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你楼下》匿十二

48、第 48 章

　　>>>

　　“单稚！你再想一想——我拜托你了！你再想一想，不能就这样回去……”
　　单稚却看着面前满地的涂鸦，露出了笑容，那是小时候的笑容，最无邪纯净的笑容。
　　那一刻的单稚仿佛回到了所有伤害的起点，抹除了从最初的伤害开始的经历。

　　她像小孩子一样在房间里奔跑，逗弄邻居家过来窜门的猫，对小黑的狗崽子们无限投食，直到它们一只只吃撑了肚子圆滚滚的，躺在草坪上咕噜咕噜的打滚，滚到她的脚边抱住脚趾一阵狂啃。
　　她赤脚走在草地上，偶尔将泥土带进房间里，踩的鹅绒的地毯上都是淤泥，温莎不仅皱起眉头，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可是夜晚的时候两个人都会睡不着，单稚抱着枕头走到温莎的房间里，“莎姐，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温莎没有回答，而是身体往床边挪了挪，营地里的单人床位很小，所以训练出来的孩子们睡姿都很稳定。

　　“老佛爷不会放过我们的对不对？”
　　“现在不要想那么多，脑子里哼一遍以太姐教我们的歌，闭上眼睛，睡觉。”
　　过了会儿，哼哼声就响了起来。
　　“让你在脑子里哼，谁让你哼出来了。”
　　“你也睡不着，我帮你一起哼呀。”
　　“……我没有睡不着。是听到你哼的声音才睡不着。”

　　“才不是。我哼那么好听！莎姐，我觉得，就算现在老佛爷把我抓回去，我也死心了。这阵子和你住在你原本的家里，种你小时候栽种的树苗，我觉得我终于体验到了，一个正常的普通家庭里的小孩子是怎么样的。要是能有爸爸妈妈在就更好了……”

　　温莎忍不住翻了个身，伸手搂住了她。
　　可是第二天温莎就找不到她了。
　　单稚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接到单稚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老佛爷所在的总部，用过路行人的电话拨打给她，用她们彼此间约定好的电话号码。她总是很有办法说服陌生人向她施以援手，这是她的天赋。
　　“不要去——！！！单稚！你不能回去！你等我——”

　　“别来。莎姐你千万不能出现，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死人了呢。一个死人出现，会吓坏别人的……”语气哽塞了很久，“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觉得你说的对，其实老佛爷创立舞团的最初目的一定是好的，一个错误的起源是无法持久的，可惜慢慢的它就变了味。你千万别出现，你已经回到你的家了，也带着以太姐姐的心愿一起回到家了，可是……可是这里才是我的家啊，这里才是我长大的地方，才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地方。我没有办法和你们一样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莎姐，就让我回去吧。再见了，莎姐。”

　　“单稚？单稚——？！”

　　……

　　温莎静静的坐在空旷的客厅地板上，她没有布置很多的家具，反而将舅舅和舅母搬进来的家具都扔了。于是房间里空旷的有些冷清。

　　这套房子，真正的主人终于回来了，父母最终留给她的东西，父亲甚至不惜与世告别而要为她和母亲保留的那一丁点保障，终于回到了她的手上。

　　单稚当着所有人的面顶替了温莎的存在，并向老佛爷报告了温莎的死讯，只有她们自己心里知道，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等到若干年后所有人遗忘了这个女孩的存在，温莎就能重新示人，以她自己的名字。

　　可她们心里都清楚，只要老佛爷还存在一天，他一定不会轻易揭过这一页，老佛爷从来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神之舞背后的利益军团也容不得他退缩。

　　在她带走的那套空网监控上，一枚绿色的点始终跳跃个不停。她知道对方的意思，对方是军团的人，绿色代表着是老佛爷认可的安全关系人，因此对她来说就尤为的不安全。

　　对方想要与她联络，已经不依不饶闪烁了两天了，似乎很确信，她还活着，并且在看着这一切。
　　她相信这不可能是单稚，自从单稚离开后除了那一通告知电话使用的是路人线路，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当绿色的点再次跳跃起来的时候，温莎终于点下了连接键。
　　军团内部空网沟通使用的都是加密代码，对方很极为简洁的代码告诉了她，“单稚很危险。全身骨骼敲碎了，医生接管，人在小黑屋。”之后绿色的点便暗了下去，沉入了一片死寂的深灰色中。

　　看到医生的代码一出现，温莎就意识到事情不好了。医生是正经的医生，脑外科、临床心理学双博士，精通十二门语言，其中包括已经从世界上消失的吐火罗文和梵文。他学语言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早年仅存在于文献中的“黑暗科学实验”的存档。

　　因为利用昏迷的病人做过无数丧尽天良的人体实验而被全球联名医学协会公开抵制，在各个科学网上加入头号通缉名单，被许多个国家驱逐。不知他是如何加入老佛爷的军团，改名换姓的同时改头换脸，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迈肯医生。

　　他会挑选被老佛爷抛弃的孩子，尤其是耐受度极高的孩子，进行自诩“真正的”科学实验。是营房中每个孩子的噩梦。

　　温莎简单的收拾了东西，消除了所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房子，眼神中尽是不舍和荒凉。

　　……

　　宫向也那天回到家就发现应该在家里的母亲出门了，他不安的等到很晚才见宫女士有气无力的站在房门口，一开口就是，“小也啊，妈妈好像……闯祸了。”

　　他诧异的打量着母亲，除了脸色疲惫，脚步沉重，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劲。
　　“去哪里了？电话也不通。”

　　“我回了我们老房子那里，去看了看楼下的婆婆……”说着叹了口气。因为家里失火连累了周围的邻居，宫女士对此始终愧疚在心，一直催促向也去道歉，顺便帮着需要的邻居重新装修房屋。婆婆家因为在楼下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就是受了点惊吓。

　　“怎么不等我回来一起去呢？”
　　“之前，在我们老房子楼下住过的那个女孩子，小莎啊，还记得吧？”
　　梵温莎。他当然记得，想忘记都是奢侈的。手指下意识的摸向衣服口袋，钱夹里面还有一片树叶的标本。

　　“白天的时候，见到那个女孩儿了……”
　　“你说什么！”

　　向也的语气吓到了宫女士，她错愕的盯住儿子，“小也，你别吓妈妈！你老实说，你和那个女孩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你是不是……是不是欺负人家了，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她才故意回来骗我的？”
　　“她骗你？她骗你什么了？”

　　宫女士知道儿子遇事比自己冷静，也知道他现在是警察了，是能决断事情的人了，便事无巨细全部说了出来。

　　白天的时候温莎去了她打工的店里，说家人出了急事需要找人帮忙，宫女士也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姑娘，以为她从楼下搬走了，每次让向也去找她吃饭都说人不在了。

　　宫女士不怎么关心时事，也不关注新闻，完全没想到过她就是桥上掉下去那女孩，更没留意她的名字和当年厄尼拉大桥校巴事故中幸存的女孩子同名。见对方特意来看她，还拉着手问长问短，询问她是不是搬走了，不来家里吃饭也不打个招呼，又说了家里发生火灾的事情，把刚搬的新家地址都告诉了人家。

　　接着女孩就说了自己急需要一笔钱，她可以问私人银行借，但需要一个担保人，见她当时急的很认真，宫女士也没有多想别的，就仗着自己儿子是警察，对方也知道了儿子是警察，不敢骗自己的，所以就跟着去签了合同。签完合同后两人就分开了。

　　可是回到店里，所有的同事都大呼小叫，说她是被骗了。这就是典型的诈骗术，找自己认识的人下手良心也真是给狗吃了。宫女士当时还替温莎说话来着，说女孩子挺乖巧温顺的，自己一直待她不错，不应该会诈骗自己吧。

　　在同事的怂恿下，她拨打了女孩的电话还真是拨打不通。找去银行，银行经理诧异了，白天确实看到有三个人借了他们会议室在签字，但没有一个是他们内部的员工啊，他还以为三个人都是客户呢。

　　宫女士上班的心思也没有，急冲冲就回到了老房子那里，想着婆婆把房子租给女孩过，一定有她的联络方式。接着就从婆婆口中听说了女孩其实早就搬走了，并且向也知道的，婆婆还说自己见到过向也在路口、小区门口等女孩的事情，悄咪咪的问宫女士，“是不是你们家小也和她在谈朋友？我还以为是分手了两人才不欢而散……”宫女士听完顿时心底一沉。

　　自从向也把继父赶走后，在宫女士的眼里向也就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可以撑起一个家庭的人。而不是以前的野小子了。

　　但忍不住一巴掌拍了过去，“那女孩儿来我们家好多次，我看着喜欢，心想你要是真喜欢，如果是她，妈妈可以接受，以后就算让我一个人住养老院去，妈妈也乐意、高兴！可你，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呀？把人家气成这样？”

　　向也却坚决的摇头，“不会的。温莎不会这样做的。你是什么银行的借贷协议？你把合同给我看！”

　　“她拿走了……”
　　“都拿走了？”
　　“都拿走了。她说回头会送过来给我。我还把新家的地址都给她了。我看你一直都没有找新的女朋友，想着你是不是还……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