点了解的，这个人一贯是个温柔的好脾气，也没见她生过气，更别说吵架了。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陶淞年耸耸肩，面容隐没在烟雾后面，声音听起来像是不甚在意的样子，“她最近在相亲，偷偷的，以为我还不知道。”

　　陶淞年不喜欢太黏人的对象，所以对方偶尔消失几天她也不会追问去向。但是现任实在不够谨慎，以为瞒着不说她就不会发现，殊不知早就被陶淞年的朋友偶然间碰见给她透了风。

　　她说着突然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可能等她那边有进展了，也就该跟我分手了吧。”

　　三月前现任就跟她提过说家里在催她结婚，分手不过早晚的事。

　　陶淞年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难过，反倒透着些轻松的味道，好像说的事情跟自己毫无关联一般。

　　“……”穆清敛着眉看了看她，抖掉手里的烟灰，“我都不知道该同情你，还是同情你女朋友。”

　　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前任，和一个已经不被放在心上的旧人，似乎也没有谁比谁可悲这一说。

　　“你可以祝贺我。”陶淞年勾着嘴角，神情有些冷淡。

　　穆清怔了一下，随即失笑应和，“也是。”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举起杯子来碰了一下，一人干了一杯。

　　穆清蓦地叹了口气，轻笑着调侃她：“你看你谈这么多次恋爱，一次不如一次。有什么意思？”

　　陶淞年被嘲笑了也不生气，神色无恙地灭掉烟头，转而向穆清发问，“你倒是不肯正儿八经的谈恋爱，你有什么意思？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别说你今天突然找我就是为了喝酒，我不信。”

　　穆清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一句，愣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欲盖弥彰地坐正，手指在吧台上轻轻敲打。

　　她向来是张扬惯了的人，这会儿看上去意外的有种颓然的感觉。

　　陶淞年等了半天，见她没说话，于是再次开口问道：“还真有事儿啊？”

　　穆清偏着头看过去，面色深沉，眼神一直飘忽不定。

　　“很难搞？”

　　穆清摇摇头，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会儿，才苦笑着说：“我就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概半年前吧，我接了一个新项目，在客户那里认识了一个人。你知道的，我向来喜欢速战速决。”穆清瘪瘪嘴，表情不太自然，“很快我们就熟悉起来了，也发生了一些，嗯……很浪漫的事情。”

　　“嗤——”陶淞年原本听得很专注，这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见穆清似乎有些不自在，连忙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大家认识这么些年了，何必说得那么含蓄。

　　穆清盯着吧台台面陷入沉思，等到陶淞年平静下来才接着说道：“一切都很好，跟她在一起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那不是很棒？你现在又烦恼什么？”

　　“呼……”穆清鼓着腮帮子舒了口气，一点一点抿掉了杯子里剩下的液体，良久之后抬起头，笑中带着几分躲闪，“她说想跟我在一起，希望正式确定关系。”

　　陶淞年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眉毛，戏谑地问道：“不好吗？难道对方是客户的女儿？还是女朋友？你怕被客户抓包丢项目啊？”

　　她就是随口说说，让穆清有点哭笑不得，赶紧打断了她的猜想。

　　“打住，都不是，就是很普通的职员。而且项目都结束了，现在对我也没什么影响。”穆清烦躁地抓起烟盒，又拿了一支出来点燃，火光明灭间能看到她紧蹙的眉心。

　　“我本来只是图个新鲜，想着睡一觉就完了，谁知道有一有二还有三。等到我想起来要抽身的时候，她突然跟我表白，说想要正式确定关系。”

　　“她太认真了，语气恳切得让我招架不住，我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甚至连我们以后住在一起要买什么颜色的被套都想好了。”一种混合了甜蜜与苦恼的矛盾神色在穆清脸上交织着，拉扯着她在回忆里陷落，“我当时都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落荒而逃。”

　　陶淞年沉默地听着，心中却暗自觉得有些好笑，打了个手势招呼酒保小哥再给她来了一杯。她对穆清口中的人来了几分兴趣，能降住这个妖孽实在不是简单的事。穆清要是真一点想法都没有，直接了当地拒绝，断了联系不就完事了，这么犹豫不决可不像她的作风。

　　穆清先前灌下的那几杯酒后劲上来了，一双眼雾蒙蒙的有些恍惚，讲话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嘁……”她握着杯子低头嗤笑一声，像在说梦话似的，“我这样的人，还是不要祸害人家了吧？”玩笑一般的低语，仿佛是特意在给自己催眠。

　　“我啊，生来就不带安分的基因，这辈子都逃不了浪荡两个字。”

　　二十多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要停下脚步又谈何容易。

　　陶淞年没有开口，她知道穆清找她并不是为了寻求意见，只是需要一个人吐露自己的顾虑。

　　更何况，陶淞年深知自己也并没有比穆清活得更清醒，她也同样混乱不堪。

　　酒劲上头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穆清脑子嗡嗡的有些发懵，好在吐词还是清楚的。

　　“你，等会儿去哪？”穆清揉了揉太阳穴，随即猛的回了神，恍然地啊了一声，跟着摇动食指嘟囔，“不对，你现在是有主的人，我才不给自己找麻烦。”

　　她撑着吧台想站起来，抬头的瞬间似乎怔了一下，然后手臂一软就往前栽下去。

　　“诶！”陶淞年眼疾手快捞了穆清一把，站起身把人扶正。她留意到了穆清的神色，借着弯腰的功夫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卡座边站了个面色冷凝的女生，一身冷淡的气质和她们身处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一摔好像把穆清身体里的酒精都给激活了，上一秒还在开着玩笑，现在立马就微微阖着眼一脸昏昏欲睡了。

　　“……”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陶淞年喊了她两声，只听到很敷衍的哼哼，只得认命地把人架起来。

　　她有点犹豫要不要送穆清回去。现在看来，还是不要了吧？

　　这种牵涉到感情的事情，还是不参与为好。

　　穆清昏昏沉沉地半挂在陶淞年身上，殊不知自己马上就要被人卖掉了。

　　醉酒的人都死沉，陶淞年费了些功夫才架着穆清挪了几步，歪歪扭扭冲着目标而去。

　　“人就交给你了。”陶淞年长出一口气，也不管对方紧皱的眉心间一闪而过的错愕，把手上的醉鬼轻轻推到那人怀里，就摇晃着脚步离开了。

　　夜已经很深了。

　　在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陶淞年顺手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半。她已经没有约要赴，也没有人在等着她。

　　陶淞年没有急着上楼，慢悠悠地在小区里转了一圈，身上的酒气很快就被吹散了。

　　夜深人静，连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所有的窗户都是黑的，没有一盏灯还亮着，不知有几家正做着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