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在]默言》Hecate

3、第 3 章

　　三

　　晨起而作，日落而息——乡间的生活就是如此简单而充实，时间，似乎总是要比城市里过得慢一些的。原本想要帮手干活的在中，被家人一致地排拒在外，只是要他好好休息。习惯了奔波的忙碌，一时空闲下来，在中还真是有些适应不良，干脆出门去邻近的地方走走看看。相机，是不离身地带着的，当然不是长枪大炮的家伙，只是轻便的数码，尽管精密度是差点，却往往能捕捉到很多一闪而过的画面。

　　昌珉就像数年前那个被大家称之为“在中的小芝麻”的少年一样，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在中身后，只不过，不再带着着对什么都好奇的眼神，而是在在中拍照的时候安静地玩着自己的PSP。在中无意间回头，看到树下专注的昌珉，本能地举起相机，却在摁下快门的刹那停下了动作，脑海中闪过的，是另一张熟悉的容颜。无奈地撇嘴，看来还是拍不成人物的哪……

　　这样惬意的日子没过上几天，昌珉就被电话急召了回去，说是学校里要开个新课题什么的。在中也是一知半解地了解了个大概，就送着依依不舍的昌珉上了大巴。昌珉硕士毕业之后，就留校做了老师——不继续保送升学，说是太辛苦；放弃国外名牌大学邀请，说是不习惯饮食；拒绝企业高薪聘请，说是没有寒暑假期……对于这个“吃饭大过天”的弟弟，在中是绝对狠不下心去责骂些什么的，哪怕是他一次次放弃了别人梦寐以求的求学和晋升机会。

　　依旧拿着相机行走在山野田间，偶尔捕捉下某些画面，似乎已经记不得日期，连时间的流逝都模糊。把在中拉回现实的人，在昌珉离开后两天出现，镜头扫过熟悉的身影，在中错愕地移开相机，“有天？！”阳光下一身黑衣的修长身影随性地站立在田边，优雅地抬手挥了挥，露出迷人的微笑，“嗨~！”只不过，这一切在在中看来，都只是某人无药可救的王子病而已……

　　“找我什么事？”收好相机，几步跳上田堤，在中开门见山地抛出了疑问，有天一脸受伤地瞅着在中，“哥，你就这么对待你soulmate我啊？”在中眨巴了两下眼睛，伸开双臂死死了拥抱了有天一下，“啊~~有天~~”突然受力而呼吸不畅的有天难受地咳了几下，举起双手示弱，“咳咳，哥，咳，我知错了……”在中抿抿嘴，浅笑着拍着有天的背帮他顺气，“好啦，到底什么急事让你放下你的宝贝们来找我啊？”“这事，我们得从长计议。”有天难得严肃的表情让在中的笑容也隐了下去。

　　噙着自家晒制的大麦茶，在中从有天说明来意开始就没出过声。直到有天把所有该说的都说尽，再也耐不住性子问出“哥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在中才把茶杯从嘴边放了下来。轻轻地舒了口气，在中缓缓抬眸对上有天的视线，“有天……你知道的……我不拍人物……”有天浅笑，视线中满是了然，“哥，如果我没记错，你只是不拍男人而已。”在中手中的茶杯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有天，不要逼我。”

　　“哥……我没有逼你，从来都是你在逼你自己。”有天收起了笑容，沉静的神情让在中再一次感觉到了陌生。“如果你不喜欢这份工作，我绝对不会强迫你接受，但如果你是为了逃避……”“我没有！”在中冲口而出的否认让两人一度陷入了沉默。在中蜷起膝盖，用双臂紧紧地环抱住自己，抗拒的姿态让有天无法再说些什么，“哥，我把材料放在这里，你好好考虑下吧。”临走前，回头再看一眼那显得瘦弱的背影，有天轻轻地说了一句，“哥，你还有我们的。”

　　身体的颤抖不可抑制，在中只能把自己抱得紧点，再紧点。有天留下的话，就好像一道强光，狠狠地撕开了自己构造出的迷障，那些把自己的心都迷惑的东西。当初义无反顾地背井离乡，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为了理想，而其实自己很清楚地知道，一切的勇气一切的坚决一切的一切，都仅仅不过是因为他说了一句——我们在中啊，一定会拍出最棒的动物的！如果不是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如果不是他说得那么骄傲自豪，如果不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身边还有笑得娇美的女子……

　　“在中？”六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使得在中慌忙地摆正姿势，收起方才的思绪，“姐。”六姐在在中面前坐下，一点也不委婉地开口，“你明天跟我一起回城吧，在家也窝得差不多了。”在中低头搓了下鼻子，六姐继续话题，“爸妈年纪大了，容易多想，你要是还不回城，他们保不准又在那里猜测你是不是把工作丢了呢！你就让他们省点心吧，当然最好是别再去什么非洲了，在城里找个工作就行了。好了，我说完了，你继续发呆吧。”

　　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因六姐最后一句无厘头的话而消散了不少，在中拿起有天留下的材料，开始正眼察看里面的内容。确实如有天所说的，那是自己擅长并且感兴趣的领域，工作量相对要少一些，而待遇则是翻了几倍，要是照俊秀的说法——傻瓜才会不选呢！可是，在中依然犹豫着，或许，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吧……

　　不管是否接下这个工作，回城是必然先行的事了。拜别了父母和二姐，在中提着多出来的几个袋子，跟着六姐坐上了大巴。这次，没有花心力去观赏窗外的景色，在中只是在假寐的状态中昏沉了近两个小时。直到被两手空空的六姐拽下车，手中的重量被别人接过去，在中才瞬间清醒，“允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