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虚弥》夜游星

6、分形广场 一

　　第七纪元3116年初

　　冬日假期的早晨，当月辰沿着鹅卵石小路走近别墅时，就听到有清扬的笛声在堡垒光罩下不太寒冷的空气里传开，加入了抗寒基因的树木叶片呈现深绿色。
　　她进入识别网--在他们第二次见面后，楚泓便给她添加了权限。月辰抬起眼眸，穿过稀薄的雾气，在二楼的那间阳台，青绿色纱帘旁，是倚窗吹笛的少年清瘦的身影。
　　这幅画面，她看了很多次，最终成为凝固在她的心河间的影像。还有些时候，在他少数贪睡的早晨，她会用玫瑰花圃旁专为她准备的悬浮石升到二楼，拿起飘窗上的紫竹笛，轻轻地吹。
　　“月辰，快来！”笛声在她进入庭院时停下了，似乎还有余音在白雾里弥漫，少年清冽的嗓音响起，上扬的语调带着喜悦。
　　月辰朝他笑了笑，踏上悬浮磁石，花圃里已经没有玫瑰花了，而一旁的梅树已结了花苞，稚嫩新生的粉色。生物密码吻合，磁石缓缓上升。
　　那柄紫竹笛是楚泓听闻她会吹笛子而为她买的，少年曾说：“如果我还在睡觉，你就吹笛子让我起床，那一定是很美的梦。不用岚叫我了，诺克斯也不用。”还有悬浮石，还有这个阳台的玻璃窗，特地设置了生物密码，再把她的特征加进去。
　　楚泓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哥哥。一直把她当做妹妹、最好的玩伴。但在月辰心里，却不当他是哥哥。
　　“太阳，”磁石停稳，月辰看到楚泓只穿一套银灰色鹿皮睡衣，“你不冷吗？”
　　少年拉过她的手，眼眸里星光点点，“不冷，快来，我都准备好了，终于等到你和我一起玩。”她又看到了那颗痣，在银白的碎发间。
　　15年末，虚弥试运行，第一区域终端开启。如同一颗原子弹投入各个波段的网络世界，持续裂变--神话公司由政府义体督查层层守卫，抵制着如潮水般的人类、智能机器记者。环轨道旅游进入低迷期，雅妲霓在公共频道发言将休息数月，等到虚弥的狂潮过后再重归舞台。
　　虚弥成为一个黑洞，将人们的注意力、数据流、时间以及金钱吸入其中。与此同时，冲突与问题如同沸水中升腾的气泡，有玩家多日不从虚弥中出来导致供能不足而昏迷，神话公司的应急方案是限制时间强行下线，同时虚弥服务所亦在建立，提供补充身体能量的辅助设备。中下层和下层犯罪率升高--只为支付那高额的费用，尽管试运行阶段开放有等级限制，但那些低微而狂热的人们，似乎只是想迫不及待脱离□□的束缚。
　　那些问题只是少数人，对于大部分人，虚弥只是一个更大的游戏，如同月辰父母一样有工作的中级阶级，还有月辰，她坚持要到假期进入游戏，因为她担心时间长，晚上回家太晚。
　　楚泓很早就购买了两个账号，耐着性子等了他这个关爱的妹妹半个月，期间冷静地听着一个较好的朋友寒柯给他讲虚弥的事情，直到今天。
　　楚泓拉着月辰往前走，月辰仍不忘关上玻璃窗，温暖的空气在室内循环，一瞬便觉得热起来，于是一边走一边用空着的手解开棉衣的扣子。
　　感到手腕被少年紧紧握着，月辰笑问：“太阳，都说要你先玩嘛。”
　　楚泓回过头，星眸璀璨，快一年半过去了，他又长高了很多，身似修竹，“和你一起才好。”十六岁的少年嗓音带了一丝磁性。
　　“月辰！月辰！”鹦鹉诺克斯不知从哪里飞过来，正和月辰打招呼。
　　“啊，小鹦！”海水般的明眸亮了亮，月辰朝诺克斯招手：“你好呀，小鹦！早上好！”
　　“好！早上！”诺克斯跟在两个美丽的年轻人身后，欢乐地扇着蓝色羽毛的翅膀。
　　月辰的一项“成就”，就是教会了诺克斯说话。楚泓说诺克斯不会说话，经过月辰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金石可镂。
　　月辰觉得鹦鹉很可爱，而诺克斯这个名字无法表达，常常私自叫它“小鹦”，楚泓知道月辰给小区附近流浪猫起的名字，小黑，小灵，白白。。。最终楚泓默许了“小鹦”这个称呼。
　　很聪明的女孩，怎么不会起名字呢？
　　岚无声息地移动过来，接走了月辰脱下的棉衣。楚泓带着她走过宽大卧室中间的一道木雕屏风，后窗拉上了纱帘，上面绣着金边银杏叶，光芒透过来，落在黑色外壳的机器上，以及织着几何图案的羊毛地毯和沙发上。
　　“啊，就是那个吗？”月辰指了指黑色的机器，不足一米高。
　　“嗯，”银发少年点头，“坐吧，躺着也好。”尾音里带着笑意。
　　月辰坐在可以躺两个人的天鹅绒沙发上，遮尘罩绘着金色花纹，边缘缀有流苏。“要怎么样进入游戏呢，太阳？”
　　“wait。。。”在少年低低的沉吟声间，有两声“咔哒”的按键声，“启动了，用手环连接登陆就好了，密码是你的生日。”接着楚泓坐到了月辰旁边。
　　“嗯，我记得那。。。”月辰侧头笑看少年，觉得楚泓有一种清凉的气息，他早就告诉她密码了。
　　楚泓把一个抱枕放在月辰背后，此时少女的显示屏上弹出是否进入虚弥的选项。“机器会首先产生一种让大脑进入睡眠状态的波，所以。。。”
　　“太阳，要进入游戏啦？”他回过头，正好对上那双清澈的海水般的眼睛。
　　在你的眼里，我能看见大海。。。
　　碧波万顷，广阔而自由。楚泓点了点头。
　　月辰点了“确认”，在现实中的意识消失之前，视觉里一直都是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眸，那里有星海，流光熠烨，浩渺而深远。
　　原本坐的笔直的月辰忽然歪倒下去，却被一只长而有力的手臂勾住纤细的背，把她渐渐放下。
　　真柔软，楚泓嘴角弯起，隐秘地笑起来。“和你一起，做同一个梦。”少年就势躺下，进入了虚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