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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楔子负·缺席的神及其自述 ...

  •   你知道我喜欢这个地方,废墟,不,并不是;不完全的废墟。时间凝滞在一切坍塌的那刻,完整与破灭从未离得如此之近,悬停在半空中的块石碎瓦组合成缓缓流动的音符;啊它们当然不会流动,如果我们不碰它们的话——哦,呵呵,当然,你是对的,我们改变观测它们的位置,它们在我们的眼里也就动了。

      哈哈,某种“相对论”么……其实我很讨厌“相对而言”的东西,对,没个定则没个绝对,没有某个“终极”之物存在,挺不自在的是吧?好像我们的存在也只是“相对而言”,换个角度或到了某个特别的时间点,咱们就会消失似的,唔噢,好大的威胁……哈哈哈,没错没错,我也是会怕的,我现在就好怕怕哟。

      ……啊,真是的,你这孩子的个性真糟糕,明明跑到这凝滞之城来找我聊天消遣的是你,刚才还嬉皮笑脸的;怎么啦,我又哪里惹到你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告诉我呀、喂——

      混账!你把唯一完好的那座神殿给毁了!看到没有,天上又多了堆漂浮垃圾了!

      好好好。说实在的,我一点也不想管你叫“混账”或“小混球”,我骂出口从来不是针对谁,仅仅只是一时冲动。哈、你这么理解也对。是,我眼里看不见任何人,我要骂便是骂所有人,要不就不骂任何人,和你的性情突变一样,只是觉得好玩和“这时候似乎该骂一两句”的感觉。这一点上,哼,咱们果真是一家子的,都是性情中人嘛!

      你想瞧瞧神殿?好啊,进去吧……把碎裂的墙壁门帘一样撩上去……真漂亮是吧?它里边还是很完好的,光滑的地面像许久没擦的镜子,嘿,你看,它还能映出你的影像呢;是有点糊……对,台阶上那三个就是“神座”,或许在这座城还活着的时候,其实是给国王啊神官啊什么的坐的。

      中间?嗯,你坐吧;左边那个装饰着对称山羊角的椅子更入我的眼。哼,风景倒挺好,我喜欢居高临下的感觉,尤其是像这样把残破不堪的废墟尽收眼底。对了,就是在先前的话题还没说完的,你猜我如何对抗“相对而言”带来的愚蠢威胁?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果然你是懂我的!破坏,没错破坏,毁灭的才能达到“终极”!我喜欢废墟,崩溃的即是永恒的,完整则是最脆弱的,正如纯洁最易污染,而混黑才是纯粹。因此我要喜欢什么,就要把它彻底毁掉。

      你别用牙痛一样的表情看着我,好像你很看不起我又害怕我似的;咱们是同路人,你很快就会明白,你要只爱捡便宜的事做,那当然是搞破坏来的容易。这是我们的本能,没什么好否认的……嗯,我是在找乐子,你不觉得烦闷无聊时随手打碎点什么心情就舒坦多了么?

      随你怎么说!毁灭确是解决一切烦事最终最有效的手段。右边那个空下的“神座”?……我现在就躺过去玩玩……啧啧,这是什么傻里傻气的装饰?这也是羊角吗,绵羊角?椅背里嵌着白璧……别笑,嗨嗨!好吧我承认左边那张不如这张好看,但是——我真是爱死了这“咔擦咔擦”,真干脆!好了,它现在也不复完好了,牺牲它无用的美丽换来别种永恒。

      真的,我只说实话,我才是最诚实的那个,因为对我而言没什么可掩饰隐瞒的,除非是为了达到“终极”的目的不得已为之。哈,傻孩子,你看着吧;要不要赌一把,嗯?我们来做一场实验,下一局新的棋,凭最后结果你再看看要不要信从我:这很公平,不是吗?当然,我是很自信的,世上除我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接近永恒,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保持久胜,这是事实,而且你已经无意识间做了我的同伴了。嗯是啊,只要你相信我,常常跟我站在一边,咱们强强联手——“神”?不,那种家伙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哈哈……咱们可以随意地判那本来就不存在的家伙无数次死刑。事实如此,我说了我只说实话,一点也没夸张。

      “这不就是大话么?你现在还不是只能呆在这儿啃掉那把椅子。”

      少女的清亮声线截住了“咔擦咔擦”的磨牙细声,纤纤素手把玩着嵌在长杖顶端的透明晶体,左黑右白的长长发带同周围漂浮在半空中的碎石一般无风自浮,像水中轻拂的海草。

      湛蓝如天空的双眸乜斜一眼身边的“神座”残骸,一条大黑蛇正盘在座位上,张开与座椅齐宽的大口啃咬着只剩下一半不到的椅背,不过它是从左边开始咬的,咬痕坑坑洼洼地布在上边,模糊了椅背上的镀金彩画,“咔擦咔擦”的声响也显得它嚼得很津津有味似的。

      “不是啊,我说了,只要你配合,我们立刻就能开始这场伟大的实验。”黑蛇并不用嘴发声,少女领会到它的意思时它刚把一枚圆润无瑕的玉璧吞下肚,它本牢牢地嵌在椅背中心的位置,由彩画的一位婀娜姣好而生着洁白羽翼的女性捧着,“只要你肯配合。”

      “随便你。”少女模样的“人”烦躁地挥挥空着的左手,右手执起长杖,一跺脚从中间的座上站起身,“别让我做决定。”

      黑蛇的周身几近透明,有不祥的漆黑光点碎屑般萦绕着它,随着蛇身摆动而慢半拍地转向,看上去像是那身细密鳞片间抖落出的,又好像是细鳞本身在蒸发。

      那少女垂下长长的睫毛,似乎轻叹了一声又分明面不改色,手中长杖顶端的晶体霎时点亮,却不再是玉似的洁白,而泛着黑紫的诡异光泽。有黑光如沙如烟升腾着摸索过去,竟被晶体吸收,在半空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黑色细绳,桥梁般架在少女手中的长杖和黑蛇间。

      “你答应喽?那我们这就开始。毕竟这只是场‘实验’,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不过,你要是有一瞬不相信我的话,那你最好就……

      “一 个 字 都 别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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