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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 母亲 ...

  •   阿蓝为昏迷中的展昭处理完后背的伤,便小心覆上亵衣,盖好薄被。等她收好东西一回头,就见那懒散依靠软榻闭目养神的紫瑾似有所感地睁开了眼。
      紫瑾一言不发,只淡淡睇去一眼。然阿蓝又岂会感觉不到对方冷漠外表下的微小心思?
      自幼服侍,若不是七窍玲珑心,阿蓝也不可能在这反复无常的云梦主人身边待那么久。适才紫瑾亲自将人抱回已惹众人侧目,回屋后想也没想便把展昭放在了自己卧床之上,这等同于是无形告诉她,展昭在他心里非比寻常。
      连忙走到紫瑾身前单膝跪下,阿蓝抚着自己亦有些呛哑的嗓子,详细阐述起展昭的伤势情况来。
      “展昭后背有大片灼伤,好在并不严重。脏腑似受了什么重击,才造成一定内伤。加之在屋中吸入过量烟灰,气道食道皆有损伤,故而经脉闭塞气息紊乱导致内息不调,这才昏厥不醒。这些伤虽看起来麻烦,但好在不难治。倒是展昭腰背的那道鞭伤,我本想让它快点好,所以用了点猛药,谁知不慎沾了水,如今反而有了溃烂的趋势。适才我已先做了处理,但此症还会反复,接下去几日怕他会高烧不退。”
      紫瑾表情玩味地坐直身子:“你是在怪我下手重了?”
      阿蓝慌忙躬身垂首:“阿蓝不敢。阿蓝只是据实相告,我怕……治得久了,主人以为我没尽心。”
      “怕什么?我知道我将展昭带回紫云梦,又与他打赌,搞得近来鸡飞狗跳,你们心里都有些不舒坦。但我也了解你的心性。今夜展昭救了你,你自是心怀感激。”
      阿蓝窃瞟上首的紫瑾,幽幽道:“比起救我,阿蓝其实更感激他护下那些画。”
      紫瑾似乎不愿再谈,转换话题道:“好了。此子身上有哪些伤不必事无巨细告诉我,怎么治也无需多说,你自行处理。我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
      阿蓝眼珠微动。“睡眠对他伤势恢复有好处,我本还想开些凝神助眠的方子让他多睡一会儿。若主人当真急着想让他醒来,阿蓝现在就可以施针。”说着,便站了起来,打算去药箱取针。
      “不用了。”紫瑾起身展臂道:“帮我更衣,我累了。”
      阿蓝愣了下并未动作,而是困惑地看向床上展昭。“主人打算睡在这儿?”
      “我的屋子,我不睡这,睡哪?”
      像是想通了什么,阿蓝上前一边帮紫瑾宽衣解带,一边了然道:“阿蓝明白了。等一下请主人稍事片刻,我去让人把展昭移到偏房,待置换了新的床褥,主人再歇息不迟。”
      紫瑾蹙眉望着阿蓝:“谁要你自作主张了?我睡软榻便好。”
      接着不等阿蓝反应,径自躺上软榻一派随性地闭目歇下了。可能是感受到阿蓝还呆在一旁,遂挥了挥手,示意阿蓝退下,把阿蓝本想留下侍奉的话生生堵在了喉口。
      妥帖为紫瑾盖好锦被,阿蓝轻叹一声,蹑手蹑脚离开了。
      这一觉紫瑾睡得并不安稳。一方面软榻窄小缩手缩脚,一方面夜刚过半他就被悉悉索索的梦呓声扰醒了。
      “吵死了。”晦气地咒骂一声,紫瑾掀开锦被朝床那头狠狠瞪去。
      见展昭仍未苏醒,但睡梦中难掩苦痛之色。紫瑾心里烦躁,随手扯过外衣披上,来到床边探了探。但觉额头滚烫,显见一如阿蓝所言起烧了。
      “真是个没用的家伙。麻烦!”
      紫瑾抱怨完,懒得再唤阿蓝过来。他见铜盆里盛了水,便用汗巾沾湿后绞干,学着儿时母亲的模样敷在展昭额头。不过由于展昭趴着,汗巾位置不佳,时不时会滑下来,紫瑾无奈,只得一夜枯坐床头看顾。
      换作以往,他绝不相信自己会为旁人做到这地步,天下谁人有资格叫他云梦主人守夜?偏偏,心里觉得排斥厌弃,身体却不由自主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到了后来,习惯了,就连矛盾的心也平静下来。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错觉,只要展昭在他身边,就会让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一如儿时与母亲厮守在一起般安心。
      许是这样的感觉迷惑了心,他竟不声不响亲自看顾了三夜,直到实在倦得支撑不住,坐在踏床上,头依着床沿沉沉睡去。
      展昭醒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直到发觉自己竟是睡在紫瑾床上,他才费力把前后发生的事回忆着串联在一起。
      看到紫瑾手里捏着汗巾,多少猜到应是紫瑾在照料自己,这让他很是吃惊,但更多是觉得别扭、古怪。想到自己鸠占鹊巢终归不好,于是穿上外衣,悄悄下了床。
      多日滴米未沾,又觉口干舌燥,展昭好容易走到桌边灌了两杯水才觉稍好些。正想饥肠辘辘是不是要熟门熟路再去庖厨找点东西垫饥,结果就被桌上好整以暇放着的数卷画轴吸引了注意。
      这些不是别的,正是当初他从大火里抢出来的画轴。想到阿蓝正是为了这些画轴不畏生死冲进火场,可见是对紫瑾极重要的东西。
      也是展昭抑制不住好奇,他见紫瑾尚未醒来,于是大着胆子取来展开一观。本以为是什么古董名画,谁知画上的不过是个美貌村妇。展昭虽不太懂行,但也看得出画纸簇新,不似古迹。他连观几幅,发觉画上画的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人。
      展昭喃喃自语:“难道这画上的是云梦主人的心爱之人?”
      不由忆起也已香消玉殒的佳人,心中隐隐作痛。展昭正想感叹这云梦主人亦为痴情人,脑后冷不丁响起一个邪魅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暗自惊心,展昭来不及把画轴放回去,已被紫瑾一步窜上抓住腕脖,冷硬道:“谁许你动我的东西?”
      展昭不愿弱了气场,故调整好心态,义正言辞道:“是我将这些画轴从大火中带出,我想我看一下是什么,不为过吧。”
      紫瑾沉寂。他看着展昭一语不发,眼中飞快闪过无数情绪和念头。他的神态很平静,这是展昭第一次觉得他有如一个正常人般祥和。须臾后,他蓦地松了劲道,算是默认了。
      展昭见他并不排斥自己观画,于是进一步试探道:“这画上的女子是谁?”
      “你想知道?”
      展昭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而紫瑾的眼神早已飘远,变得幽静而朦胧。
      “那你必须耐着性子听我讲一个故事。”
      于是云梦主人开始讲述起那样一个故事。
      “在宋辽边境之地有一个名为擒桑的地方,那里住着这样一对母子。母亲原本是个花容月貌当地响铛铛的美细娘,可一日上山砍柴,途遇一伙马贼将她侮辱并劫走了。多年以后,她虽想尽办法逃了回来,可是她却怀上了马贼的孩子,村里人知道那些马贼并非宋人,所以要她拿了那孩子。但母亲怜孩子是无辜的,于是不顾众人反对躲到山里硬是将孩子生了下来。……其实,她当初为何要生下他呢?拿了他不知有多好……。”
      “生下的是个男孩,像母亲,长得非常漂亮,然可能是带着马贼异族的血统,他的眼睛在特殊情绪下会变成紫瞳。本来母亲打算和孩子两人一起在山上终老,但孩子大了,好奇心变强了,他层出不穷的问题已让母亲感到无法招架。见儿子如此聪慧,母亲不忍心就此耽误他的一生,于是带着他,回到了村里。她跪着求夫子收下孩子,跪着求村里容下他们母子。于是他们留下了,也生活了好一段平静的日子。虽然那孩子因为眼睛泛紫的原故常被村人恶意打骂,因为夫子赞赏其聪慧而被同龄孩子嫉妒、欺凌,可是那段时光的确是母子俩这一生在人群中生活得最平静最快乐的……。”(零:契丹称绝色女子为“细娘”,擒桑近辽,所以耳濡目染也如此叫法。)
      “可突然有一天,这个安详的平静被打破了。孩子放学路过村长家,恰巧撞见村长和其子发生争执,而村长正好被错杀的一幕。他傻了,拼命逃,可他还太小,最终还是被村长儿子追上了。他们扭打在一起。孩子害怕极了,想到自己会被杀,想到还在家中等他的母亲,于是他一个措手将一旁的尖树枝刺进了村长儿子的身体。不想,村长儿子居然因此断了气,倒在地上不动了。这一幕恰巧被一旁路过的村人看见,他们尖叫着说孩子是杀人犯,根本不听他解释。他们甚至还一厢武断连村长也是孩子所杀,不管孩子如何解释,不管他如何求饶,可村里人还是认定了他是凶手,要将他活活烧死。母亲为了救孩子,到处跪呀,求啊,可是没有人肯帮她,还皆指责她当初执意要生下这个孽种。”
      “到了火刑之日,小小的孩子已经对这个世间和他的人生彻底绝望了。他被绑在木桩上,看着火舌从他脚下的薪柴窜上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可就在此时,他的母亲冲了过来,将一条破棉被铺在火上,铺出一条路。她冲进火堆,不顾身边的火势硬是将孩子救了下来,并一把抛出火堆外……。孩子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看着母亲在火中含笑,忘不了自己如何求四周村人救他的母亲,而他们只是对孩子吐出一口浓痰讥讽他母亲愚蠢。”
      紫瑾忽而哈哈大笑,眼眸骤然变幻成紫色,只因展昭从里头看见了滔天的愤怒。
      “他们居然说母亲这么做是愚蠢!!!……没有人肯救母亲,没有人!最后,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活活烧死。而你知道母亲她临死前说了什么吗?她居然还要孩子原谅这些人。母亲居然要他对这个吃人的世间继续忍耐下去,要他不要忘了爱……,你能明白吗?你能理解吗?如果你是那个孩子,你做的到吗?”
      展昭看着紫瑾越说越激动的模样,心中不由浮起了一丝怜悯。
      其实早在故事开始,他就已听出那个故事中的孩子不是别人,便是紫瑾自己。他也立刻明白自己手里画作中的村妇也不是别人,正是紫瑾的母亲。听着他话语中对他母亲欲呼而出的浓烈感情,他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将这些画视若珍宝,当初又为何会因余秋损毁画作就愤而连下阎王帖灭人满门。只因紫瑾其人,极度偏执,他对人在情感方面近乎匮乏,只因他将自己所有最深最纯粹的爱都滞留在了与母亲的童年时光里。
      心头隐隐生出叹息。
      难怪包大人曾经说:“世间没有绝对的善,世间也没有绝对的恶。”即使如紫瑾这般杀人如麻的魔头,也有其人性的一面。
      “然后呢?”展昭不知自己怎会鬼使神差问出这样一句话。
      “然后?”紫瑾笑容变得诡异而鬼魅,流露出一种复仇后的快感。“然后,他们当然都死了。”
      展昭瞠目结舌:“你杀了他们?!”
      他太过震惊才会脱口而出,因为依着紫瑾的脾性,长大后屠村复仇的确像是紫瑾会有的作风。但转念一想不对,擒桑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他曾在地方提交上来多年悬而未破的宗卷里看到过这么一起灭村血案,但发生的时间俨然是二十年前。
      展昭屈指一算,发觉了问题。于是一把抓住紫瑾手臂,急迫道:“我看过这起悬案的宗卷,擒桑灭村案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不会是你做的。当时的你不过是个孩子,怎么有能力杀了全村的人?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
      紫瑾嗤笑一声,倒是没有甩开展昭的手。“你说的对,不是我。母亲的话,紫瑾不敢不听,即使我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所以真正杀光他们的是我的师父。”
      展昭奇道:“你师父是何人?”
      “我师父是——天绝山逍遥散人——木槿段。”
      “什么?那位被称为近三百年来绝无仅有的武林师祖木槿段?他侠名满天下,功夫更是深不可策,怎么可能……”
      展昭已欲呼出口的话在见到紫瑾一脸鄙夷,立时作了收势。
      不错,天下到底有多少英雄豪杰侠客剑士真正可以如传闻一样,无半点错差?他没有亲眼见过木槿段就依江湖妄评下此判断,这不是他展昭一向追求事实的作风。
      “你真以为他的功夫就像传闻中那样了得,那样无人能及?他算什么大侠,什么武林祖师?他为了学‘幻影残像’不知杀了多少西域古国的臣民。你以为他身上的杀孽就比我少吗?只是他懂得掩饰,懂得以一点点侠行收买人心,可谁又看到藏在他背后的血腥了?我告诉你,他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个被数以千万计人高歌的杀人狂。”
      紫瑾此时情绪激昂,痛入心肺的恨意已溢于颜表。展昭虽不明白他们师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会如此痛恨一个人,绝对不是一件可以简单说清的事。
      “到底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个本该感恩涕零的的徒弟恨他入骨到这个地步?”
      看着展昭一脸疑惑,紫瑾欲言而止以一种不堪回首的表情冷了下来。“没什么!我不想再提那些事。”
      展昭望着他许久,低叹一声:“你有你不说的权利。但是展某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故事,还有,你把展某抓来软禁在紫云梦到底是为了什么?”
      紫瑾两眼渐渐盈满凄怆,他面对着展昭的神情就像是面对唯一值得他信赖的人。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拥有异能,可以感知人的情绪吧?人一生都要与情绪打交道,最后却总能归结为一种色彩,一种一个人经常范动的情绪色彩。我母亲是个善良忍受世间一切不幸的女人,所以她身上最常闪烁的便是清澈仿若天边无云的湛蓝。她的一生太苦,我怎么也忘不了当年她被活活烧死的刹那,从她体内窜出的蓝,那种蓝就像一条梦河,将她的魂送上极乐。”
      他踱前两步,背对展昭走到窗前。展昭从他已近沙哑的声音听出他梗塞于胸的悲伤。紫瑾掀开窗纱,推开禁闭的窗,一轮皎月将银白的月光洒了进来,照得屋中蒙蒙有若泛起一层白霜,也再度点亮了他的紫眸。
      “我一直以为,我今生再也找不到像母亲那种能让我魂牵梦萦的湛蓝。可我错了。七年前在泰山之巅,我就遇到了这样一个人。”
      展昭心中猛的一震,下意识觉得他说的居然是自己。
      只听那紫瑾缓缓言道:“我向来极少出紫云梦,七年前却心血来潮游历泰山。谁知风景没看到,却见横尸遍野。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他身上流了很多血,脸也惨淡有如死灰。可是偏偏从他身上散发出久违不见的湛蓝之色。于是,我生平第一次救人,而不是杀人。”
      “当年在泰山救我一命的,是你?”
      眼神沉寂下去,眼波翻动着难掩的复杂。
      紫瑾见他如此,淡淡道:“你不必对此事耿耿于怀。我当时救你无非是惊奇于你与我母亲有着同样的情绪色彩,并非是发善心。说来可笑,我随手救了你,却连你是谁都不知;虽为你治伤,却任由你血污糊脸,连你长什么样都没看清。直到那日柳拳门险些将你毙于掌下,我才从你周身散出的湛蓝之色,认出了你。”
      “包大人曾说过:‘恩这种东西,出于善意的是恩,出于无意的也是恩。’所以,你救我是事实,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这份恩情展昭毕竟欠你。”
      紫瑾忍不住讥讽道:“你还真是时时刻刻把那包黑炭的金玉良言放在心上啊。”
      展昭皱眉道:“请对包大人放尊重点。你对我有恩,这是于私;于公,你仍是连环灭门案的罪魁祸首,展某有职责将你捉拿法办。”
      “法办?”紫瑾嗤之以鼻。“你真以为你可以将我绳之以法?别说凭你的武功根本拿不住我,就算你行,证据呢?你有我杀人的证据吗?再退一步,就算你人证物证俱在,那又怎么样?官府管得了江湖恩怨吗?你以为凭你一腔热血,就可以扫荡天下不平、除尽世间恶业?”
      紫瑾此刻的眼神是在赤(luo)裸裸地嘲笑他天真。
      有一点紫瑾没有说错。仅以他一人微薄之身,难以除尽天下之恶。他也有眼睁睁看着逍遥法外的罪犯大摇大摆走出开封府的时候,也曾因官身的束缚一度得对恶势力低头,也会无奈自己无法帮助那些受苦受冤的穷苦百姓。有时他也会问自己为什么还要忍耐?为什么不以自由身去惩奸除恶?非要窝在开封府那一方狭区,自找罪受?
      可是他很快找到了答案。
      “若人人明哲保身,那又有谁还愿意匡扶正义?任何艰险之事总要有人去做。一个人努力是杯水车薪,一群人努力便能化作基石,若是千千万万的人同心同力,展某坚信终将迎来孔子先师的‘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为此你宁可牺牲自由身,被官场束缚?”
      “自由对一个人来说固然很重要,但这世间没有哪个人是绝对自由的。展某曾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古代的沙是会发出声音的,即使轻轻踩上去,也会阵阵作响。”
      “那又如何?”
      “这沙和这尘世很像,即使不和任何人沟通也免不了会互相接触、撞击,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因为人活着,注定要接触人。”
      “人活着,注定要接触人?”紫瑾喃喃自语。
      双眸忽而发亮,忽而又沉寂下来,眼中的迷蒙已是陷入回忆。
      记忆里小小的孩童抱着母亲不撒手:“娘,我们不要下山好不好?山下的人都把瑾儿当成怪物。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你真不想下山?”
      “不想。瑾儿只要和娘在一起就够了。”
      母亲温柔地搂过儿子,语重心长道:“可是娘总有一天会老,万一哪天娘死了,瑾儿,你该怎么办呢?”
      孩子惊恐万分,牢牢抓紧母亲衣袖:“不会的,娘不会死的。”
      “瑾儿,这世上没有人会不死,也没有人会永远活着。人生在世虽只数十载春秋,但却可以做很多事,没有人能真正一个人孤独地过一辈子。人活着,总避免不了与人接触。所以你不可以逃避,要去适应与人相处,懂吗?”
      回忆里母亲的眼神是那样温柔,明明与眼前之人全不相同,偏偏思绪的繁乱让两者的脸不断重合再重合。
      紫瑾怔怔望出了神,久久不语。直到展昭微觉异样,连唤他几声,这才寻回神志。
      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会听到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和母亲一样的话来。
      看来,他把他带回紫云梦是对的。
      真像……。
      像母亲一样时时刻刻为他人着想,像她一样把自己的生命无私奉献给所关怀的人,像她一样忍耐世间的不平,也像她一样始终坚持自己的信念,所以……才能始终抱持那抹纯粹的湛蓝吗?
      唇,微微上扬,看似在笑,嘴角却噙着一抹旁人看不懂的耐人寻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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