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里》狐•静闻

3、第 3 章

　　翠柳：敬之哥哥……那年随父亲离开京城到这里，开始还不错，初到那时……（唱）
　　闻晨钟，赏苍松。
　　觉花灼烁草蒙茸，
　　头上万里晴空，
　　迎面沁心江风。
　　与京城无甚异同。
　　只盼哥哥去燕来鸿。
　　折芙蓉，驱鸣虫，
　　就算居于广寒宫，
　　也觉风淡淡月浓浓。
　　（叹气）许是天妒万事乐融。
　　可父亲在3个月之后离奇的死在家中，无任何证据可循。只有手上印着这烟花乱三个字。温家自父亲死后就散了。我无依无靠，流落街头，与野狗抢食，饥寒交迫。（唱）
　　寻得枯树裹衣眠，
　　晨透夜间慢窥天。
　　农家屋顶存残烟，
　　漫盈盈满绕青田。
　　饥肠影单被人撵，
　　突觉世上无所眷。
　　直到封十娘捡到我，让我来这里做了丫头。过了五年左右，偏偏我被刘宝昌看上。封十娘被逼无奈只能叫我接客，可我不肯，刘宝昌就编排之前讲述的戏码安抚了我。这都是我后知道。落入刘宝昌的控制之后，慢慢的也就知道刘宝昌在官场和百姓间的手段。今天见着这刻有烟花乱的瓶子还有他对你说的话，我全明白了，原来爹爹也是被他所害。
　　李敬之：（沉默，叹气）怎么会这样。这刘姓畜生。
　　翠柳：现在该怎么办？等？还是想办法脱身。
　　李敬之：最好能从这里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刘宝昌回来会做什么，如果不行也就只能等了。
　　封十娘：（推门进）翠柳，翠柳怎么回事？为什么刘大人会…（看到李敬之抱着翠柳）难道是你因为李大人惹怒了刘大人…这可怎么办？（唱）
　　刘宝昌一手遮天，
　　呼风唤雨无人敢言。
　　今开罪他无疑落入深渊，
　　有关连者也无法安眠。
　　翠柳：妈妈，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李大人是来查刘宝昌贪赃枉法的罪证的。
　　封十娘：来查他？怎么可能。
　　翠柳：妈妈…妈妈翠柳有一事相求。（回头看看李敬之）妈妈你能放我们走吗？
　　封十娘：翠柳，你何必得罪刘大人。你也知我待你不错。可你却要连累我性命。
　　翠柳：妈妈。
　　封十娘：可这关系性命的事情，我断然不敢做。
　　翠柳：妈妈，你何必怕他，马上就要入狱的人能耐我们何？
　　封十娘：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前也有想要绊倒刘宝昌的人，还不是死于非命。我虽然喜爱你，但我还是……
　　李敬之：封十娘，你只需放我们走，然后拖延时间，即刻就有人来捉拿刘宝昌。你绝无性命危险。
　　封十娘：不可。
　　翠柳：（与李敬之对视）那，妈妈，若放走我们，李大人重金答谢。有了这一笔银子，妈妈你可以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富足的过日子，谁也不能奈何你。
　　封十娘：（犹豫）还是不可。
　　翠柳：（跪下）求妈妈，就算看在我父亲的情面上。
　　封十娘：你这叫我怎么办。如果不是你父亲温文早些年由恩与我，我断然不会收留你这个祸根子。（唱）
　　初离家门无人可投，
　　误入风尘被贼人囚。
　　受尽侮辱被琐青楼，
　　仇白头，恨幽幽。
　　陈腐身躯裹金玉裘，
　　却遇温文愿伸援手。
　　可落入风尘无可救，
　　终身背负这污名头。
　　纵使弃颜面理青楼，
　　也会被人奚落许久。
　　拒绝救风尘之请求，
　　不忘想渡我的轻舟。
　　翠柳：妈妈只需要告诉刘宝昌我们把你打晕之后逃掉了就好。
　　封十娘：（闭上眼睛，点点头）好吧…从今后我再不欠你什么…
　　刘宝昌：封十娘，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的一个翠柳。
　　封十娘：（恐惧）刘大人？我……
　　高福：你…你们好大胆子，还敢设法逃走。
　　李敬之：看刘大人空手而归，想必是没有追到我的随从。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刘宝昌：敬之兄，如我不能再得意下去，你觉得你们都能活命？（慢慢踱过去，拔下墙上的刀）
　　李敬之：即使我们死于你刀下，也不见得你的刑罚能轻多少。
　　高福：刘…刘大人不必这样。为…为这些人污…污了您的手可不好。
　　刘宝昌：（把刀往高福面前一放）所以由你来杀了他们。
　　高福：（惊讶）刘…刘大人？
　　刘宝昌：你不是怀才不遇么？这正是考验你的机会。如办得好，本大人自当器重你。
　　高福：（唱）
　　夏日如东寒，
　　意乱身蹒跚。
　　只想今生有所安，
　　操之过急太痴顽。
　　侥幸报望于高攀，
　　却陷身无法退反。
　　（看封十娘）
　　即使重来也会行至此端，
　　只因不舍她露宿风餐。
　　（手上颤抖，李敬之护住翠柳）
　　封十娘：刘大人饶命呀，我是一时糊涂。刘大人。我一念之差差点酿成大错，但是我不是还没有方他们走吗。（刘宝昌挥手甩掉封十娘来抓自己的手。封十娘见刘宝昌无动于衷，转身去抓高福）高福，拔刀放下吧，没有人看不起你。放下吧，不要杀人，你以后还要好好做人。（伸手去抓高福手里的刀。）
　　高福：（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挥手要甩掉封十娘）走…走开。我不想伤你。
　　封十娘：高福，你把刀放下。你放下呀。（封十娘要抓了高福的手摇动）
　　高福：走开。（推开她，刀也随高福的手挥起，割破了封十娘的颈脉。封十娘顿时血流如注）不…
　　封十娘：（趔跄，翠柳，李敬之呆住，封十娘环视四周，对高福伸出手）儿呀…
　　高福：（手中的刀掉落，跌坐。）不…不是这样…我不想伤你。
　　封十娘：儿呀…你还是不肯换我一声娘。（唱）
　　报应，报应。
　　千错万错错在离开沙仃，
　　儿呀。
　　你一直不认娘亲，
　　娘也负你颇多情。
　　可不要酿错不敢清醒，
　　娘半身浮萍，无所定。
　　望你能出息卓越出群。
　　（跌坐，高福爬过去）那时你爹久考不中，家中实在是太穷了。当时的举动现在想想也后悔了，如果耐住了穷苦就不用受这之后的诸多苦难了。我……我抱了你，留下了你哥哥离开了家。（刘宝昌一怔）因为无法供养又把你送给了一平凡人家。我知道…你在这许多年后到沉香里来寻我。可你却不认我。我知道…你不认我是你看不起我。我知道…但儿呀，不认我没有关系，不要毁了自己…娘对不起你，娘死了之后，你去寻你哥哥，娘也欠他许多，如果他还活着……（封十娘咽气，高福惊慌失措）
　　翠柳：妈妈！（转向高福）不识好歹的白眼狼，居然选择为这刘氏畜生卖命。现在居然亲手杀了自己母亲。
　　高福：不…他不是我母亲。我母亲早就死了。不是…
　　翠柳：不是？不是你为何寻来此处？封十娘为何如此恨你不成器你？你自己早就知道你母亲没有死，你自己寻来沉香里不就是为了寻母？
　　高福：没有，没有。我没有。
　　翠柳：你瞧不起封十娘，觉得她不干净，不敢认她。是你。是你自己的错。你知道她多在乎你。可你处处瞧不起她。她是你娘。现在你却为了个畜生杀了你娘。
　　高福：不！不！（爬到封十娘身边）娘。儿没有看不起你，儿想出息，出息之后让你过好日子…儿是自己没脸认你…（突然又逃离封十娘身边。）不，不是我杀了你。不是…是你自己。（爬到刘宝昌脚边）我没有杀我娘，她不是……不，她是…但不是我杀的。不，我杀了我娘……
　　刘宝昌：（发呆，低声）娘亲？（看到高福，厌恶）看来，你也只能这样。废物永远上不了台面。（踢开高福）李敬之，我本是很像结交你这个朋友，可惜看来我们不会合得来。（捡起地上的刀）
　　李敬之：（把翠柳护在身后）刘大人太看得起晚辈了。
　　刘宝昌：相信你也不会好过，因为自己急于邀功，生生的赔上条性命。会内疚一生吧。
　　李敬之：这次之事确实是我急于邀功。
　　刘宝昌：我早就接到消息说户部新上任的大人要来查办我。原以为你也会与其他人一样，要么贪钱，要么贪色，可偏偏你贪的是皇帝的赏识。（笑）也是，皇帝的赏识得到了还有什么得不到？（夹起桌上的菜吃一口）好味道。敬之兄，你有没有试过挨饿？（李敬之和翠柳疑惑的看着刘宝昌）那种腹中好像有火在燃烧的感觉，那种有五脏六腑都就揉到一起的绝望。相信出身宦官家庭的你没有尝试过。那感觉绝望极了，可绝望中还有一丝希望，希望下一刻能有几个白面馒头。就那样绝望的希望着。那就是我的童年，父亲是个穷苦书生，母亲受不住穷抱着弟弟跑了。这一切都和高福很像。（拿刀尖挑挑被刺激得痴呆的高福）
　　李敬之：住手。你……
　　刘宝昌：你放心，我和高福很像，连本姓都一样。所以封十娘死时我万分震惊难过。（做伤心样，片刻抬头，大笑）哈哈，所以，我不会杀他。他和我一样有个没用的父亲。我那没用父亲因为一直考不中功名，母亲带了弟弟走了。父亲气极某日猝死在房中。留下我一个人。我那时只有5岁。我根本不懂得如何活下去。把家中能吃的东西都吃下了，开始翻找家里的银子，呵呵，加里居然穷的一个铜板都没有。我开始在街上找吃的，垃圾中，野狗的嘴中。但是都是挨饿。（看着桌上的酒菜）如果当时有这样一些吃得放在我眼前，该有多好，那时候想念母亲做的菜，最普通的炖土豆都想念得哭泣。可是，（抬头）我饿了7天，其中只抓到了一只老鼠。一路流浪到乡下，被一个干活的农民救起，之后改姓了刘。
　　翠柳：你…你难道……
　　刘宝昌：我从那时起就发誓，我以后要有好多好多的银子，要吃最好的酒菜，要有最好的住处。人活着离不开钱财，所以我要很多钱财。我终于有了。可是，你们却把它破坏了。（抬头看李敬之和翠柳）你们怎么忍心？
　　李敬之：你搜刮民脂民膏，你贿赂朝中要员，你还死多少无辜，你还…你还害死了自己的母亲，逼疯亲兄弟。你良心何在。
　　刘宝昌：哈哈，母亲？弟弟？是他们抛弃我在先。民脂民膏？我挨饿的时候怎么没见任何一个人帮助我？贿赂？愿打愿挨，你请我愿。我没有错。（唱）
　　说什么真情在，
　　饿死墙头也无人关怀。
　　天下人弃我于眼见之外，
　　怎怨得我如此做来。
　　哈哈…
　　李敬之：你把刀放下。
　　翠柳：你个疯子，你害死我父亲不够，连自己母亲和弟弟都害死。那时候你怎么没有饿死。你害死我爹爹，你害我家破人亡。（向刘宝昌冲过去。）
　　刘宝昌：你爹爹？不过是请你爹爹在商界帮我美言几句，再由商界捐出笔银子，可那顽固不肯答应，说是这钱是众人的血汗钱，不能随意交出。无奈只能用他家人威胁他，如还是不从，也给他留下了自尽的毒药。这温文还真是为了他的家族把性命都放弃了。哈哈…你也下去陪你爹吧。（挥刀。门被推开，大批官兵涌进来，把刘宝昌捉住。有人询问：李大人没事吧。）
　　李敬之：（沉默，望着刘宝昌被押出）你不过想要回和睦的温暖。（唱）
　　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封十娘彷徨无助，
　　把两儿陷入桎梏。
　　熬住贫穷不至行至此步。
　　世人的熟视无睹，
　　有人冷漠有人疏忽。
　　刘宝昌自我放逐，
　　看似什么都不在乎，
　　却被伤得体无完肤，
　　高福作茧自缚，
　　到最后才幡然醒悟。
　　虽各有各的缘故，
　　但都无法看清楚。
　　恍惚不知何处为出路。
　　（拥了翠柳缓缓走出）
　　[灯光渐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