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颜舞墨

65、第 65 章

　　“让我过去，喂，你，动一下！咳咳！”这人不知道用了多大劲，都破音了，但在嘈杂的车厢中，人却还是没移动半步。
　　“没事到处跑什么！烦死人了。”走廊上的人都很不满，人满为患的车厢，每个人都心里都不那么舒服。
　　“总得吃喝拉撒吧！赶紧让开，我要回去了。”这人拼着劲儿往前挤，却硬是没有将车厢挤出半点空隙来。
　　“啊！快别挤，踩到我的脚了！”一个旅客大叫。
　　“喂，你包里啥东西，是锅铲吗？你神经病啊！带什么锅铲，压到我的肉了知道不？”众人一看，那位旅客真的扯出了一个铲子，举在头顶，正不知要往哪儿放。
　　“喂，你就在那儿待着吧！”有人终于说了个解决办法。
　　“是啊！别回来了。”
　　“就站在那儿。”
　　“是啊！过不了了！”
　　……大家一致同意，这人也不敢犯众怒，见回去无望，勉强不得，只能认了。
　　这是一辆从s城同样y城的火车，火车提速跟快，才开没多久，窗外的风景就再也没了原样，只剩一片绿色，从极速后退的线条中隐约能看出现在正在经过一片树林。
　　整个的走廊上都已经移不开脚了，本该经常巡逻的警务人员还没有出现过，本早该过往送餐的服务人员也不知道被挤在了哪节车厢。车内本来就很闷，各种气味夹杂着在一起，让人有些头晕恶心。不远处，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在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喂，你能别抽烟了吗？”终于有一个青年旅客皱着眉提醒，有些旅客听着，也纷纷点头应和，一些没有出声的旅客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管你什么事？”男子回头对着旅客，将嘴里的烟圈吐到对方脸上。
　　“太难闻了。”青年旅客歪头躲开了，却还是被浓重的气味呛到了。
　　“我抽我的，闻不了别闻。”男子继续吧唧着烟嘴。
　　“你怎么这样，有点公德心行吗？这儿人多，本来就闷。你看这儿还坐着孩子。”旅客指了指旁边座位上的小孩，这小孩从开始就一直哭闹，现在还是没有哄好。
　　“哭什么哭，别哭了，听到没有，再哭打死你！”说话的是孩子身旁的一个打扮浓艳的女子，之前一直变着法儿哄孩子，好言相劝，威胁恐吓，但孩子就是停不下来，反而一直挣扎着要从女人身上离开，毕竟是孩子，可能实在受不住这难受的油腻感，其他人虽然听着烦，却也没有过分苛责。
　　“看到没，公共场所这么吵闹，他们就有公德了？你怎么不说他们！”男子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哪里有错。
　　女子看到别人都看着她了，也不知道是为了装作没听到还是为了让孩子消停，扬起手对着孩子的脸就是一巴掌，孩子脸上五指红印立现，停住了哭声，呜咽着，终于消停了。若是仔细看的话，一定能看出孩子耳朵，手腕处都是深深的红印，但人们自己都被吵的头昏脑涨，孩子不吵了，自然落得轻松，又怎么会管其他。
　　“你，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要不是你抽烟，他怎么会闹！”青年旅客恼怒了，这么厚脸皮的人，实在蛮不讲理。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一上车就这样哭了，这还能怪我？就是因为他闹得难受，我才抽把烟放松一下的，你有本事叫他别闹腾。”男子越来越强词夺理，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指责。
　　“你先别抽了，那儿还有老人跟孕妇呢，你体谅一下吧！”另一个旅客实在看不过眼，若是平常人，忍一下也就过去了，但还有孕妇在呢！多少也注意一些。
　　“你们管得倒挺多，他们又不是你们的谁？难道这孩子是你们谁的野种？不关自己的事，我劝你们少管，他们自己说什么了？要是他们哪里有意见，你让他们说。”男子转头看着稍远一些的挺着大肚子，双手捂着口鼻的妇女。
　　青年旅客憋着一口气，咬着牙，把男子前面半句话省略了，也看着妇女，期待她能表达一下，可是妇女低下了头；青年旅客再期待地移动目光，看向旁边的老人，老人打了个哈欠，往后一靠，闭着眼睛假寐；青年旅客再转头，目光所到之处，一个个都低着头，装作忙自己的事儿。
　　青年旅客闭了闭眼，无奈地抿了抿唇，做了个深呼吸，慢慢坐了下来。
　　中年男子高傲地斜着下巴，更加享受地吐着烟圈。
　　这座城市无可救药，每天都在泯灭这一点道义，一颗颗地在挺身而出的人们心中种下绝望的种子。
　　吃了几次亏，便再没人站起来主持正义，落到自己身上，只能打碎了牙自己吞，与自己无关，见得多了，人们更习惯冷眼旁观。
　　弦月从座位上稍稍挺起背，动了动脖子，疏解一下疲劳。这车，速度越来越快了，票价也越来越低，但这车，实在是越来越不好坐了。
　　弦月抬头看了看前面，两个红色的人形正亮着灯，又扭头往后看了看，那两个人形还是红色。弦月再看看无法落脚的走廊，还是放弃了起身的想法。
　　突然，弦月闻到有什么怪味，虽然这车厢上的怪味一直很多，但这次，弦月实在忍受不住。一回头，旁边靠窗的男子正向里侧着身子，半个身体悬在座位外，上身抵着桌板，一双手伸在桌板下面……
　　弦月把头转回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吸了一半，突然呛了一口，捂着嘴巴咳嗽。
　　“呼~舒服！”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弦月没有理会，只是继续靠着座椅半躺着，希望能睡着，希望时间过得快些，火车再快些。
　　男子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看着自己，将手拿出来，在衣服上擦了擦，脱了鞋，搭在座椅上，仰着睡了。
　　弦月虽然强制自己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座位下面矿泉水瓶滚动的声音，在弦月的脑袋里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时间越长，越感觉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