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烛伊长行

5、第四章

　　“先生，年关将至，各处灯会盛行，您，要不要出去走走？”红袖瞧着碧荷依然向府里告了假，想着风晴虽一直在府中地位超然，以女子身份被所有人尊为先生，但到底终究是少女，这般念着，便开了口。
　　“嗯？又近除夕了，也好，你与王爷说一声，今晚我便出去看看，你也回家与父母小聚罢，到底是团圆夜。”风晴闻言，虽看起来兴致缺缺，但不知怎的竟是应了。
　　“是，多谢先生。”语毕，红袖便略有些欣喜地退下了。
　　风晴先净了手，随即缓缓走至香案前，坐了下来，伸出双手，便开始静静地调香，只见那双手虽是细长而晶莹，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她的脸庞，面颊的曲线竟被勾勒得如斯柔和，轻轻抬手，鼻翼微动，凤眸微敛，娴静恬淡。画面定格在那一刻，只让人觉得岁月静好，与尘世无扰。
　　木书绝从远处走来，正看见眼前这一幕，眼神暗了暗，正是这样，使自己一直对她心存疑虑，初见她时，是在距离皇宫最近的乐坊之中，当时他是皇子，虽说不可随意出宫，但因父皇长年不理朝政，连着他们这些皇子也都管教得宽松了些，尤其是距离皇宫较近的一些雅趣之地，便成了皇子公主最常光顾的地方。
　　他还记得那天，初春之时，天气转暖，她穿着单薄的衣衫，披着极厚的披风，带着面纱，抱着琵琶，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时的他，笑得恣意，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怎么形容呢？清贵，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在那奢靡是非之地，竟给人一种清贵之感。后来的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不可思议，她成了他的谋士，成了庆王府所有人的先生。只是他一直不解的是，她清贵无双，安静自适，为何，要沾染尘世俗扰，为他谋略天下。
　　木书绝轻轻地抚了抚头，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要将这些不该有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转身便离开了玉碎轩。而远处的风晴，却什么都不知晓，只静静地调香。
　　是夜。
　　本就繁华的帝都此时更加热闹，各色小贩齐聚一堂，有南方的特产，有北方的美食，吆喝声更是南腔北调各有特色。风晴本是静静地站在芝玉苑雅间之中，居高临下地望着，却被木书绝瞧见硬是拉了下来。
　　此时的风晴，站在人群之中，看着眼前的盛况，有些无奈地叹息，木书绝只是将她带下来，自己却是要与其他人同游，虽是游玩，却亦是巩固势力的好机会，他为人本就好友，在这种应酬之中更是如鱼得水。
　　风晴有些漫不经心地走在街头，虽是熙熙攘攘，但却一点没有使她染上点点世俗气，似是一个人自成一世界。
　　她随意地停在一个小摊前，素手挑起一支置于河中许愿所用的莲灯，略一思索，便出钱买了下来，随即向小贩索要了一支笔，写了张字条放在莲灯中央。
　　随后，风晴走向附近的河边，此时的那条小河，已然闪烁着无数星星点点，似要与天上的银河争光辉。河边站了许多人，有着满怀心事的少女，有着含羞带怯的情人，有着心怀期许的母亲，有着阅尽沧桑的老人......
　　她看着这一切，似是置身事外一样，只是孤寂地站在一旁，不再上前，眸中的色彩似手中的莲灯烛火般明明灭灭看不真切。呆愣了一会儿，竟是转身欲走，回眸的一瞬，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子唇角温润的笑意......
　　那男子离得很远，只身立于灯火阑珊处，安静地看着芸芸众生，而风晴此刻，只静静地望着他，眼神迷离，似怀念，似不舍，似伤痛，一时竟是痴了，胸腔之中近乎容纳不下的酸楚之意，逸至唇边，只化作一声近乎静默的“子衿......”一滴滴清泪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落在莲灯之上，而风晴似是没有察觉，唇角微微翘起，唇舌之中依旧在回味着那人的名字。
　　忽地，那男子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竟是突然转头，与风晴的视线接壤，风晴猛地回神，慌忙转身，向人群中奔去，从那背影来看，竟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男子却是立刻拨开人群，朝着风晴的方向急速掠过，不见方才的温润清朗，此时的他，双唇紧抿，双眉紧皱，眸中尽是慌乱。但是风晴却早已融入人群中，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没过多久，男子便有些失落地回到方才风晴所站的地方，余光似是瞥到了什么，低了低身子，轻轻捧起风晴不小心落下的莲灯，烛火已然被泪水浇灭，只剩下当中的字条，男子展开，扫了一眼竟是瞪大了双眸，记忆中那般恬淡的姑娘竟写下了如此决绝而充满戾气的话语。
　　男子看向远方，小心翼翼地将字条沿折痕叠好，收入怀中，就连那已经有些破损的莲灯都精细地收起，似是在呵护什么无价之宝。随即便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不为瓦全

作者有话说

　　当当当，男主出现......猜猜是谁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