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世界有围棋》般若柒柒

3、南丰锦2

　　唐颂选了一个周六的下午开始他对围棋社的指导。

　　南丰锦热情高涨，责令每个人上午都来了，提前热身做准备。她们午饭是叫的外卖在围棋社解决的。唐颂进来时午餐的味道还没有散尽，他皱着眉头默默走到窗边，把窗户全部打开。

　　南丰锦马上拎起未倒的装满外卖盒的纸篓跑出门。唐颂看见她小小的身影跑向垃圾桶，绷紧的脸有了缓和。

　　南丰锦回到围棋教室的时候，桌面上的棋盘已经摆好，六个棋盘围成一圈，每个棋盘上星位都落了子，唐颂在中间，执白。看见她进来，唐颂说：“我同你们下一盘，先了解你们的棋力，然后再分别给出指导方向”

　　南丰锦跑过来坐下，喜悦之色全部挂在脸上，其他几个人看见南丰锦的表情收起打量和怀疑，等着开始。

　　南丰锦把棋子罐放在了左边。唐颂看了她的动作一眼，把自己的棋子罐也挪到了左边。

　　南丰锦对他灿烂一笑，说：“你也是左撇子”

　　唐颂少年老成的脸还是绷着，说：“我都行”他的左撇子习惯是被生生纠正过来的，所以，他左右手都能下棋。

　　南丰锦再次笑着对他竖起大拇指。

　　唐颂的注意力放在了棋盘上。他每个棋盘一一落子，下到中盘的时候，他敲敲林静和田晓菲和刘聪力的棋盘说：“你们可以停止了，找出入门的书，从最简单的开始，每天摸棋子的时间不低于4小时，20天后找你们社长检验”他们的社长就是南丰锦，因为她棋力最高。

　　三人悻悻退出。

　　又落了几子后，他对张杰说，你也可以停止了，棋眼的真假要弄清楚，找你社长探讨一下，她的老师们讲过，还有你的围棋大都局限于书本，实战经验欠缺，对局才是增长实力的不二法门。

　　王拓在中盘直接认输。唐颂说，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谨慎是必要的，但是谨慎过了头就成了束手束脚了，多对局，培养实战经验。

　　和南丰锦的对局持续到了最后。唐颂让几个人都围过来，以南丰锦的对局为例，教了如何整地数子。最后南丰锦在唐颂贴9子的情况下，又输了13子。这个结果已经让唐颂高看她一眼了，他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围棋的？”

　　南丰锦看着两人之间的差距，懊恼了一下，如实回答说：“你们那个业余赛之后开始学的”

　　唐颂眼中惊讶收敛，仔细看她，接着问：“家里给你请了几位七段以上的职业棋士？”

　　南丰锦不好意思地说：“四个”

　　“难怪，你的棋路不一，不过他们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能把你训练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属不容易了，起码，他们是认真在教。你自己也很努力，继续保持”

　　南丰锦眼中放光，“哇，唐颂你太厉害了，这都能看的出来，其实是我爸爸自作主张请他们来的，我当初就要求了两个”

　　唐颂接着说：“下面的话是我的建议，当然你可以选择忽略。高段位职业老师不要超过两个，多和你感觉在一起放松的老师学习，每年请一到两个新入段的初段棋手做老师，以你的能力和努力，虽然起步晚了点，但是25岁前进职业棋士也不是不可能，还有锻炼好自己的心理素质，然后多和比你强的人对局，棋力和觉悟很多时候是在绝境中被激发的”

　　他抬头看她一眼，看到了她眼里的震惊。接着说：“考虑好了再选择是不是要走这条路，每年的职业女棋士，只有十个名额”

　　南丰锦把他的每一个字都听进了心里，然后反复理解，震惊之后说：“男棋士有几个名额？”

　　“二十个”

　　“那，你的目标是职业棋士？”

　　他的眼神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接着说“近期多和王拓对局，他的棋力在你之上”

　　他们除了唐颂都看向王拓，王拓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唐颂准备走，南丰锦叫住他，让他教自己记录棋谱，在他的指导下，她把两个人的第一次对局记录了下来。

　　之后的每周，唐颂都到围棋部一次，每次待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小时。先和他们对一局，然后根据各自的问题提出建议。围棋部所有的人都对他顶礼膜拜般的佩服，虽然他的学习成绩除了数学，其他科目在是他们中最差的。他们也都知道他之所以成绩差不是因为他笨，而是他把精力都放在了围棋上。

　　有一次他对南丰锦说：“联赛小组赛需要三个人，男生组还差一个”

　　南丰锦叹气，哎，简章贴出去好久了，就是没人来。他盯着他阔步离开的背影，有点奢望地想，加上你正好三个，不多不少。

　　唐颂把本因坊秀策的棋谱还回去的时候是一个月以后了。南丰锦接住棋谱叫住要转身的他，不紧不慢地在书包里又拿出了一本聂卫平的围棋宝典递给他。唐颂没有接她手里的，直接把手伸进她的书包里，拿出另外三本书，一本宝典二，一本历届名人战冠亚军棋谱汇总和一本历届棋圣战冠亚军等棋谱汇总。他把四本书都拿走，走出两步，回头对她说：“谢谢，尽快归还”

　　南丰锦背着她笑了，像的了奖励一样。

　　还有一个月中学夏季联赛就开始了，南丰锦不用王拓让子也能跟上他的节奏了。只是，围棋部的男生还只有王拓和刘聪力，招生的简章又更新了几次，也不见一个人来。她不得不再次偷偷打起唐颂的主意，只是怎么和他说呢。

　　又一个周六，唐颂到的时候就听南丰锦兴奋地说：“太好了，我是不是太棒了呀，这次没有让子，我以分先猜子赢了王拓两子”

　　分先猜子是决定先手和后手的方法，没有让子的时候，棋力相当的人用猜子的办法来分先后手。一方抓几个白子先不示人，另一方拿出一颗或者两颗黑子。如果棋子奇数或者偶数相同，算是黑子猜对，拿黑子者执黑先手，如果黑白子是奇数和偶数，则为猜错，抓白子者先手执黑。

　　他们都恭喜她，王拓盯着棋局反复看看，然后看向南丰锦的目光力带着不可思议，她进步的太快了。

　　唐颂走过来看棋盘上已经终止的对局，很仔细，看到中盘市，愣了一下，歪了下头。她进步太快了。学棋不到一年，就能以幌着诱敌深入。他的围棋天赋，她也不差，她还有十分强大的师资团队。如果她奋力直追，假以时日，会是对手。他看着她带着某种兴奋，期待她的成长。

　　南丰锦看见唐颂，马上兴奋地说：“唐颂，我赢了，我终于赢了，你看看我是不是变强了，夏季联赛，我是不是可以打败五中了？哇，我好期待联赛快点到来”

　　唐颂先嗯了一声，不想打击她的热情，说：“加油，联赛是很好的锻炼机会。听说五中的女子组主将是业余2段”

　　她问唐颂：“那你觉得我是业余几段？”

　　唐颂，心里掂量了下，说：“勉强算的上2段”

　　她和林静他们面面相觑，兴奋的脸蔫了下来。然后又马上兴奋起来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一定会变强的”

　　唐颂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芒太盛，突然就放下了下来。他转身做到已经摆好的圆圈里，开始了一对六的棋局。给林静，张杰，刘聪力和田晓菲的棋局依旧让9子，王拓的4子，南丰锦坚持只让3子。他的主要对手还是王拓和南丰锦，只不过这一次，他花了更多的精力在南丰锦的棋局上。以前是指导棋，这一次真正想把她当做了对手。他发现她在选择‘大飞’和‘小飞’的时候进步很大，还有该‘扳’的时候‘扳’，‘挡’也用的很及时。她的围棋觉悟在慢慢苏醒。

　　对局和讲解结束后，唐颂要离开，被南丰锦叫住：“你能不能做男子组主将去参加夏季联赛？我们实在招不到人”

　　唐颂看着她，想着，依他的实力去参加中学的围棋联赛不合适，他这把剑太厉，会折了那些有围棋梦想的孩子们的翅膀。

　　南丰锦接着说：“爸爸说如果我能得亚军，就去请一个职业老师偶尔来我们的围棋部。你别怀疑，你教的很好，我们都知道，我们想...我想...”，她想多和他下去，她想有职业棋手来围棋社，他会不会每次能多待一些时间。

　　他看着她脸上染了红霞，点头说“好，到时提醒我”

　　B市中学围棋夏季联赛安排在五月份的第三个周六，在实验五中举行。比赛分三轮，上午两场，下午是决赛。他们男子组主将毫无疑问是唐颂，副将王拓，三将刘聪力，女子组主将南丰锦，副将张杰，三将林静，田晓菲做临时替补。

　　男子组和女子组在不同的区域比赛，她们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联赛，过度兴奋加紧张。南丰锦抬头张望唐颂的位置，只见他在低头看书，一副镇定自若，似乎感应到她的张望，唐颂抬头，南丰锦面带笑，握拳对着他比加油。唐颂总不会应对她过多的热情，他似是点了头，又恢复了低头看书的样子。

　　南丰锦赢了第一局，她直到下了近百手才慢慢冷静下来，还好之前没有什么大错，又补救的及时。另外两盘还在继续，林静已经无力回天，张杰还在苦苦支撑。结果峰回路转，对方一个简单的错误被张杰抓住，对手连失六子，到终局时，险胜。他们第一次参加联赛，并且打进了第二轮，不错。抬头看见来观战的王拓，他向南丰锦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说：“我们全胜，唐颂的对局破了纪录”

　　林静说：“什么纪录？”

　　王拓一脸自豪带着羡慕：“用时最快纪录，从开局到结束只用了五分钟”

　　联赛每人限时45分钟，他却用了五分钟，就击败了对手，那是什么实力。后来南丰锦好奇问他说怎么做到了，他只说了三个字‘激将法’。

　　等所有的对局都结束后，第二轮的比赛很快就开始了，一开始的对局对手是通过抽签提决定的，如果第二轮轮她们胜了，最终会和五中争女子组争冠军，但是这一轮的对手也比第一轮的强了很多。南丰锦的对手比她大，是初三的学生，实战经验也比南丰锦丰富，她感觉到了压力。布局开始后她开始放松，对手习惯下快棋，还有思考的不及她深。到小官子的时候，她的深思熟虑的优势逐渐显露，对方也看到了终局直接认输。

　　她从棋盘上抬起头来，看见站在一旁的林静，她抱歉地说：“社长对不起，我们输了”

　　不是我，是我们。她站起来环视四周，看见走过来的张杰，红红的眼睛，显然去厕所哭过。待她走近，她把她俩抱进怀里说，“没关系，我们已经进了第二轮了，冬季联赛我们继续努力”

　　唐颂他们来找她们，直说了进入了第三轮，没有显的多兴奋，应该是不想刺激到她们。

　　男生们跑腿买了几个全家桶，他们一行七人在实验五中的操场找了个阴凉地把午餐解决了。期间王拓问南丰锦上午的比赛感觉怎么样，南丰锦眼睛闪着光说：“我比对手看的都远”引来唐颂的侧目，她笑着回视，俨然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他一时应接不暇，说：“不错，你的棋感开始培养起来了”

　　她笑得更灿烂，比蜜还甜。

　　田晓菲和林静饭后离开了，南丰锦坚持留下来等男子组的成绩，张杰陪着她。

　　下午的比赛大厅里空了很多，只剩男子组的冠亚军和女子组的冠亚军要比赛和三四名的排名赛。唐颂开始前依然在看棋谱，她借给他的棋谱。他都这样强大了，还在争分夺秒，职业围棋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一个残酷的世界呢？

　　南丰锦听了唐颂的建议，回去好好思考了一番，又问了爸爸，哥哥和老师的意见。爸爸和哥哥意见一致，不建议她走那条路，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太辛苦，老师们肯定了她的潜力，并鼓励她追逐围棋的道路，但是客观地也提了一下，目前国内职业棋士前五十名没有一个女棋士，挤进前百名的女职业棋士也屈指可数。她考虑了一番后，就放弃了。现在看着唐颂的专注，他的坚持和心无旁骛，她似乎又动摇了，人生刚刚起步，总要找一件值得追逐的事情来消磨一生。

　　对局开始，南丰锦和张杰站在一旁观看。南丰锦越看对唐颂越是佩服，当然还有疑问，他会在该反击的时候停手转而去攻击对手先手或者先几手的破绽，攻势也不强劲。后来他才明白，他下的是指导棋。在比赛中下指导棋，除了他，也没谁有这个能力了。她越看越有意思，还小声地给张杰讲解。刘聪力是第一个认输的，王拓坚持到中盘后，唐颂的对局一直持续到收官，而他也一直保持着3子的差距。五中的围棋老师看了后半部分，他对唐颂说：“谢谢你，杨聪这一局的收获很大，但是，你的时间不应该浪费这这里，两个月后就是职业考试了” 杨聪是唐颂这一局的对手。唐颂抬头看南丰锦一眼，然后点点头，对五中的老师说谢谢。南丰锦知道他会走职业之路，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她以为那是成年人的事情。

　　女子组的比赛止于第二轮，没有达到南父的标准，所以，请职业棋手到围棋部的事情也没有实现。这次的比赛大家都有收获，有了明确的目标，士气比之前也强了。

　　南丰锦把她爸爸收藏的最后一批棋谱和宝典拿给唐颂后，她也就黔驴技穷了。她说围棋部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好好备考，我们支持你。

　　唐颂感激她，想了几秒钟，说了一句“谢谢”

　　暑假开始后，围棋部每周小聚一次，切磋棋艺，沟通心得。南丰锦职业围棋的想法一直不坚定，但是家里请的职业棋士一直没断过。

　　开学后再次见到唐颂，他比以前更沉默了，每次路过他的书桌时都能看见他要么研究棋谱要不在画棋谱。南丰锦已经打听过，他没有考上。她想和他说说话，笑着几次鼓起勇气，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去围棋官网查了定段赛的结果后才知道，男子组排名他是第21位，一名只差，少年组排名第六，还是一名之差。他没有输在实力上，而是输在了运气和心机上，有些人的应试经验比他足，而心机和手段能挫败一个少年的士气和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