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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醋坛子翻了要扶起来 ...

  •   修音不愿与那掌柜打照面,只托辛袭去赔他屋里损坏的物事,她和阑缺则换了间房住,修音倒也不在意那昏礼,一时房间安静下来,辛袭回来都还是这般静悄悄的场景。

      辛袭之前嚷着要看俊俏郎君,如今一下子见了那么多俏郎君也不见喜色,脸上漫不经心:“锦风那臭小子非要拉着那个俊俏乞丐去找娘亲,我就纳闷儿了那俊乞丐不是待他挺好的么?他娘摆明是不要他了,找回来又有何用?”

      修音心不在焉回她:“锦风年纪小正是依赖娘亲的时候,无可厚非。”

      辛袭不屑摆摆手,道:“姑娘我说不过你...”

      辛袭站起来推门出去,自言自语,不知在嘟囔什么,阑缺也站起来轻声道:“师姐我去打些热水来。”

      修音轻轻点头伸手整整她的衣襟,阑缺俯身在她额间蜻蜓点水落下一吻,随即拿起茶壶推门出去,修音怔住缓缓伸手抚抚额间,心头涌起暖意,坐在桌边眉眼弯弯,轻轻的笑起来。

      修音这出神的功夫差点忘了她要做什么,辛袭说锦风要找娘亲,修音想去看看他。

      修音去看锦风,短短几步路边走边暗忖着,等寻个时候同阑缺商量一下,到时在外游玩够了,先回望舒一趟,若阑缺不愿住温寒轩,那她们就去个心仪的地方住下来,修音一时因这些许的期待轻松起来,只步子轻盈去看锦风。

      阑缺手里拿着茶壶,行去客栈后院的厨房门外,现下正是用饭的时辰,透过门帘露出的身影来去利索却也忙碌,厨房里的人的在做菜,饭香味混着杂音一同飘出来,阑缺也不进去只在厨房不远处安静站着。

      一个年纪轻轻的男人端着一筐菜走过来,那菜筐很大看着就很重,他有些抱不住,手一滑菜筐就歪着要往下掉,阑缺转瞬行去伸手扶着筐稳稳托起来:“谢谢兄弟,还好没撒出去...”

      那男人边说着边重新抱好筐抬头看着阑缺怔住,脸登时涨红,眼里闪烁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姑娘,姑...姑娘可是需要帮忙么?”

      阑缺拿出些碎银子放在菜筐上:“劳烦小哥帮我找些胡椒来。”

      那男人一愣低头看了看筐上的银钱爽朗道:“姑娘在此稍等一会儿我去给姑娘拿。”

      “好。”

      阑缺转身不再站在厨房门口,只往远走了走,神色淡淡望着厨房出出进进忙碌的几个小二哥,门帘被撩开,那年轻的男子手里拿着个纸包,急匆匆走出来,近了冲阑缺腼腆笑了笑:“姑娘整的没有了,都被碾碎成粉备着用,你看行么?”

      阑缺接过那小小的纸包,轻轻颔首“可以,多谢。”

      阑缺手里拿着装满水的茶壶,上楼回屋,推开门,屋里安静没有人,阑缺轻轻勾勾唇,行到桌边将茶壶搁到桌上,转而端坐在镜台前。

      静默许久,阑缺瞧着镜中人垂下眸去,伸手打开那小小的纸包,阑缺捏着那纸的指尖紧了紧,指尖轻挑了些纸包里的粉末,缓缓覆上宛若子夜的眸…

      粉末入目,阑缺瞬时伸手遮着眼扶着镜台边低下头去,阑缺紧紧抿着唇,时间仿佛在此刻被拉长,屋子里除却轻轻的呼吸声再无其他,阑缺伸手摸摸眼下终是叹息一声收了纸包,欲要去盆边洗干净。

      阑缺半遮眼睛,摸索着扶着墙壁走过去,修音刚进门就瞧见她不知是怎么了,遮着眼扶着墙,阑缺听到声响收回手来站好:“师姐。”

      修音几步行过去,伸手想拉下她的手来,阑缺侧身避开,一时动作透着几分闷劲儿,修音五感通透灵敏,鼻间便嗅到了似有若无的胡椒味,伸手将她的手拉下来佯装不悦开口:“不许动!”

      修音就见她闭着眼,双目有些微微的红肿,修音伸手轻轻碰了碰,那女子纤蹙着偏头躲开。

      “阑缺眼睛怎么了?”

      她唇抿的有些冷硬,只站的笔直下颌微收,修音也不再问她,只觉阑缺是眼里不适拉着她走到盆边,小心帮她清洗,水微凉,修音单手捧起些水来轻轻覆去她眼睛上。

      直到阑缺伸手捉住她的手腕,从盆架上扯了白帕擦脸,修音才退开等着,她的手压着帕子擦眼,再睁开眼时,那本如玉的明眸变得通红,修音有些急:“你怎么弄成如此模样?”

      “我是要拿胡椒泡水暖胃的,不慎弄到眼里去了,不妨事。”

      胡椒味辛,性热,修音有些不放心只牵着阑缺要她坐在榻上,伸手捧着她的脸去细细端详她的眼睛,阑缺本黑白分明的眸变得很红,她垂下眸去幽红不见,声音有些涩:“待我好些再瞧。”

      修音蹙眉将阑缺的脸捧起来,阑缺不再躲闪只睁开眼定定望着她,一丝怅然转瞬即逝,修音心疼起来俯身吻上她的眼。

      阑缺伸手抵着修音的肩就要推开她,修音忙伸手固定她的颈,温软在触及她眸中时,那感觉不似一般人异物入目的湿润,反而有些干涩。

      修音有些不解,那时墨白扬灰的时候阑缺也曾这样帮她净目,她流泪流的睁不开眼,可这般久了她眼里依旧有些干,像是枯竭一般。

      修音后退一步好看清楚她的模样,阑缺长睫上拢了些晶莹,眼里像落了梨花花瓣上的两滴雨露,却不是她的泪,修音刚要再俯身,阑缺忽的伸手一把扣上了她的肩,红着眼轻声道:“不妨事待我睡一日便好。”

      修音想起她要用胡椒泡水暖胃的事来,伸手缓缓覆上她胃部轻轻揉了揉:“胃不舒服么?”

      阑缺低头轻轻拂开她的手脱靴上榻,随即掀开被子躺下,侧身背对着她不再动,修音每每遇到她说,不妨事,睡一日便好的话就什么招都没了。

      这么久以来修音总算看明白些,阑缺每当难过的时候,不哭也不想着宣泄出气,只一个人睡着,一睡便是整整一日,似陷入沉睡将自己隔绝世外一般,诸事不闻,饭食也不用。

      修音坐在榻边只能看到她的长发,不知何时她白发又生多了一些,柔软的墨发掩盖着几丝银丝,修音伸手轻轻抚顺她的发,起身浸湿了帕子折回来扶着榻探身过去。

      阑缺的脸被长发遮着,修音撩开她的发,将帕子轻轻敷在她有些红肿的眼上,随即在她白皙莹洁的脸上亲了一下,修音缓缓坐好将阑缺身上的锦被往上提提,如若她睡一日便无烦恼,那就好好睡着吧。

      天色晚去阑缺睡着,修音也不饿想换身衣服和她一起睡,抬头瞧了眼榻上的女子,放轻步子移到放行李的柜前,打开柜门手摸索进去,手捧到了绵软的衣物,指尖一滑落下去就碰到个微硬的物事,修音顿住,把柜门开大了点,就见行李里书的一角露出来,修音缓缓把书拿出来。

      修音捧起书才发现它分量很轻,是一本薄薄的书,墨色底子上描金花纹华美想来制书的人极是用心,无名书,修音瞧不到书名又不知其中内容只能先这般称呼它。

      无名书瞧上去年份久远,侧面露出的侧页颜色有些泛黄,修音还从没见过这本书,心底好奇阑缺爱看什么书,由于时间紧迫修音准备大致翻翻在细看,手动,淡淡的墨香裹挟着纸的味道扑面而来,修音眼睛紧紧瞧着书。

      不过片刻修音的手便停住,她瞧见一张颜色不同的纸条,修音拿出纸条,上面被血染红了一半,许是过了极久的时间纸条上的血化作褐红色,那一行字也被血染的有些模糊不清,修音拿近些认真去辨认。

      “盼归家…”

      修音认清上面的字时怔住,眼里微微有些酸涩,修音捏紧手里的字条难受的厉害,她所思所念竟仅仅是归家,一盼字就言尽她心中的渴望和无尽思念,可那字条沾染了血迹她…她何时所书?又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如此?

      修音盯着字条良久忽的鼻子一酸,染血的字条上晕染了水痕,修音担忧她会发现字条的异样慌忙凑过去吹,修音不关心旁的人是喜是忧但修音极是在意她的喜忧,她蹙蹙眉修音都是分外在意的。

      修音吹了许久吹都有些头晕,瞧着字条上依旧留了不尽人意的痕迹时有些无措,修音转头看了眼榻上的女子,有些犯难,只匆匆把字条放回原处合上书施力压紧。

      良久修音轻轻叹口气翻开书的首页暗示自己不要再去看那张字条,低头开始看起书中内容来,修音翻来才发现书是白的,就像是裁了许多纸装订起来变作了一本书。

      书页有许多也已被撕掉,就似阑缺需要记些什么,就会从这书中撕下来一页,而那些被撕掉的纸,修音一张未见。

      她那般爱惜的只是一本什么都没有的书,这本无名书很薄,约莫一指那么厚,里面很多纸都被撕掉,倒像是一个空壳子,修音只一页页翻着白纸,后面忽而现出字来。

      “出寻。”

      后面的内容开头只有这二字,这一页也只这二字。修音心跳的快起来,小心低头在桌子后蹲下,小心得翻着书,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页密密麻麻颇为整齐的两个字,没有其余内容都是“泣之”又用一个修音难以想象的时间结尾

      “一万两千五百二十七载,再相逢。”

      修音看得云里雾里的,丝毫没看明白,心下古怪起来,直到连着满满三页都是满目的“泣之”忽的伤感起来,修音怔怔坐了一会儿,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起来。

      修音总觉得这段时间有些耳熟,思来想去就忽的想到这话她也曾说过,是了,是在紫尘仙府的一水云间里头,自己问她年岁几何时,她拿这话诓她来着。还戏称她一句小姑娘…

      修音心下失笑,如若阑缺真是二十有七,那她的年岁岂不就是那简直长到无法想象的,岁月的一个零头么?那时间太过漫长甚至长的有些可怕。

      修音轻轻叹息一声,无论是何缘故她盼望归家,又以此书当做慰籍就已让修音极为心疼。

      修音小心翻着书,不时抬头去看她,手中书页不似之前慢慢翻过去,而是翻了几页直接到了一半的地方,修音忙低头就见那书里夹着一张折了几折的纸。

      修音伸手摸摸鼻尖,抽出那纸来,小心展开,衬着一室柔光暖晕,那亭下手执书卷的女子背后映着万千翠竹,她拿着书却不看书只抬头遥望远山,那女子温柔恬静观之可亲,灵秀天成宛若出水芙蓉。

      修音盯着画中人,怎么看那茅亭都像是温寒轩里的亭,背后的翠竹也像去往山海巅所经过的竹林,还有那远处的起伏绵延的山,是她日日晨起一推门站在二楼上就能看到的模样,可这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她...不比这画中人生的好看,也没她那般心境悠远。

      她遥望远山的眼眸透出的意味深远,满面恬淡,修音抿唇将这画按照原先的样子叠好,折好要放回去时眼风瞥见背面的一行小字,修音就着灯光去看,“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修音心底酸酸的,抬头望着榻上歇息的女子,不知不觉竟向辛袭一般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怨念...

      这人也许就是她曾经的心上人,她听过她的名姓,苍阑。

      修音无心再看只撑着下颌,瞧着书上的“泣之”走神,看了极久耳畔好似真的能够听到她低低的轻泣声,哽咽着,却是不让人瞧见不知坐在哪个角落里偷偷抹眼泪,一个人伤心难过的落泪。

      修音暗叹口气重新将书放回原处,一时半会再也不想瞧见它,放轻步子行去榻边,将她换过几次敷眼睛的帕子拿下来,无奈轻轻捏捏她的脸,声音低若蚊吟:“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心里默默接过自己的话去,该如何便如何!修音伸出手将她翻过来,低头覆上她的薄唇轻轻咬了一下,那女子长睫颤了颤睁开眼有些迷蒙,反应过来她自己身处何境时,眼里迷蒙散去,修音瞧着她不再那么通红的眼,伸手轻轻摸摸,退开骑在阑缺腰间,手轻揉着她的脸。

      “你醒了?”

      她神色淡淡:“师姐如此,我若还不醒岂不是睡死过去了么?被轻薄了可怎么好?”

      “......”

      阑缺一句话噎的修音语塞,修音闷闷的低头看她:“你不愿么?”

      她微愣一下,随即撑起身子半仰着望过来,眼中墨色流淌微微泛红却沉静深邃:“你想如何都可以,我永是愿的。”

      修音默默伸手,在她脸上伸手摸了一把,对那画中人有些耿耿于怀:“你生的真好看一眼瞧去就像个骗子…”

      修音对这话记得深刻,一字不落原封不动都还给她,阑缺左右看看随即玩味的看着她,眉眼含笑:“师姐可闻到有酸味么?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醋味,想来…是谁家醋坛子打翻了,味道浓厚竟都飘到屋里头来了。”

      “......”

      修音身子僵住,低头盯着阑缺似笑非笑的模样,耳根红个彻底,一时气结翻身下来躺在她旁边闷去被衾里,一只手揽上她的腰,轻轻隔着衣衫轻抚着,随即修音腰间一凉,那手边钻到她衣衫里来,修音忙伸手压住她的手,只觉颈后又多出两瓣柔凉,修音红着脸轻轻喘口气:“阑缺你…你做什么?”

      “醋坛翻了要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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