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薨了没》小醉虾

3、书童

　　而且还重生到了禹州城的时候。晏雨清自打了几个耳刮子，以及强迫小桃保证了十余次，才纠正了自己这还是梦境的想法。

　　原来她还没死。原来这时什么都未发生。

　　她的娘亲还守着偌大的晏府在等着他们回家，府中亦未多一个讨人厌的书童。一切，都那么的美好，没有烦恼。就连小桃也还活在，生龙活虎的依旧冒冒失失。

　　“小姐，你怎么了？”小桃忽然看到晏雨清转过脸，眼直溜溜的看着她。

　　晏雨清生的皮相好，即使身着男装打扮，也是风姿翩然，小桃脸红了，“怎么了？”

　　晏雨握着小桃的手，神色恍惚：“小桃，我以为我还在做梦。可是却不是做梦。我好高兴。”

　　“小姐胡说什么呢？”小桃看到晏雨清脸上未有开玩笑的神情，有些慌张，心想小姐莫不是被打傻了。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迎来了一个满满的拥抱。

　　“小桃，谢谢你。”晏雨清贴着她耳道。

　　那时她跟丞相无端被人劫持，两日后才被人救下，回来时便是看到满院惨状。

　　尤其是小桃，因为身为贴身侍婢，所以被拉去严刑拷打索问去向，那种情形之下，是人都认为她和丞相是畏罪潜逃了，可是她却迟迟未松口，一口咬定晏家清白，最后被轮流奸污，小桃不堪屈辱，撑不过两日便咬舌自尽。

　　小桃不明所以，还是安慰的拍了拍晏雨清的肩膀，“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你不明白。”晏雨清推开她，眼神亮亮：“小桃，你不是说你没有姐姐吗？以后我一定会把你当亲生妹妹来看待。”

　　她说的颠三倒四，小桃虽迷茫，但这内容让她眼眶红了，“谢谢小姐。”

　　没说多久，门外便传来沉沉的脚步声。听到姜迟的低咳，小桃擦干眼泪，“小姐，老爷来了。”

　　晏雨清拍拍小桃的肩膀，让小桃退下。小桃欲言又止，一路三回头，就怕丞相处罚晏雨清，看到晏雨清安慰的眼神，只得离开了。

　　晏雨清的眼转到丞相身上，心知他已经看了那封纸信，所以才支开了所有人，只留姜迟在门口守候。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哄骗娘亲备了一份书信，爹爹一向疼爱娘亲，自然不忍心她多受苦。

　　丞相走近，闻见屋内浓浓的药膏味，先是询问她的情况，“伤势如何？”

　　这话一开口，便是已经心软一半了。当然这也是信封的作用。

　　晏雨清懒懒趴在床边，不动声色道：“我还以为，我真是爹爹未亲生的儿子。”

　　丞相皱眉，“你未得到允许，一个女儿家家出了这么大远门，我如何能放心的下？又如何跟否家交代？”

　　否家。这久违的字倒让晏雨清记起了。她记得她之前有个婚约，只是后面胎死腹中了。她顿了顿，一贯的厚脸皮道：“爹爹千里迢迢前来禹州，我替母亲大人前来监督爹爹是否寻花问柳，有何不可？”

　　“你！我可是为了国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为了逃了家里给你定下的婚约？那否都是千挑万选，换了别人都是万分高兴，我问你，你为何不嫁？”

　　“没有其他的原因。”便听到晏雨清开口了，“爹。若是可能，我真的自己永远不嫁，只愿你和母亲长命百岁。要我嫁猪嫁狗，我都心甘情愿。”

　　“若是爹爹即日跟我返回京城，我便立刻自带嫁过去，毫无怨言。从此安分守已，贤良淑德。”

　　此话一出，对于听的人来说真乃是天籁之音，丞相觉得声音都在颤抖，“你...真的愿意？”

　　怪不得丞相反应过大，而是晏雨清一向对这门娃娃亲极为抗拒，她的个性身为人父的他最清楚，桀骜难驯，心比石坚，决定的事哪是这么容易回得了头的。按照晏雨清的说法，应了这门亲事恐怕是比杀了晏雨清还要难受。

　　晏雨清点头：“只要爹爹即刻跟我回京。”

　　她估摸着算了一下，这世与上世的时间相差无异，离捡到楚离还有十天的时间，若在十天之内赶回京城，楚离便再无翻身之日。

　　因为先皇已经命不久矣，最多撑不过半年时间。

　　只是丞相难得犹豫了，“再过几日吧。还有些事务要打理。”

　　晏雨清问：“爹爹有何事？”

　　丞相只道：“禹州城人杰地灵，我想着挑选些称心如意的书童。”

　　丞相手下的门生皆已入朝为官，丞相平生最喜欢与人探讨朝政，姜迟虽聪慧，但对朝政一窍不通，只会武功，丞相也会寂寞。

　　这换在平时，亦或者是上世，晏雨清都相信了这个说辞，但是这是重生后的晏雨清，她知道丞相此次是为哪般。

　　皇上自上位以来，无功无错，亦无子嗣，如今病情初显，方才想起民间有个被他曾经抛弃的女子诞下后嗣。上世，丞相就是受令前来禹州，通过招书童的名义找到楚离，一路护他安生，教会读书写字，权谋之道。

　　可不想却是引狼入室。

　　晏雨清嘴角微讽，却很快收了，她状似无意问：“书童招到了吗？”

　　丞相道：“姜迟如今还在面见，也许有符合条件的吧。”

　　府邸出手阔绰，聘银自然不少，但丞相根据楚离的身世设立了条条框框，制定了严格的要求，大到样貌神韵，小到生辰八字，姜迟还目光如炬，一丝一毫的马脚都逃不了他的法眼，常人作不了弊。比抓采花贼还难。

　　要不然为何说大家宁愿去想办法抓采花贼而不愿来应聘书童呢。符合条件实在太少了。

　　晏雨清笑笑：“那爹爹。我也正好去走走。”

　　丞相点点头，“你也好好休养，在这里，还是以男装示人。”

　　晏雨清点头，异常乖巧。丞相有些诧异，这女儿多日不见，倒出乎意料的顺从，他心底方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

　　丞相安排好晏雨清的饮食和药膳，确认都打理妥当时，方才离开了。他走后不久，小桃方才胆战心惊的进来，问：“小姐，没事了吗？”

　　晏雨清按了按眉心：“小桃。说了多少次。小姐这个称呼得改...你以后还是叫我公子为好。”

　　小桃撇嘴：“奴婢这不是总是忘记吗？都叫了这么多年了。”她从小就跟着晏雨清，是被丞相救下，一直在相府呆了下来。

　　“还有。”晏雨清想起来什么道：“以后在我晏府中，你不用自称奴婢。就直接说我便可。等回去...”晏雨清笑眯了眼，“我们就义结金兰。”

　　着实把小桃给吓了一跳，“小姐...这...”瞧见晏雨清不悦的眼神，时又换口，“公子...这...”

　　这不合常理。晏雨清吐出一口浊气，心知这事也急不得，依照小桃的胆小个性，只得慢慢来。她得好好把人护着。

　　她道：“行了。你先下去。我眼睛有些疼。你去端些水来，我敷敷。”

　　小桃依了，心知小姐果然是在开玩笑。还给她好好做了一顿打扮，将发解了重新束带，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

　　晏雨清望着镜中的人有些恍神。

　　眉如远黛，珠唇轻点，白衣飘飘俏儿郎，她在外一直都是男子装扮，方便逃跑也是为了安全起见，第一次的女装还是被楚离撞见，还遭到了无情的嗤笑后，她再也不在外人前穿女装了。索性男装，别人好像也并未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小桃端来一碗点心，“小姐，这个梨子羹是这里的特产。丞相特意吩咐叫人买来的呢。小姐尝尝。”

　　晏雨清自然的想要接过，忽想起了什么，被这空中的花香惹的打了个喷嚏，嫌弃的摆手，“不吃。”

　　“小姐，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吗？还有梨树，丞相知道小姐你喜欢，特意将你放在这个栽满梨树的院子。”

　　“现在不喜欢了。”晏雨清瞅着窗外梨花正香，“树，全砍了。”

　　小桃抿抿唇，看着晏雨清一脸不耐烦突显的脾气，只道：“小姐，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晏雨清：“？？”

　　小桃掏出一个小玉瓶，有些担心：“小姐，这几天还是不要外出了，你的怪毛病愈来愈厉害了。”

　　晏雨清本想表示她很好，但心算着时间，好像还真是这几天。她本还想逞强，却还是没出息的接下了。后想了想，还贴身的放在衣襟内。

　　毕竟。躺着不动的感觉，她已经经历过太久了。再也不想再经历过第二次。

　　小桃果然去了，一晚上砍树的声音有些微吵，晏雨清却睡的很好。

　　梦里的梨子落了地，全都变成了楚离，摔的七零八落。

　　第二日清晨，晏雨清起了个大早。

　　在吃过小桃端来的早膳后，她尝试走了几步，发现尚可行时，且无人发现异样，便如闲庭碎步慢慢走了出去，犹如世外高人。

　　转了花园，便是大厅，叽叽喳喳的声音方才热闹了，只见大厅外站的人排成队，三三两两，讨论的还多。

　　若是定眼去瞧，必定发现各种人色夹杂其中，不缺年迈的老人，还有三四岁的孩子，身穿着丧服前来参加的都有，晏雨清有些头疼，她几乎都可以想象那些不仔细看招聘要求的人被姜迟一通呵斥的模样。

　　恩...不用言语伤害，只用一双眼珠子看着你，看的你头皮发麻，看的你哭爹喊娘，方才穷极一生阴影。

　　不过现在还未开始，自然是无所畏惧，该说的全在说，不该说的偷偷的说。晏雨清看着还有人备着小抄的，显然没读过书，还在装着文化人，只因告示上指明一条需礼仪周全。

　　楚离的娘亲，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应该都有教。这个推测，也算合情合理。

　　晏雨清瞅着看热闹，悠然引人注目，转角处，募然间瞅到一个人。

　　那人着白色斗笠，穿的白衣飘飘，比云染的白稍浅，却让人不禁想到了梅花的清柔，晏雨清从未见过穿白色衣服穿的如此好看之人，一时之间有些看呆。

　　直到那人回过神对上她的视线，她才堪堪回过神来，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她这人一向厚脸皮，实属少见。也只怪，这人的气质太独特了。一眼便能沉溺其中。

　　晏雨清经过时，没有多注意，尽量平静的斟酌打量，看到都没有楚离的身影。方才松了口气。

　　应该和前世没差多少。楚离亦未参加，只是在丞相出去办事时无意中捡到，那时九死一生，还是晏雨清用了救命药才将他救活。

　　不过万事都有变数。晏雨清脚步微顿，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此时她心中没有底，做任何事都有点胆怯。她绕了回去，打算打道回府时，有人叫住了她。

　　“公子请留步。”

　　咦。晏雨清转过身，望见刚才身着白衣的男子已经摘下斗笠，露出好看的容颜来。

　　他身姿修长，眸子浅淡，白皙的肤色下唇色嫣然，嘴角荡出春风般的温润笑意。

　　当真是君子颜如玉。晏雨清不是风雅之人，头脑中却闪过这样一句诗。

　　自己虽然都是大多数女子的心仪之姿，但是在这货真价直的美男子面前，还是逊色了不少。

　　她心中这样感叹，还是道：“何事？”

　　“这可是你的东西？”男子走近，晏雨清只看到他手中，赫然是一柄簪子。这枚簪子很重要，她一直贴身放着，想是刚才凝神之际掉了出来。

　　晏雨清脸一红，接过，心知自己应该不会露馅，“谢谢你。”

　　南九摇了摇头，浅淡的眸子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晏雨清：“？”

　　这是有意结交。有好多女子朝这看，晏雨清抬了抬眉，作出一种潇洒，势要把那股子劲比下去，负手而立，一脸倜傥模样，“晏宇清。你呢？”

　　“南九。你唤我字知行便可。”

　　知行啊。晏雨清轻念了几遍，颇有些熟悉。忽然记起，这...这不就是上辈子，爹爹见过的那个人。

　　有幸见过一次的名字。

　　所有的要求都通过，连姜迟都过了，但就是丞相这里，刷下了。

　　在遇见楚离之前，她还很好奇，是一位什么样的人，资质为上。如今看来果然不同凡响。她多看了他几眼，被发现后也不在意。

　　“这花开的很美。”南九抿唇笑，“我望见京城的，都没有你们这儿开的好。”他望着身边唯一的一棵秋梨子树，“只是...”

　　他顿了顿道：“我昨天来的时候发现，这许多的树桩...之前好像有很多？”

　　“可能昨夜刮风。”晏雨清脸不红心不跳道，话锋一转，“南公子也是前来应任书童。”

　　“家境贫寒，只微微识得几个字。”他又有些温润的模样的苦笑，“也只是涂个生计…”

　　他话还未说完，手中忽重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听到面前的人数：“这是给你的。就当你给我捡回了簪子。”

　　看着对面愣然的模样，晏雨清豪放不羁道：“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另外，祝你好运。”

　　南九失笑，后还是接过，施施然行了一礼，翩翩公子如玉，晏雨清瞠目，堪堪在众人眼中受了这一礼，只感觉享受到皇帝老儿的待遇，接受美人进贡的厚礼，厚脸皮如她还是浑身不自在，她轻咳了咳，状似无意的大步走开了。

　　之后的几天都是没有看到那个人，初选的人面试了五天，起初晏雨清每天都在，后来觉得颇有些麻烦，还是画了副画像给了姜迟。

　　正是楚离的画像。

　　当对上姜迟不解的容颜时，晏雨清咳了咳，“我当初的银两都是这位仁兄偷的，不然也不会落到这场下场。此人偷奸耍滑，如果你面试的时候看到此人，可一定要告诉我。还有。不要让他过。”

　　姜迟：“......”

　　姜迟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