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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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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扒开这个人心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料。
这样做的最好方法就是去看他的社交网络。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和他两个月相处下来,居然还没加□□。
但你们懂的,虽然我们很和谐,但毕竟是高中,手机本来就是禁品,而且那个时候谁先问对方要□□,谁就明晃晃地表示对另一个有点意思了。
多少次我在下课的时候张开嘴想问他□□,多少次我就薄着面皮闭上了嘴。
直到某个下午,我用强撑出来的稀松平常的语气和他讲,马上要考试了,我要答疑,不然我就要跌出这个班了。
鬼知道那时候我脸有没有红,反正我心脏砰砰砰地跳,祈祷他不要想到我的小九九。幸好他很大方地就加了我,没有多问,没有调侃。
谢天谢地。
这一加,我就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变态。
我还记得那个晚上,我像个偷窥小萝莉的老大叔,捧着手机一点一点地看。而且我还不敢点进每条细看,生怕被他发现我浏览了他所有的说说。
他多么清秀温柔的男生,怎么□□空间里都是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笑死我了”“尼玛”等字眼,各种搞笑视频的转发。我有点不可思议,一条一条往前翻。
这个人怎么回事,原来温柔都是装出来的?是个大闷骚?
我有点诧异地盯着屏幕,这个发现让我很激动,好像窥破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我觉得心脏在嗓子眼抖动,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我想尖叫,我想让他生气,我想看他笑的喘不过气。
我开始使绊子,故意在上课的时候,用手肘撞他,给他看爆笑的段子,看他憋到内伤的样子;或者我故意做鬼脸;用手戳他腰。
他喜欢苏轼的词,我就骂苏轼的词不着韵调,而且性无能,因为他用春药(“一派黄流以电奔”);
他说徐志摩的文字真美,我说呵呵,这个渣男逼着张幼仪打胎,因为他在追林徽因你知不知道;
他看《鬼谷子》跟我说,我觉得姜太公真有水平,我就说你知不知道他姓姬名旦,叫鸡蛋……
他喜欢的都会被我用最下流最无耻的野史糟蹋掉。
我爱极了他哑口无言,欲说还休的样子。
终于,他有些羞愤:“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无赖?”
我哈哈一笑:“对,我就是无赖,你耐我何?”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平复心境。而我,笑的一派春风肆意。
转机在这天,学校在高二下的时候,陡然之间办了一个校内补习班。教的是理综,周三一次,周日一次。
他在□□上问我:“你去不去?”
我沉思良久,回了个:“给我留个位子。”
毕竟这是校内老师的课,我们课外如何打闹,在老师面前总归是要矜持着的。
果然,我进教室就看到他给我留了一个他前面的座位。我招招手,把闺蜜叫过来和我一起坐,他和他哥们坐我们后面。
那半节课上的我浑身不舒服,我不喜欢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于是又和朋友换到了他后面那排。
这下我舒坦了。老师若是讲到我会的或枯燥的地方,我无聊了,就只能开始玩他了。
比如我把他脑袋按下去,恶狠狠地说他挡着我视线了;我用笔戳他背,叫他借我眼镜,我看不见板书;我用手指戳他脖子,叫他待会儿给我讲题目。
这一来一去,我们俩的朋友发现不对劲了。
“你们怎么回事?” 我闺蜜和我嘀咕。
而他朋友则是用一种了然的暧昧眼神不断地打量他,或者回头朝我暧昧地笑笑。
总之,我们终于一周有3次正大光明能近距离接触的时间了。
我开始期待老大叔的课,期待我最头疼的理综。
我这个自称天下无双的流氓,居然小女生一样地看书偷偷看他,上课的时候时不时瞟两眼,看他挺拔的鼻梁,遮住额头的刘海,蓬松的头发,粉红的嘴唇和好看的脖颈。
被他发现了,我就用极其嫌弃的语气:“丑死了,还没我邻居家狗好看。”
他下课给我去倒水,我就晃荡晃荡跟在后头,尾随他。被他看到了,我就说,你这水倒的不行,我要热水,于是领着他再去饮水机。
到底是什么心理,当和他一同走在喧哗的走廊的时候,我大概也有一种要昭告天下宣布主权的感觉吧。
我发现,发自内心的尴尬有时候很能拉近人与人的距离。
某天,我那个周日的班,是在看起来像烂尾楼一样的破烂大厦里上的。
某天我穿着裙子,正上完厕所冲水的时候—你们如果见到过就能懂我在说什么—那个蹲厕前面的瓷砖碎了一块,一冲水就因为水压缘故,一柱水直接飚了出来。
我当时裙子还没穿上,实打实地被淋遍了。
可我没带其他裤子,只能穿上裙子。我靠。秋天,很冷的。
当时我就冻得瑟瑟发抖的,摒起呼吸拧裙子,一步一拖地回了教室,裙子还在滴水
后排君看到我,据他回忆,我当时嘴唇冻的发白,可是脸烧成一片。我解释的时候他完全没注意我讲了什么,只发现我脸越来越红,神情越来越羞愤欲绝。
是的,当我告诉他我自己穿着被冲马桶水浸湿的裙子,还要熬1个半小时的时候,我觉得脸大概已经要烧起来了。
后排君很义气地从他包里掏出一件薄薄的衬衫,我刚打算接过去,结果他跑了。
过了会儿穿着那件皱巴巴的衬衫,然后把他方才身上那件衣服丢给我。
“蠢死了。” 他说。
我惊了。这是我第一次听他露出那样的语调,丰富极了。
热乎乎的驼色套头衫裹在我的大腿上,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是刚刚贴着他肌肤的衣服,如今紧密地缠在我大腿上,我脸好像更红了。
因为这件事,我那种找他打趣的心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萦绕的暧昧。
我把衣服拿回去,捏起没被浸湿的地方闻了闻。心里想,哎呀这是他身上的味道。
洗好衣服,我也不急着还给他,而是抱着睡了几天觉,努力地想让这件衣服充满了我的味道。
果然他和我说,我的衣服怎么闻起来和你一样。
我说大概是因为洗衣粉吧。那般羞耻的坏心眼,我当然没告诉他。
某个课前,我有些百无聊赖的转着笔。看到后排君也有点眼神放空,就和他玩起了各种小学风靡一时的游戏:打手。
我说:“我来逃。”
他说:“好。”
正当我双手谨慎地放在他手掌上,随时准备撤离的时候,他左手握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抽过来pia地一下合在了左手上。
微愣片刻,我才反应过来这招作弊方法是多么石破天惊。
“你大爷!” 我吼道。
“你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前仰后合。
我看着他的笑容,突然有点笑不出来。
原来他的手这样的大,这样的暖和啊…
而且我们刚刚是握手了吗………?
“你不会生气了吧?”他看我愣愣的表情,解释道,伸出双手,“来,你打我一下就平了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笑吟吟的眼睛,我猛地想起了初遇他的时候,老师把我们当成早恋情侣的事情。
情侣诶…多么遥不可及的词。手上的余温让我一下子惊起来,似乎这个词也没有那么遥远…
为了掩饰我的心思,我只好拧了拧他脸:“闭嘴!上课了!” 心里却感觉有温暖的水草,疯狂地长了起来。
我开始打听他,听班里最八卦的人说有关他的消息,广播里说起3班的时候竖起耳朵,成绩榜登出的时候去扫他的名字在哪,如果美文赏析里有他,我也会读好几遍他写的文章。
在少年不惧岁月长的日子里,那些美好的小心思就和化开的糖水一样。
我们俩走的越来越近,到后来我闺蜜和他朋友不约而同地离我们而去,留下我们两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他在前,我在后。
幸亏那个老师是个只扫门前雪的人,不在意其他同学之间的事情。
我帮老师抱作业的时候会有意经过他的教室,往里看看,我甚至记住了他们班换座位的顺序和周期,有时候他会心有灵犀地朝外看,然后对我微微一笑。
我至今记得那个笑容,像是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又像是在翠松摇雪,川后静波。
《凤囚凰》里说,一见容止误终生。我觉得我是见他一笑误终生。
他生的不算帅气,但是五官和谐好看:挺拔的鼻梁,内双微微下垂的眼睛,形状好看的卧蚕,浓粗的眉毛,不薄不厚的嘴唇。他的笑容,他一直带着那样的笑容,耸起眉毛,眼睛弯起来,嘴唇抿紧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十分的可爱。是一种人畜无害的可爱,一种阳光温和的可爱,像是躺在草地上打滚的金毛。
我一看到他那样的笑容,就想冲上去狠狠地揉乱他头发。
渐渐地,我经常能在走廊上看到他;在队列晨会的时候对上他的目光;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他坐的位置。我们会稍稍地笑一笑。
但那又能怎么样?我和他以哥们相称,这条线既拉近了距离,也让我和他之间总隔了那样一条鸿沟。
他也十分义气,我来姨妈痛的死去活来,他就举手说要上厕所,过了十多分钟回来,在我手里偷偷塞了一块巧克力,一瓶热的奶茶。
我看他脖子上的汗,笑了起来。
他每次吃糖我都会问他要,久而久之他的包里总会有多一份的糖,软糖硬糖口香糖口哨糖,变着样来。每次我问他要糖,他假装没带,逗够了之后在转过来放在我本子上。
我也没告诉他,其实我不喜欢吃甜食,我喜欢的是他。
周三的课我坐他后面。他会伸懒腰,身子往后靠。我就凑上去,离他很近很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温和的有点木头味道的干燥气息。
周中的时候不能用手机,所以我和他会在信息课的时候写邮件给对方。往往一封邮件折好几十个来回。能拿到手机的时候我就吃吃地笑着打开邮件一遍遍地读。
我在每个周五晚上费尽心思想第二天该穿什么,在每个周六的早晨起的心甘情愿又雀跃。
到教室看到他的身影总是格外地令人安心,有两次他因故没来,我总觉得孤单的紧。完全没想到两三个月之前的自己,一派特立独行,天高任鸟飞的女侠风范。
这样的暧昧很好,但还不够好。
我要的是名正言顺,不是这样需要细心掩藏的旖旎心思。
所以我慌了。
他喜不喜欢我?
他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不表白?他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对我这么亲密?他是不是对别的人也一样?一直以来是不是我自己脑补太多了?他是不是只把我当普通朋友?或者我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我问我闺蜜,我怎么办?
她笑我,明明是你先招惹的别人,怎么就沦陷了?
我哑口无言。
纵我阅览群书,孙子兵法、厚黑学、君主论少说翻过,我都认真读过诸多论文,可面对他我的脑子里就只有一片空白。
那天放学我没去找他的身影,我走的飞快,衣角几乎被风吹的翩飞起来。远处的黑夜追逐黄昏,天空越来越黑,我心越来越乱。
回到家里,我和母亲坦白了。母亲只说了句:“管好成绩,一切好说。”
我很感激地亲了她满脸口水。
我觉得这像某个电影的镜头,其中一截蒙太奇闪的飞快,BGM越来越激烈,一切的一切,都在为高潮铺垫。
我不知道自己在焦急什么,我是不会表白的。但我隐隐觉得,那天晚上要发生什么。
可是没有。
对不起,我也很失望。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关上手机,有些愤怒。莫名其妙地感到委屈,心好像被一颗石头捆住,沉到了腹腔。我有些赌气地关了手机锁到抽屉里,可是我有什么资格赌气,我能算什么。我决定放弃他,我不想理他,不想见到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怨气从何而起。
某个周五放学,我刚打扫完卫生出门,就看到他站在我们班门口。
“你怎么了?手机不见了吗?”
我张口想说我不想理你,可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变成了 “没啊”
“哦我看你没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我记得那个下午,他背光站在我面前,阳光直直地照在我眼睛里。我眨了眨眼睛,狠心道:“我要回家了。” 就把他甩开跑出学校。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没来由地委屈,没来由地不高兴。
可我的不高兴,都没有立场。他不表白,大概是不喜欢我吧。
我闺蜜说,你得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唯一。
我说找备胎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做。
她急了:谁特么让你吊备胎了,你特么的稍微透露一下自己的动向不就好了?
我刚想反驳,她又追道:你他妈的想不想要男朋友。
我说:想。
她说:好。
于是那个周六,我坐在了班里新来的小哥身边;那个周日,我坐在闺蜜旁边;下个周三,我坐在我哥们旁边。
这一周,我经常看手机。消息还停留在上周他给我分享的一个搞笑视频那里。他也没再理过我。
我问闺蜜:你他妈的这能行吗?
她也慌了: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这样干的啊?
终于,我沉不住气了。在下个周三,我逮着机会,一把揪过他领子到消防楼梯间:“你过来。”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挑了挑眉毛:“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理我?”
“是你不理我啊?” 他也奇怪道。
我想了想也是:“那我理你。”
“那我也理你。”
这般幼稚的对话让我们两个都笑起来。他问:“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不知道。”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道:“你别不理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没有,你很好。”
“那你别不理我。” 他说那话的时候,带点轻轻的鼻音,眸光湿漉漉,仿佛被人抛弃的家养犬。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陡然之间想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把头窝在他的脖颈之间。可我脑子里被传统妇道荼毒的想法隐隐约约桎梏了我的冲动:女生追男生,可是掉价的。
所以最后,我只能说句:好。
我觉得他对我也是有意思的,可我们谁都不敢去捅破那层纸,都害怕自己没有立场,都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突然有点怀念最初认识的时候,我和他海侃四方,聊着自己喜欢的类型,大胸的长腿的有腹肌的高的矮的帅的丑的。那时候多么纯粹,喜欢这个东西就是矫情又麻烦。
有时候我会在被子里盯着天花板思索:他现在在想什么,会不会想我?他在干什么。
期末考试周来的又快又狠,那整整半个月,我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彼此根本无暇顾及男女情思。
寒假来了,学校不仅要求校内补课,还要在课外办班,周五晚上英文,周六早上语文,下午数学,周日早上物理,下午生物,晚上化学。
疯狂。可我好歹寒假能和他待在一起。
课外班的第一次开课是在年后,我已经许久没见到他了。见面前一晚我和他聊到凌晨,内心激动地好像要叫出来。
第二天看到他了,终于见到他了。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米色的高领。看到我他也激动,问:“你涂腮红了?”
我才意识到自己脸红了:“是…是啊?”
“挺好看的。” 他笑,我上手就捏他脸。
“你怎么那么暴力?我夸你啊!” 他抓住我的手,“你手怎么那么冰?”
我赶忙把手抽回来,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傲娇又羞涩。
上完生物,我和他去吃饭,吃完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我和他走在天桥上,突然怔忪的不行。
一整个高中对于未来人生的迷惘、压力、期待、彷徨全压过来了。我叫他停下来看底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我们俩没说一句话,那个场景太震撼了。一整片闪烁的醺黄的灯光,鸣笛声,远处是写字楼星星点点的灯光。
我哭了。
我说好担心高二,好担心高考,好担心大学,好担心自己考不好。
我哭的毫无形象,涕泗横流,精心化的妆糊在脸上。
我正拿手胡乱抹脸的时候,他掏出了餐巾纸细细地帮我擦眼睛。然后他抱了我。
我记得我哭的胸腔一抽一抽的,他紧紧贴着我,手一下一下地摸着我头发。
“没事,哭吧。” 他说,“我陪你。” 然后把头埋在我的肩膀里。这话一出,我脑子里的弦 “崩”地一声就断了,哭的更加凄惨。我们不害臊地站在冰天雪地里,像欧洲的雕塑,他就这么任我把鼻涕眼泪蹭在他领子上。
末了,我擦擦脸,有些尴尬地想拉着他回去上课。他把我往回一拉:“我喜欢你。”
我愣了。
你小子让我担惊受怕那么久,合着我哭一场就凑够经验值了?
然后他笑了起来,就是我说过的那种梅开三度冰雪消融的笑。学生物的应该知道有个东西叫动作电位,当刺激到达动作电位的时候,神经元才会传导信息。在转到过程中会打开一个泵释放能量,我觉得我脑子里的泵一个个 “轰” 地爆炸了。
苦苦建设的理性铠甲,在顷刻崩坍倒塌,一泻千里。
我忘了那时候我说了什么,但是我们就这么确定关系了。
再后来,我问后排君记不记得我和他初遇的场景,他说当然记得。那时候他的菜是柔弱软妹子。当初走进教室一瞥,就看到最后面坐着一个扣着鸭舌帽,戴宽大眼镜的短发妹子,那妹子低眉看书的样子真真儿是娴静乖巧。
谁料美娇娥居然是土匪头子女霸王。
他说我彻底改变了他对自己的判断,原来他喜欢的是霸王不是娇儿。
他还说,那会儿我的小心思他全知道。怎么可能洗一件衣服会有这么重的对方的味道。
唉(ノへ ̄、) 这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