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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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维有一天忽然发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原来她曾经的那些同学说的话不是假的，她就是个傻子。
这让她很生自己的气，也生乔素和阎达的气，她决定离家出走，决定靠街头卖画为生，再也不做母亲和弟弟的烦恼了。
乔维已经离家两日。
乔素不见她回来倒也不着急，傻妮妮又走得了多远呢？累了自然就回家了。
她只是好笑地看着阎宏义、阎达父子急得不行，最后才说道：“妮妮走不远的，只需要去她爱呆的地方找一找就行了。”听她这样说了，阎宏义就很放心地上班去了。
阎达便自己出门去找，大街小巷，挨着挨着地找，他知道乔维爱凑热闹，指不定藏在哪条街的人群里。
只是小维太天真可爱，他怕她走失，怕她被坏人伤害，所以无比的急切，甚至叫了一帮哥们儿帮忙找。后来找到人，乔维正在广场舞没有占领的公园边角支了画架给行人画像，一脸的专心致志，一脸的心无旁骛，放在地上的圆顶礼帽里已经丢了不少五块十块的钞票。
她还真不管不顾家里人，就在外边开始自立自强了！
阎达心头一阵火起，强忍着没上前轰走那群把她当猴子看的行人，乔维你真是好样的，居然敢不告诉我一声就出门，等下让你好看。
晚上十一点多乔维才收拾画具走人，却走得和回家全然相反的方向。阎达心里冷笑，边计划着迟早把这个不听话的傻姐姐绑回家去，边暗自从藏身的榕树后走出，悄悄尾随着乔维，他倒要看看她要走去哪里！
乔维没防备身后有人，只是专心数着赚到的钱，口里不时还说些账目：“买彩铅要五十，买画纸要五十，买酸奶要五十，买牙膏要五十……钱不够了……买彩铅要五十，买画纸要五十……还是不够……买彩铅要五十……”阎达憋笑憋得好辛苦，这傻妞还和小时候一个样，不管买什么总要买够五十块的，不管多了还是少了，也总期望着钱再数一遍会多出来，要是没人帮她，她就绝对走不出这个怪圈。
阎达看着她拐进一栋陈旧的居民楼，熟练地开始上楼梯，楼道里的灯已经全坏了，还胡乱堆放着许多摇摇欲坠的杂物，她借着月光却还走得飞快，他在她身后跟得心惊胆战，生怕她一脚踩空便骨碌碌滚到楼梯角，那多疼！她准要疼哭。
他甚至不敢想他没找到她的这两天她是怎么过来的，过马路的时候她有没有记得看红绿灯？专心为人画像的时候有没有记得防备小偷？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地方有没有锁门……她没有他看着，却度过了两天。
天知道这两天里她幸运地躲开了多少可能发生的意外，这样想着，他的心不停战栗，他发誓再也不放她独自一人。
终于到了她住的地方，竟还不是间正常的旧屋子，只是违章搭起的一个板房，不过五平米，一床一椅之外别无他物，阎达看得想杀人，凭什么他最宝贝的姐姐要住在这样一个破烂的地方！
而且没有门，夜里阴冷的风一股股灌入，他看她穿了衣服裹了所有的被子还是无法御寒，只能缩成个半圆在冰凉的床铺上瑟瑟发抖，比流浪的小猫小狗还要可怜。
阎达默默为她挡在了风口，听见她舒服地叹息，又看着她慢慢睡去。梦里她叫了他，阎达阎达阎达，一声声连着叫，她连乔素也没梦到，光梦见他了。他的心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小维，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家。
我爱你，分毫不比你爱自己少，分毫不比乔素的爱差，旁人嫌你蠢笨，而我正爱你蠢笨，谁也不会懂得原因，但我就是爱着你，就是希望永永远远地照顾你。
我会让乔素答应，也会让阎宏义答应，无论是谁，也不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你也爱我，对不对？虽然你的脑袋永远无法把爱情是怎么一回事弄清楚，但你最依赖我，也最牵挂我，这便足够。
半夜乔维起来上厕所，撞到了靠着她的门框睡着的阎达，震惊至极，尖声叫道：“阎达！”“叫魂呢，人不是站在你面前吗？需要叫那么大声吗？懂不懂什么叫淑女啊？”
这个嘴巴贱贱的，性格痞痞的，个子高高的，让她偶尔讨厌，却又天天喜欢，渴望着见到的男人，不是她的弟弟阎达又是谁呢？
“阎达，你怎么来了？”刚要狠狠刺她几句的男人，被她紧紧抱住：“阎达，我好想你啊，你怎么才找到我……”接着便不要命地哭，哭到喘不匀气，哭到打嗝，哭到嗓子嘶哑，也哭到把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明明是她自己闹脾气离家出走，让家里人担心，让他着急上火，她还先委委屈屈地哭上了，这世间还有没有点道理可讲？
“阎达，我再也不离开你了！这两天我好想你啊，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没有朋友，我只有你，你知道回家的路。我好想你！”阎达又爱又怜地揉了揉她的发心，教训道：“以后还敢不敢乱跑了？全家人担心你一个，还会不会胡闹？要不要听我的话？”
“听，只听你的。阎达，我要回家！”
说她笨也真笨，但怎么每句话都那么讨他喜欢呢？
阎达想不通，索性也不再去想，只是牵了她的手、背上她的画架、提上她的小小旅行袋，便一路说教着花花世界的危险，仔仔细细地，认认真真地，把她完好无损地领回了家。
他心情极好地看着那个越垂越低的脑袋，暗自估计她再也不会计划远走了，但仍不放心地警告道：“以后出门都要问我，我说可以去你才能去，好不好？不然没有香香的饼干吃。”
“好。”乔维乖巧地点点头，像个好哄的孩子，又忐忑不安地问他：“妈妈有没有生我的气？”
当然没有。实话咽回去，阎达严肃地说：“妈妈很生气！你再自己跑出去，她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怎么办？我不想妈妈生气的，我不想的……”乔维急得快要哭出来，阎达硬着心肠任她急，若轻轻绕过，这傻妞绝对能三天两天自己跑出去一次，哪一次被拐卖了也不知道。
最后还是乔素看不过眼，放下报纸来哄她：“小维不哭了，妈妈已经不生气了。不过以后你不能再乱跑让我们担心，也要听阎达的话，知不知道？”
“嗯。我会听阎达的话，妈妈不要生气。”
“妈妈不生气。”
乔素摸摸她的头发，亲了她的脸颊一下：“累了吧？快回去睡觉吧。”接着又拦住阎达：“阎达，我有事和你说。”
乔素的态度出其地郑重，阎达于是也郑重地答应道：“好的，妈妈。我先送小维回去睡觉。”
“我在客厅等你。”
“妈妈要说什么？”乔维偷偷摸摸地看了乔素一眼，低声询问阎达。他笑着说：“猜不到。”其实清晰的答案已经在他心中，只是没必要提前告诉她。
“哦。”乔维只好自己冥思苦想。阎达便拿一盒蔓越莓的饼干诱惑道：“你现在睡觉的话，这盒饼干就是你的，今晚你可以抱着它睡觉，明天一醒来你就可以把它全吃完。”
“谢谢你！”乔维兴奋地抢过饼干，一下子忘了方才的烦恼。
阎达看她自己盖好被子，替她按熄了灯，在黑暗中轻声说：“晚安。”“阎达，你也是，晚安，做个好梦！”“会的。”阎达带着笑容离开，直到临近客厅才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妈，你有什么事？”
乔素示意他坐在对面，倒了杯白酒给他：“没什么大事。喝了它。”一百毫升的酒，阎达皱了皱眉，但还是忍耐着刺鼻的酒精味把那杯酒喝得一滴不剩，而后笑着抱怨：“味道不怎么好。”
“小维爱喝酒，你知道吗？”
阎达一愣，他以为乔维的性格只有乖巧，乖女孩也会爱喝酒吗？
“小维今年二十九岁，你知道吗？”
阎达重算了一遍自己的生理年龄，二十三，年纪还真是太小。
“小维的病随时可能恶化，中西医都束手无策，现在能正常生活大概就是她的最好状态了，但也许一个小小的刺激就能让她彻底傻了，这个可能，你知道吗？”
阎达仍然摇头，只是保证道：“只要我在，她就可以只做无忧无虑的妮妮，我不会做得不如您好。”
“你并不了解小维。”
“是您刻意隐瞒。每次我想陪小维去医院，都被您拒绝了。”
“我问过您许多小维的事，您都不愿意告诉我。”
“我只能通过和她相处来了解她，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已经十五年，还不够吗？”乔素冷冷反问。
阎达不卑不亢地反驳：“才十五年，够吗？那么，您又有多了解我爸呢？恐怕远远不及您对魏叔叔的了解吧。”
“我也并没有对小维一无所知。我送的礼物她从来都很喜欢，我总让她笑，很少让她哭，我能让她很自在，就如同和您在一起，可以生气、可以发怒、可以打人，而不是一味的傻笑，这一点我想能做到的人不很多。”阎达和他父亲一样，诚恳得可怕：“妈，我要和小维在一起，请你成全。”
“如果我不同意呢？”乔维的视线变得冰冷，他要从她这里夺走柔弱无依的妮妮，她不能允许。“请您同意！”“难道您愿意妮妮难过吗？妮妮也希望和我在一起，有生之年，我必不负她。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一定清楚我的品格，请您放心，我若做得不好，若让妮妮伤心，您随时可以……”
乔素怔怔地望着阎达年青而坚定的脸，若妮妮也在，她会说什么呢？会是自己对姨妈说过的话吗？
“做我想做的、该做的、必须做的、死也要做的事情，谁也管不着。”
然后自己又该说出什么，难道是姨妈对自己说过的话吗？
“年轻的女孩非要自己疯过一次才知道什么是厉害。你只打量着我是无能懦弱的过来人，根本不能和你相提并论，所以从心底不屑我的建议。可你若不好，我能得什么好呢？我何苦欺骗你！我何苦？”
不！
她的妮妮不懂得反抗，连哭也很少。她不能这么逼迫，只能随着妮妮，随着妮妮。只要妮妮快乐。她是个最溺爱的母亲，却只养出了一个最乖巧的女儿。
妮妮连骄纵都没有学会。
乔素叹了一口气：“阎达你很好，很好。妮妮她……妮妮她傻，她笨，以后就要靠你了……”阎达忙安慰她：“妈，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妮妮。”乔素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关心起最现实的问题：“你怎么和你爸说？”
“直说。大不了被他打一顿，只要他打不死我，我就有办法让他答应。妈，到时候你就先回外婆家住着，免得你在又为难……”
阎达的计划很周密，也很合理。但这么的多，乔素不免想起自己曾经的雄心壮志，夭折了的十占其九，导致她再也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勇气，只期待着能够安稳度日了。
锐气被磨尽的时候，也就是人老的时候了吧。
乔素耐心地听他说完，微笑着鼓励：“那你要努力，不要让小维失望。”“我会的。”
“小维画画很棒，你们新婚的时候，我就帮她办一个画展做礼物。你得尽快说服你父亲才行。”“我会的。”
“戒指呢？准备好没有？”“我已经画好图，托人在做了。”
这样的信心十足，让人不忍去打击呢。乔素感慨不已，再艰难的一条路，这两个孩子都已经决定走下去了，她不能泼一点冷水，唯有真心地祝福。
明天，当然会更好。
因为年青着的坚硬的心，也因为年青过的柔软的心。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