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虚弥》夜游星

12、流淌着的那些小事

　　向着拓扑大道的垂直方向走，就可以到达通往过渡区的漩涡之路，过渡区是安全区和变异区的一个缓冲带，所谓变异，不仅仅包含怪物，同时还会生成不同属性的物品，装备，甚至场景，地面升落，沙漠被海水掩盖，是快速进行的地质演变。失重领域就是正在不停生长的变异区。
　　由于拓扑大道的立体结构，在处于下方的道路上会看到横亘天空的其他道路，而在上方道路的边沿向下看去，宛如悬崖之顶俯看云雾间的平原。
　　分形广场上海神骏马奔驰的方向正是最高的一层，靠近虚拟太阳的空气温度较高，密度小而向上升起，在高处堆积又向四周散开形成对流。
　　风将楚泓的银色外衣向后吹起，猎猎而动，月辰的荷花裙也紧紧贴着纤细的腿。两人站在大道边缘，似身处浮云之上，看到下方的两层道路在广阔的空间中延伸弯曲，如同虚空中抛出的钢筋混凝土缎带，瑰丽而壮观。
　　在悬崖尽头，分布着数条通道，是镶嵌在蓝天背景上，罩着玻璃的油画，那是漩涡之路另一端的光景，在近处会发现它被旋转的星辰围绕，如同缩小的星云。
　　在他们面前，正是一幅沙滩与大海的图画，清晰而遥远。
　　旁边是一条金鱼的投影，在其下方写着道路通往之地：“singular point”奇点。
　　“害怕吗？月辰？”少年将眸光递来，那里有关爱、有呵护。
　　“当然不怕啦！”月辰清脆地应着，抬起下颌，一副斗志昂扬的表情，海蓝色的眼中有坚定而无畏的光。
　　“我会保护好你的。”楚泓抓过她的手指，清冽的声音在风中散去。
　　漩涡之路没有护栏，宽度一人足够，而两人则难以并行，不停旋转的背景会让一些人无法站立，向下方的深渊坠落，最终被随机传送到虚弥的某个地方。
　　楚泓在前面紧紧拽着月辰向末端的大小始终不变的油画走去，月辰跟在少年身后，看着少年的银发，修长的身躯，她在心中想，那个m太瘦了，果然还是太阳最好看。
　　接着，她再也无法忽视布满整个空间的旋转的星云，她抬眸看了一眼，就觉得异常美丽，她的眼睛跟着每一个光点移动，再从整体的角度欣赏这种艺术，她深深地凝视着，并陶醉其中，仿佛在那旋转的尽头可以窥见万物真理的光芒，却不知自己的身体正向一旁歪斜......
　　楚泓感到了她的异常，急忙回身，增加了百分之十速度的他一下就抱住了探向深渊的少女。
　　“月辰！”他看着她，发现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此刻直直看着前方，竟失去了焦距。
　　“太阳......”月辰露出害怕的表情，两眼张大、颤抖，却无法凝视他，“整个世界都在转......我要倒下去了......”
　　楚泓感到怀里的女孩在使劲靠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使力。
　　在她的认知里，她已处在虚空之中，一种无形的力带着她旋转、旋转......向量告诉她方向矢量固定，是角速度不变的圆周运动，而那些清醒的自我意识在漩涡中缓缓下沉。
　　“月辰！”虚空中传来了声音，仿佛密布的云层裂开。
　　“不要看......”那声音说，她知道那是谁的声音，有一双手覆盖上她的眼睛，但眼幕里残留的，依然是旋转的世界，它不曾减缓。
　　她感到臂上传来压力--楚泓紧紧抱住了她。“月辰？月辰？回我一句话。”他在她耳边说。
　　“嗯......”她挣扎着，终于控制了肌肉，让声带振动。
　　“别怕，有我在。”少年坚定地说，用手抚着她的头发。
　　在一个即将坠落的世界里，她找到了唯一安然不动的存在，她可以产生一股反作用力，削掉那个方向矢量的箭头。
　　“不要睁开！”怀中的少女不再颤抖，楚泓又覆上那双眼睛，用那流水般的声音说：“就这样，闭着眼，跟着我走，好吗？”他拉住她的手。
　　月辰想睁开眼睛看他，深紫罗兰色的睫毛在轻颤，但她知道无法忽视的巨大背景会把她再次带入漩涡，“嗯。”她感觉着楚泓目光的方向，弯起唇，对他露出笑来。
　　他们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在彼此的压力中，甚至超过了痛觉的临界值，月辰想起一首歌。
　　彭彭和丁满。
　　when the night has come
　　and the land is dark
　　and the moon is the only light we\'ll see
　　no，i won\'t be afraid
　　oh，i won\'t be afraid
　　just as long as you stand，stand by me
　　当夜晚降临，大地漆黑。
　　月亮是我们唯一可见的光。
　　不，我不会害怕。
　　我不会害怕。
　　只要你站在那里，就在我的身旁。

　　楚泓在前面走着，他想起一件事情，在他记忆的河流中，流淌着的小事。
　　她喜欢看星星，在一个冬天的夜晚，他们在光伏电路旁走着，这里的天空还未被钢铁森林所笼罩，她就频频回头看垂在南方天空的天狼星。
　　“它多么的亮呀，”月辰和他讲，“在第三板块，那个和月球面积一样大的大陆上，当它在黎明前升起的时候，古老的人们就知道，又是耕种的时候了。他们通过计算天狼星两次偕日升的时间间隔，发现恒星年并不是365天......”
　　楚泓不禁也回首去看，那颗最耀眼的星辰。
　　“哎呀......”就在他转头的短暂时间里，他听到月辰小小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他迅速回过头来，却看见月辰已爬在了地面上，他准备扶她起来，她却自己爬了起来，正对着光路看自己的左手。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伤口，不知划到什么坚硬的东西，透明的外皮翻起来，还有一道血痕。
　　“别看！”他心疼她，担心她看见了害怕，立马捧住她的脸，扭过来面朝自己，同时叫跟在他们身后的岚过来，看那眼神还在乱瞟，他干脆盖上了她的眼睛。
　　“别看，等等，马上就好了。”他柔声和她说着，AI随身带着医药箱，修复器里的组织细胞可以快速重构轻微擦伤的皮肤组织，以备在主人受伤时需要。
　　“嗯，不看。”她闭着眼睛，光伏电路的荧光照在她的脸上，因为疼痛轻轻皱起的小脸，嘴角却笑起来：“谢谢你，太阳。”
　　那样的笑容，就和她刚才一样，蹙着眉头，把疼痛都忍在心里。
　　他似乎从没有见过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