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魔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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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圆月高悬在破碎的天空，从“那边”涌来的灰云纷纷接受这只鬼眼的洗礼，镶了暗红的边线后更加来势汹汹。竖立在大陆架边缘的巨大光幕本将天空撕裂为两部分，近海乃至大陆的“这边”在一小时前还是漂亮无瑕的湛蓝；而海的远方“那边”，由于光幕本身透着暗橙，无论什么时候望过去，“那边”看上去总是如此神秘而压抑。
——正如“那边”固有的危险一样。
“该死！”
一头深栗色乱发的青年一个转身，余光恰撞上一团半透明浅黑色似光非光的东西。那东西呈现出扭曲的人形，没有面目可言，身体比例失调，四肢细长得可怕，只有“脑袋”上该是脸的部分露着一团黑黢黢的空洞，像旋涡，一眼看过去竟望不尽。
那东西笔直地竖着两“腿”，双“臂”下垂，“脑袋”耷拉在左肩前，姿势僵硬而缓慢地徘徊，如果细看它“脚下”的沙地就会发现一条曲折浅痕，歪歪扭扭地从它身后延伸至目前所处位置，大体指向堤岸，那是它行动的轨迹。而沙地上没有任何可能属于它的影子。
几乎是在转身面对它的瞬间，右手中小臂长的细棍直指那扭曲人形，同时迅速小幅度地在半空比划两下，配合咬牙切齿出声的咒文咏唱，套在中指上和棍后端的两枚指环同时亮起。前者燃起一簇米白色的“火焰”，后者释放出比砂砾还细小的黑雾，蛇一样缠绕着棍身攀至棍端。
“魔诏·绞网！”
伴随命令句下达，棍端由上翘垂直地面下划，聚集在棍端的黑雾团暴涨成皮球大小，同时三四条黑雾组成的“绳索”以“球”为端四散出去，从不同角度直扑那团人形。那东西在青年速念咒文时也注意到了他，一改缓慢曲折的行迹，高抬“腿”与“臂”向青年飞奔而来，就像运动员冲刺那样。
黑雾绳索分别擦过那东西的腿侧、腰背还有肩头，在快要绕回来的时刻青年将棍头往右狠狠一甩，绳索立时扯直了。一道将那东西的“双膝”紧紧捆起，将它绊倒，“呼”一声轻响，点点砂砾扬尘似的溅起；另两道将它的“双臂”与上半身缚在一块，打了个“X”形；还有一道则栓住了它的“脖子”。
这东西跑得很快，它倒下的地方离青年不过五步左右。
“咕叽、咕叽叽——”它边发出刺耳的声音，边挣扎着挺起上身。青年随即抬起左手捂耳，但动作粗暴随意，只是拧紧眉头咬死嘴角，沾着血污的青白脸颊下汹涌起狂怒的赤潮。
再用力斜扬右臂，黑雾绳索顿时紧锁，仿佛有阵阴风扑面，那东西被缚住的部分皆被切开，散开的光团就烟似的升腾、弥漫，挥发般变作暗光与黑雾混杂着随风消逝。
不知这是今天他解决掉的第几只恶灵；青年重重地喘息，被汗水和污泥、血迹沾湿的衬衫贴在背心，撕烂了的衣角也随着胸膛的剧烈起伏而颤动。他向前走了两步，步伐踉跄，却用脚尖狠狠左右来回磨乱恶灵留下的“轨迹”，仿佛这样能确保它消失得更干净。直到鞋印擦出的印记狂暴地盖过恶灵的一段行迹，他才终于脱力，全身紧绷的肌肉突然松懈，施术用的细棍从手心滑了出去，整个人跟着落下的棍身扑倒在沙地上。
“呼、呼……”
急促的呼吸和疯狂的心率重叠着冲击他的头脑，汗湿的几缕乱发黏在额头、耳际。颅内的轰鸣过滤掉了其他不适感，四肢久绷的酸痛还未及欺上，因此直到他不经意地往左方——是如无刚才那只恶灵纠缠，他本该去的方向——远远望见一群半透明发黑的“人形”扭着僵硬的步伐从海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三、四……七、八、九……看不清，数乱了。
“该死——这鬼玩意没完没了的吗！”
衣着脏破、外表看上去虽不算文弱却也绝不粗犷的年轻人，猛然从肺脏里爆发出狮虎般的怒吼。
左手撑地，右臂随之发力，抬起上身时肩臂猛烈地打颤。他干脆拖着腿在沙上挪了阵，大睁的蓝瞳快速地映过黄沙，又映了瞬灰暗罩子似的穹顶。后者近在咫尺，像下一秒就会坍塌，正正砸在他身上，无处可逃；血月瞪得比他还大，大约已将他无力地瘫坐在沙滩上的滑稽模样尽收眼底。证据是此刻的它炫耀地挂在黯然明灭的光幕间巨缝处，那道遥远的、闪电似的缺口似乎又扩大了，看去极似古早传说里通向恶鬼地狱的鬼门关。
视线只在布满阴谋的天空暂留片刻，深植入意识里的烦躁和恼怒迫他锁定那团好似相互黏连着的东西。他双手在沙地上一阵糊摸乱刨，拨开硬黄砂砾和碎白贝壳，手指被某种无色碎片扎了一下，急急低头扫视一圈就掇起陷在潮湿灰沙边的黑棍。
可是这次棍头刚晃动着指向那团往这里“飘来”的暗云，海水与风哗啦哗啦的二重奏将那种“咕叽叽”的刺耳噪声远远抛来。忽被一阵头晕目眩冲击，他反冲它们怒瞪双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刚踉跄两步却又“扑”一下跪坐下去，只得梗着涨红的脖子、咬牙怒视靠近的邪物，左手食指疯也似的在微潮的沙子上画起狂乱的线条。
“基底构架……起始咒令……”眼见着那堆东西为首的两只已经换了加速姿势向自己冲过来，青年不再关注它们的动向，全身心扑在沙上写画着的张牙舞爪的纹路，动作之大，整个上身都成了一只手的附庸、一支笔杆的装饰。
以一道两头钩起深浅不一的笔直长线为底拦在身前，线前线后都写上特殊的咒文。这种咒文的书写规范特殊，低端或顶端必与主轴相接又不能超过哪怕一丁点，写在同行的咒文字符之间又要在特定的位置相连或断开。线后的咒文已经写到第三行，青年的手速极快，然而他只要抬头扫一眼便知，那团东西已入轮廓清晰可辨的范围内了。
“丘瑟公式太长了！”来不及了吗？不，他是个死脑筋，不拼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毕竟“这个”本就是静躺在象牙塔的展览品，诞生时就未被寄寓用于生死险关的期待，因而华丽繁琐实战性不高，但现今只能冒险一试。脑海里一瞬浮现过排排整齐的桌椅、粉笔字构成占据整张板面的隽秀公式，有熟悉的声音懒懒地插道“在第二行插入‘海德变体’如何”……他嘴角弯了弯，旋即又为僵直和盖过下唇的上唇替代。
情况糟透了！第四行起头的首字符刚落一横，青年即恨恨地扬起右手细棍凭空比划起来，指环的白色“火焰”却病怏怏的，套在棍后部的环上也只洒出极稀薄的雾影，聚集在棍端还不及天上的云黑。
左右开弓中忽闻“啪嗒”一声，贴着大腿的裤兜一空，青年无瑕顾及掉出的是学生卡还是那枚“被暂时保管”的红心形发卡，抬眼目光就撞进三个大张撑满了整张“脸”的黑洞。
头疼欲裂，眼前一花，耳中嗡嗡，冷汗直冒。青年忙重重低头，几乎埋入沙里，灰黄的手指越发张狂，而最后一串字符却规矩收敛。冷静、要冷静，别忘了妈妈的教导……还记得导师上课时说的么，结束符前的最后两道指示令是大型咒术的关键。
额角沁出的细汗汇聚一起，形成粒半个指节大的水珠，顺着青年男子绷紧的面部肌肉滑下，滚落，碎在一片浅黄，润湿了结尾那撇的一角。
“混账！”
最后一根维持理智的弦顿时崩断，他爬起身，抱着孤注一掷的绝望与愤恨向几步之遥外的邪物挥下细棍，手上全无先前每次挥动必不可少的微小动作处理，只是纯粹的接近本能地一挥而下。
“魔诏·龙威——！”
白“火焰”暴烈地骤燃，黑雾刹那间铺天盖地，又鲸鱼入海般滚落沙地上的凹槽印纹，就在一只半透明的爪子破开浓浓雾障勾到眼前，他惊得后退一步就跌坐在地，然黑幕后一道青白光束冲天而出，沿那条笔直长线“唰”地升成光幕。突然冲出雾障的只余黑洞的“头颅”和那只爪子同时掉落，还未触地便消散殆尽。
“呼哈、呼、呼……”他如溺水挣扎后终于上岸的人那样大口喘息。
黑雾随着指环熄灭而很快淡化，全身奔涌的血液和狂放的心跳却在看清前方的景象时骤然一停，一口气没喘上被呛得连连干咳。比刚才的豪赌之举还膨胀过千百倍的恐惧迅速将他淹没，和逐渐混沌的意识与模糊的五感一起，将他拖入冰冷的深渊。
青白的光幕后，六七只恶灵竟是疾跑回它们最初所处的方向，青年甚至不敢细想，这差点让他豁出命发动的咒术抹杀了一只还是两只它们冲得太前的同类。
“啊、啊。”
前所未有的悔恨和无力感碾压着他。“魔诏·龙威”其实是一种结界咒术，效果是模拟传说中龙息的威慑，靠慑敌和光幕本身的防御力来自我保护。处在结界外的恶灵大约是受到威压的震撼，对结界内的青年感知混淆，便转身离开。可前方五百米左右有个海水浴场，恐怕还有不少游客被困在那里……青年对它们而言“不存在”后，远处其他受困者的气息就成了吸引它们的第一目标。
那一刻心急，他做出了错误选择，堪堪保全了自己，却是把危险统统推给别人。
颤巍巍抬起右臂，棍身指向快速远去的恶灵。可黑、红、黄、灰、蓝的斑块轮番霸占视野，那些渐渐变小的黑色竟一会儿是个小小的点，一会儿又蔓延在整片沙滩。恍惚的意识里搜刮不出一条远程攻击性的咒术，麻木的记忆只地把熟悉的身影送过，而后就彻底幻灭。
——要是这时海云在就好了。他疲惫地想。
闷沉的一声响，额角撞进薄沙，青年侧倒在地上，无神的双眼呆对着脱手的细棍，镀金的指环套在后部，黯淡的红褐光点折射，它的后方，便是一团黑烟。
最后一次挪动脑袋，右上角的无色碎片将他的目光引向一只静躺细沙间的怀表，铜黄，他认得，十几块的地摊货，表盘已经碎了指针恰分别停在“15”与刚过一小格的位置。
不过巴掌大的方形卡片半没在沙里，只露出右边证件照上男生傻乎乎的笑脸，涉世未深的稚气；边上堪堪露出“星落”与“零学院”两行字样。
天旋地转之间，阖上的双目不知是否把分针移到第二格的瞬间捕捉；原来它不曾停下。隐隐有尖叫声淹在风里，灰暗而染上鲜红的天空下，海水照旧对堤岸虎视眈眈，哗哗地拍来又落去，对此外的一切无动于衷。
要是海云在就好了。星落麻木地想着，随即昏死过去。
……
*
桌子左上角的日历翻到七月，“3”上被红笔大大地圈起，批注“结业考核”。
对着嵌在衣橱门上的镜子衣领，将竖起的方领翻下，从桌角顺手抓过深蓝领带系上，拉直，扯扯衣角、抚平皱褶；再拉开橱门取下黑披风，刷啦一下披上肩头，用校服自带的搭扣固定。
披风下摆过靴筒口，背后用红线绣着的龙头威风凛凛，龙嘴下是相握的一爪一手，整个图案组合外还绣了圈现代魔文，象征妖魔与人类两个世界和平友好之意，这是翻版联盟徽记的校徽。其实除色彩和文字标识变化外，校徽与联盟徽记全无差别，毕竟这所学院是联盟下设的第一所实验性跨种族综合学府，从徽记上就表明了学院的从属。
海云觉得咒术学部的制服配置很不赖，黑夜披风和白衬衣，校裤大腿右侧处还缝了装魔杖的细长小兜作“鞘”，真有点古典咒术师的派头。而且和有的魔族学生的反对不同，他并不觉得在黑夜披风上绣校徽有何不妥——所谓“反传统”都是浑话——他就喜欢主从标记明确的事物。
至于说校徽丑……也丑不到哪去，一片漆黑的才要被其他学部的人类学生说成“乌鸦”呢。他知道很多人类文化并不喜黑。
现在他踱到桌边，在悬挂墙上的一排魔杖中犹豫片刻。魔杖乍看都一个样，仔细瞧又大相径庭，至少他收集的这五支制式和花纹各不相同。左右两边的短小，不过一乍半，杖身的“导纹”都是标准的“水纹”流线型，后端分别刻“理”、“用”两个通文字；左侧第二支后端镂空，镶了一丸玉珠，杖体同是标准的三道导纹，却在杖端纹路陡然改向聚集，改道处边缘不齐，显是它的主人擅自做的“收网”处理，过去常用以减少魔力浪费、提高某些咒术的爆发力；右侧第二支细而长，镶了金丝玉线，后端还有一小段“柄”，呈华丽的短剑形。
他的目光停滞最长的，是在中间那支最长最粗的上面。这支魔杖竟非由粗及细的常见制式，而是通体为一指余宽的直径，校裤上的小兜根本装不下。不见装饰而五条导纹杂乱，两条“水纹”相对两侧、一条深浅不一的“风纹”和一条曲折多弧的“云纹”竟中间交叉；与它们相对的另一条则是不合规矩地笔直且深凹，直纹的两边又有少许浅浅细细的分支，却都不通到顶端口，设计得莫名其妙。
灰绿色的眼珠转了转，摇晃的视线从那支丑棍上移开。海云舔了舔嘴角，提起右侧的课程理论用魔杖，并不急于入鞘，先倒提过它使底部朝上。接着低念一串短促音节右手再打个响指，食指上便黑雾一炸，悬空蹿起团小小的火焰，跟着指尖的动作而摇曳。将指尖与杖底靠近，平平的底上竟在火光照射下浮现出一个通文的、方方正正的“星”来。
他愉悦地勾起嘴角，快速一划食指灭掉了小火焰，白烟和黑雾浅浅萦绕、弥漫，缓缓消失。见那个字迅速淡化，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抹孩子气的笑绽放在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短暂地。
将学校发的普制式魔杖收入杖鞘，海云再次转身回到镜前，捋捋额前蜷曲的铂金色发丝，有一缕垂过了眉毛，低头的时候略挡视线，他考虑着下午考完试就申请出校去理发。
“……顺便拐上星落吧。”一边用手指把过长的刘海往右边拨了拨，盯着镜子的青年一边无意识间把心里所想呢喃出声。
想到那个印象里有些笨拙又经不起逗的同学，有着普通的近黑的深栗色短发和一双总是炯炯有神的宝蓝双眸，与镜中卷金发下接近平直的棱角不同，那个青年的耳廓是圆润的，还有两个小小的耳垂，昭示着他人类的身份。海云不知不觉弯起了嘴角眼角。
似乎是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又侧了身子检查一遍，“勉勉强强”，满眼的愉悦却像在说“满意”，随手拎起桌上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笔记本，一支水笔夹在扉页：就这样回身走向宿舍的门。
“哟，老大，早啊；你也考‘咒术理论基础’吗，一起？”
刚刚“砰”一声关了门，海云的手指还悬在密码锁上的“魔力维持”服务键前，那粗声粗气的招呼就和脚步声一同迫不及待地贴上来。
海云按下服务键，“滴”的一响，密码锁旁边一列三色灯里中间的黄光就亮了。
“我直接选的进阶，”挑了下眉，海云自然地跟上已经走到前头停下的大个子同学，和他并肩走，面上的表情平静，“不过我的‘魔诏咒术实践’考试时间跟你这门应该差不多。”
这同学块头挺大，有两米高，体型也比消瘦的海云粗了一大圈，连特制的校服也在手臂肌肉的挤压下岌岌可危，胸前的两粒扣子一粒有意不扣，近衣领的那颗则是只余线头孤零零的在上边，原来已崩掉了。但这么个大块头，那张方方正正的脸却毫无威吓感，和海云有着类似的高挺鼻梁和方耳朵，而深凹的红褐色圆眼如小象那样顺驯，反而是这时有些窘的神情配上这微弓下的小山似的庞大身躯，还有书包旗帜挂在旗杆上飘似的来回晃荡，模样憨憨的。
这个叫欧多的魔类学生摸摸后脑勺，笑道：“我忘了，老大是天才，甩了我们几条街呐。”
“哈哈哈，没有没有，过奖啦。”海云挥挥笔记本，“我还算不上天才，就是运气好，接触咒术早而已。”
要说天才，那家伙才是。他把后半句及时咽回肚子里，心头涌起每逢被提起这回事总难避开的激动和丝缕酸涩。
一介人类学习魔族的咒术，且不说他学得如何，光是敢承担被异族排挤、条件落后、习惯与同学不同等客观现实的风险，在这九成以上都是魔类的学部混下去，都足称勇气可嘉。更何况，他居然还混得挺好，上学期结业考核除了魔族历史外的理论考、实践考拿下全优，平均绩点在整个学部的一年级里排第四——这才是天才吧？
想起上学期咒术实践课的结业考核上，星落完成的结界咒术堪称精湛巧妙，连他这个年级第一也逊色三分，一向不苟言笑的陆导师还大吃一惊，难得大加赞赏。海云还记得爆出这个大冷门时在场学生的反应，真是好笑。他不由得开始期待，不知今天星落又会带来什么惊喜？
“不愧是老大，对考试都这么兴奋……”欧多粗厚的声音忽地插进海云的思绪。
“是啊，我很兴奋。”海云抬头看着他，并不掩饰灰绿玛瑙里闪动的光彩，只是将微扬的嘴角调整得更加从容得体，“因为考完就放暑假了，对吧？”
大个子愣了一秒，习惯性地挠挠后脑，才把被一瞬惊讶挤掉的笑容拉回来：“对、对，不过我的咒术实践要明天下午才考，整整比你少放一天假了。”
——老大今天好像有些奇怪，就算是要放假，也未免太兴奋了点。
忽然被一个平常表情寡淡、甚至带点高冷气质的熟识以异常愉快的笑脸相对，欧多莫名头皮发麻。
“那还真是不幸。”海云笑着耸耸肩，再望向前方。同时有个身影从旁边盥洗室突然冲出，拿着的装满杯子牙刷毛巾及各种瓶瓶罐罐的盆子差点撞上海云的胸膛。
“哇啊啊啊，抱歉、抱歉！”
欧多第一时间冲口就骂“没长眼睛看路吗”，定睛一看才见这个男生少见地留着过肩长发，刘海也像一两年没剪了似的完全盖过双眼。再加上未穿披风的白色身影和瘦得像的体型，让海云想起上个学期末和星落一起看的恐怖片里某个龙套女恶鬼。
用曲起的手臂托住脸盆腾出左手随意撩开挡在眼前的长发，露出苍白的、眼袋很重的一张脸，虽然看似颓废，但他的五官却生得很俊朗。
他左手继续掀着长发以确保它不会盖下来，面上是有点痞气的赔笑：“真是抱歉……是海云啊，真巧！你出门还是那么早啊。”
海云以微不可见的程度皱了下眉：“伊格尔。”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对方袖口露出左手腕的刺青。
“哦对，我们都选的陆导师的课。”伊格尔做恍然大悟状，连连点头，“所以你就去考场了？”
“不然呢？考试开始是9时半，你知道陆导师的性子。”海云淡淡地回他，并一抖左手腕，将银表送至对方眼前。
见时针在9、分针在上，伊格尔本就缺乏血色的脸更是白漆刷过似的，哇哇大叫“我还没换衣服”、“还没化妆”云云，一溜烟跑掉了。
海云轻呼一声，拉拉还在回头看的大块头的披风，在对方回过神来后再展一笑：“走吧。你们考些什么，丘瑟第一公式记得吗，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在路上再帮你巩固巩固？”
欧多拍拍脑门，艰难地从口中挤出理论公式，随着心情依然不错、还匪夷所思得热心的同行者一起下楼。
但在他摇头晃脑回忆公式时看不见的角度，海云一边听着，一边自径摸着下巴，脑海里那只纤细手腕上的灰黑纹路是那样古怪又规律，让他想起了某种古老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魔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