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白逸潇

3、2 恰同学少年

　　Youth is not a time of life; it is a state of mind; it is not a matter of rosy cheeks, red lips and supple knees; it is a matter of the will, a quality of the imagination, a vigor of the emotions; it is the freshness of the deep springs of life.
　　Youth means a temperamental predominance of courage over timidity, of the appetite for adventure over the love of ease. This often exists in a man of 60 more than a boy of 20.　Nobody grows old merely by a number of years.　We grow old by deserting our ideals.
　　Years may wrinkle the skin, but to give up enthusiasm wrinkles the soul. Worry, fear, self-distrust bows the heart and turns the spirit back to dust.
　　——by Samuel Ullman

　　从高三毕业到本科毕业的今天，她仿佛没怎么变，要按照邻居三婶的话，是变得好看些了，但她知道，变化最大的其实是心境。虽然她仍葆有那颗写“钟情乡村”的乡情之心，但却有一种不知未来在何处的迷茫感，虽然在大三下学期她毅然决然的选择继续研读下去，但对于之后的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到苍茫的边缘，这种状态弥漫了她整个大学四年。为此，她读过无数的书，也去到过许多的地方，除了感觉到思辨能力有所提高，那种沧桑和颓败感依旧充盈着她的内心，如同刻在骨髓中的一道标志，她想，一定是她不够优秀和努力，被现下狭窄的视野所束缚，眼界只能停留在眼前。
　　在大三下学期选择高校夏令营时，她选择了D大，一个大学老师们口中念叨的学术氛围浓厚的院校，于是乎，一个路痴，拖着一个行李箱，孤身一人刚刚从工程制图老师的魔爪下逃脱，乘飞机赶往D市，开始一段未知的旅程。对城市的第一印象是出租车师傅，很和蔼，一路未曾出现交流尴尬，这对于她这么一个不善言谈的人而言实属难得。第二印象是找寻宾馆途中路遇的阿姨，原想询问宾馆位置，碰巧她家里就是开宾馆的，她说要跟同学商量一下，出来行走江湖，防范之心是必要的，幸运的是那阿姨所言非虚。紧张的两天终于度过，抖落一身的紧张与紧绷，显现出来的是无尽的疲惫和落寞，最后她勉强拿了“B等优秀学员”的称号。
　　其实她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尤其是在基础测试部分，她不喜欢自己这种遇事就紧张的状态，思维混乱，有时候手还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至今清晰地记得在大一，分析化学实验检测课程要考察分析天平使用和溶液配置，当时的她手一直在抖，她恨死了那个时候的自己，手确曾被父亲误伤过，但她绝不肯拿它当借口的。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看着镜子里面那个人，又黑又瘦像个初中生，身体罩着绿色的夏令营学员衫，活像一棵树，能算得上出彩的地方除了一头黑色长发，应该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即将大学毕业，她好似还没有发育完全，生理和心理都是。
　　她不懂得何为爱，她只知道不要活得像父母每天吵吵闹闹那般就好，或许她的爱，只是停留在了她所能接触到的有限的个体上，比如，出车祸在她眼前死去的球球，生病离开的毛毛，因失去孩子悲痛而死的贝塔，死在她床上的花猫大黄，还有弟弟在她生日时送的两只兔子……还有曾外祖父祖母。瞧，生命里这么多离别，她早已忘记了如孩子般的哭泣，她在一点点埋葬他们的过程中，仿佛在埋葬那一段段往事中的自己，又如何能不淡漠，如何能不冷情？她想，如果注定是要离别，如果在此之前不付出那么多的感情，挥手再见的时候心会不会不那么疼？
　　关于异性的喜欢与爱，她貌似不曾体会过。小学时，同桌与班里一个男生轰轰烈烈的恋爱，随着毕业而消逝无踪，也许早已看透这种结局，所以当一个男孩拿着陀螺给她玩并送给她时，她当机立断的将其还了回去，没有理由，只说了一句“谢谢你，我不玩了。”之后就再未曾见过面。那个时候的她最想做的事是长大，虽然并不是很喜欢妈妈，但是相比父亲而言，她从心里上倾向于母亲，尤其是在目睹了母亲与祖母之间的数次战争之后，那些事情她只是不想不提，却是以另一种方式印记在心里。初中时，见证了一场前座后座之间的恋情，不过知道的时候，她已经以班级第一名的成绩去了精英班，再次相见，是升入市重点高中，那个时候校园气氛蛮压抑的，以各种方式打压恋爱，那个时候脑海里只有一种思想“高中恋爱属于早恋，是校园犯罪，不被允许”。可是明里的打压反倒促成了地下恋情的诞生，她再一次见证了同桌与前桌的恋情，只不过这次是落花无意，流水只能郁郁独行。
　　进入大学，仿佛连氛围都变得开明宽松，恋爱“合法化”，她选择了祖国最西北的一所高校，四年里，宿舍最好的朋友阿嘉是她最羡慕的人，她最羡慕的不是她谈的两场恋爱，而是她爱的方式，她是完完全全的见证了阿嘉的两场爱情，她心疼她的委屈，也佩服她的勇敢，甚至在后来阿嘉与班级一个男生恋爱，有矛盾时，她也尽力去周旋，即使在别人眼中她是个独善其身，最怕麻烦的人。她从未告诉过阿嘉，最佩服她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凌晨四点早起去看望他远在外地的男友时的果敢和勇气，开始第二段恋情时将前男友送的礼物扔进垃圾桶时的坚持与决绝，她得承认，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做不到这样。
　　两个最好的朋友都有经历过两段恋情，虽然最后结果不一，但四年来，感情如白纸的貌似只有她一人，其实，是有过告白的，对方是很好的人，但是她没有接受，那个时候的她，处于自我怀疑中，她没有未来，也绝不会迷迷糊糊的就随意开始一段恋情的，她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意外小插曲，并未在意，只是有一天竟被舍友们翻了出来，一问才知道，他与她们在图书馆组团考研，那时她已经取得保研名额，并不在一起，他与她常沦为舍友取笑的对象。其实，舍友安插在她身上的绯闻对象有几个人，她都一一否决，并且在平时也都保持适当的距离。事情的再度旋起是那名男生抵不住室友们的嬉笑自己说出的，他也许认为是她之前吐露出去吧……可见他们彼此并不了解，也不曾有过信任，她想，他也许还在后悔自己太沉不住气了吧？
　　她不知道所谓的喜欢是什么，难道不是面对面的说出来么？大学舍友们熄灯夜谈时，常嘲笑她的麻木迟钝，不懂得男生的心思，有时还笑道“以后啊，我最好奇意潇的男朋友了～”，她常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事先确定好喜欢一个人的话怎么能在一起？其实问题的实质在于她不懂得也有些排斥的是那个叫做“暧昧”的词，在她的世界里喜欢就说出来告诉对方，不喜欢就远离。她没办法跟舍友们谈起她的爱情观，所以每次涉及这种事情的时候，她总是缄默不语或者听音乐看书。其实偶尔在听舍友们闲谈的时候，她也在想，如果自己喜欢一个人，够不够勇敢，跨越内心的自卑和尊严，出现在那个人面前，告诉他，“你好，我喜欢你，你也能喜欢我吗？”这是她当时唯一能想的起来的一句话……有时，她又想，如果说不出口，那么就一直默默地以朋友的方式陪伴在他周边，直到他的幸福不再需要她时再离开……这是大学四年里她想出的两种自己最能接受的关于喜欢跟爱的方式。
　　转眼间四年的时光匆匆而过，她其实很感念这座偏远院校赐予她的四年时光，校园里的生活是有些散漫的，但给她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对自己是有些许要求的，学习只是最基础的身为学生的本分而已。往年放假回家的时间不算早，但毕业离开却是最早的，她只是不想面对这离别，故而选择在最匆忙的时刻离开，也就没有空余时间去考虑离别。她知道，她会永远记着留在这座院校里的时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