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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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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京,七月初,花神祭。
京都的街道似是新年一样的热闹,人潮拥挤,熙熙攘攘,元京大道上是长长的游行队伍,走在最头的是模样骇人的百花兽,抢福祉的稚子不敢缠着百花兽的花车就将紧随其后的花神娘娘游行的花车团团围住,使得游行队伍在人群中移动的十分艰难,围住花车的多是小孩和乞丐,因那随着百花仙子洒下的花瓣雨里还夹着像是百花糕红枣糖之类的吃食。
“啊啊啊啊啊,快躲开!”随着花车一起涌动的人流突然豁出一个口子,不知是什么人从茶肆的二楼生生的坠到了地上。
人群见是个少年人便围了过去,凑热闹的看是否摔出个好歹,那少年哎哟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还顺手捡了一支花神娘娘掉落的花枝,像个没事人一样朝着茶肆走去,一边陪笑着“见笑了,见笑了,都散了,都散了啊”
“咦,这不是那容家那倒霉催的小公子吗?”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少年。
“原来是他啊,都散了吧,散了吧”
说起来也是奇怪的很,这容家的小公子虽说倒霉的似灾星下凡却偏又生的命好,家里算是京都的大户人家,母亲娘家是商人,父亲是个武将,父母健在又排行老幺,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把人宠得无法无天的,就是容家小公子自己这运数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呢,就是喝水塞牙缝平路也摔跤,九岁遇孤鬼,十三见狐妖,不足月生下的小孩本来身体就不好,还偏生年年的大病,病完又似个没事人。
按理说来这样硬的命格定是要克身边的人了,可这一家子旁的人却好好的。容家小少爷像是知道自己死不了就可劲的作,他这倒霉劲可算是声名远扬啊。
茶肆里说书先生被方才被二楼掉下来的容家小公子打断了,见他又齐整的进了门,便回回神又接着讲了起来。
“话说五百年前,鬼王祸世,放穷川恶鬼,燃千里业火,此乃灭世之举。千华有仙,悯世而出,以一己之力战鬼王,将其打入黑水之渊。
上神怜世,不愿这世间受此劫难,甘愿坠下千华台,陨仙体以封穷川之隙,阻恶鬼,撒泪成雨,以灭业火。
山圣感念其心,将魂魄收集送入轮回,堕为凡人,历百世磨难,仍可飞升成仙。”那说书人说罢微笑着轻抚胡须,甚是满意。
“不是说那上仙是误将穷川撬开缝隙放出恶鬼方才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才和鬼王一起坠入的穷川之境啊。”堂下有少年反问道。
“哦?”堂下一个青衣男子放下茶杯轻声道“小兄弟倒是说说那上仙是犯了何错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在一些杂书上看过这段故事,再说本就是图个趣而已,谁理这些真假。”少年冲周围的人扬了扬下巴,似是在求证。
“是啊,这些千年之前的仙家之争,孰是孰非,是真是假,那谁知道。”座中有人附和道。
“再说了,你看那么多修道的人,有几个飞升了的?谁还能去证证不成。”
人群似是打开了话匣子,找到个话题聊了起来。
说话间,方才问话的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席。
茶肆二楼
“秦大哥啊,我觉得我定是天上的神仙,要不然这人间怎么这么容不下我啊”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浅浅的笑意,不像抱怨,更像是调笑。
少年痞痞的坐在酒肆二楼的栏杆上手里把玩着那支有点打蔫了的迎春,这姿势倒是与他那富家公子的打扮极为不符,却又不让人生厌。
那被唤做秦大哥的男子穿着一身像是束了袖的道袍样式的灰白色长衣,看起来有一丝的古怪,那人垂着眼角看不出表情,只是斜了他一眼,没有答他。
“要不然为什么我在这世上待着的每一天都这么倒霉啊”那少年仍是不依不饶的,这次他的眼神多了些许无奈,转过头看着那男子。
“我也好奇的很,怎么什么事儿都能给你赶上了,我看还真应了人家说的,灾星下凡。”男子眯着眼笑着有些刻薄的应承道。
这男子便是府中的护卫秦章。说起这秦章与容家还有些许渊源,容安十一岁时撞邪,正好碰到有老道经过捡回一条命,老道说既然相遇必是缘分,这小儿命格不似凡人但却一世坎坷,便把他的小弟子留在张府护他周全,要是有心存道缘可到千方山寻他。
只是这容家虽敬重修道之人,却不愿自己的小儿子去受那清修之苦,虽然容安颇为着迷此道。奈何胳臂拧不过大腿,只得作罢。
少年嗤道,也不生气,只是顺手把花扔给秦章便起身要走。
秦章接过花温声道:“又还要去哪里?是嫌摔得不够疼吗?游行已经看了就快些回去,夫人······”
“行啦,知道了,婆婆妈妈的,亏你还是仙家修士。”容安打断他,下了楼,男子摇摇头也起身跟上。
容安还未跨进府门吉祥就急急忙忙连跑带摔的迎了来“我的好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听说你又在外面跟人打架,可着急了”
“有什么好着急的,这不还有秦章吗?再说了我没有打架。”容安揽着吉祥的肩头,活脱脱一个纨绔少年。“我那是失足。”
“····”吉祥也是了然,他家这个小少爷难伺候得很,“对了少爷,今天家里来了个道人,听夫人说话的语气似乎是认识你。”
“道人?”容安疑惑着往中厅走去,只见那厅中正端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正与母亲说话,母亲面色颇有些为难。
容安正准备唤母亲,容母一偏头瞧见了来人,见是容安便把他唤了过去“来,安儿见过远一真人。”
“见过远一真人”容安微微欠了身,打量着这人。觉得有些相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他。
那道人微笑着冲他点点头,甚是和蔼“孩子,还记得我吗?”
容安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道人,虽然衣服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意味,但是周遭却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安定,却又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不是恐惧,而是尊敬。
那道人似乎是看出他想不起,笑了笑自己又把话头接了过去。这时秦章也跟来了,冲远一真人行了个礼,唤了声“师叔”。
听秦章唤他师叔,他才明白过来,远一真人似乎是秦章师父的同门,原来如此,只是这人什么时候见过自己啊。
“你那时还小,不记得也是正常。”道人拂了拂衣袖,随后转身对容母拱了拱手,荣母眼神复杂的望了容安一眼,又转过头对道人点了点头。
那道人似是得到了肯定,转过身对容安说,“跟我去千方山吗?”
听到这个名字容安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容安在酒肆听过说书人讲的故事里的千华上仙正是在千方山飞升的,容安原以为这不过是杜撰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虽说秦章偶尔也会说他就是千华山门下的弟子,但是他却是不信的,谁知道是不是在逗他。
“那你是神仙吗?”
“若有缘,自能窥得仙门之道。”
“那我是去修仙门之道吗?”容安带着些许期待,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那我几时可以羽化成仙?”
道人笑道,“公子仙根慧骨资质不错,且与仙家颇有渊源,日后必成大器。”
“真人莫不是哄我年纪轻。”容安见他总是避重就轻弯弯绕绕的不肯给个回复,有些不满。
“这世上有很多事是不问因果的,只管去做,越是强求结果越是求而不得。”那老道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抚着那稀疏的山羊胡,只教容安觉得这些修道之人真是装模作样。要是他能修道成仙必是要庇护自己的信徒,弄这些装模作样的排场做什么。
也不知道那道人与母亲说了什么,容母之前是不同意容安修什么仙道的,原以为容安怕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能获得首肯,没想到竟然什么也没有说就让那道人把容安带走了,还顺带着带上了秦章。
走时容母泪如雨下,活生生哭出了生离死别的滋味,直哭的容安生出了不想去千方山的念头。
家里的兄长平时也是疼这个弟弟的,听说了这事也是认定了是这个弟弟任性,本想过来劝阻,也不知母亲说了什么,几个哥哥也只是带着几分的不舍嘱咐容安一路小心。
这让容安生出了许多的不解,还没想清楚缘由就跟着远一真人迷迷糊糊的往千方山去了。
一路上倒是不想赶路,像是春游,还没有目的地,容安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远一真人,可不管容安问什么,远一都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真人,你到底与我母亲说了什么,让她这样放心我跟你走?”
“真人,你又是什么时候见过我啊。”
“真人,为什么我们非要走路啊,从前看话本不是说你们修仙之人不是都会御剑或者腾云吗?”
“真人,照我们这么走何时才能到啊?”
“真人,真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所有的问题都像是一片树叶飘进了深潭,即掀不起波澜也击不起浪花。幸好还有个秦章一路陪他解闷说说话。
容安没办法,只好把所有的问题都全部打包抛给了秦章,容安想着秦章毕竟也是修士,自然能回答一二。
但是秦章似乎是被远一真人传染了似的,这一路上换回了当时在容府初见时的道袍,似乎也变得有些不爱说话了。
不过说起来秦章自从五年前被他的师父留下来保护他以后,这个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的待在他身边,践行着保护他的重任,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主,说的最多的也是打趣他的话。
对于他的问题还是像以前一样,三两句话把容安打发了,容安便认定秦章是故意的。
这一路饶是把容安憋坏了,只好一路上和花草虫鸟鱼蛇作伴,路上逮着只兔子都要扯着兔子说道半天,他们走的道偏僻,难遇上人家,走了七八日才遇上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