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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抑郁断芳魂,新魂承旧魂 ...

  •   其实原主清楚秦小娘当初这么做的目的,虽然她不受王爷疼爱,好歹也是南州王嫡出的女儿,圣上亲封的县主,身份摆在那里,秦氏是怕魏承玉一旦娶了县主,大房的地位就更不可动摇,虽然她妾室扶正的几率不大,但她一心想扶持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上位,来日好继承家产,为了除掉魏承玉这个绊脚石,她话术了得,打着为魏承玉好的旗号,劝舅父送魏承玉从军,明面上的意思是让魏承玉去历练,建功立业往后能有个好前途,实际上她打着什么主意,估计除了被情色所迷的舅父,全府上下都知道。

      当初得知秦氏劝舅父把魏承玉送去御南王军中时,原主都愣神好半天,御南王是什么人?那是守边最得力的战神,他军中都是敢于为边境安宁牺牲性命的死士,一旦进了他的军中,等于是把性命都豁出去了,秦氏这么做,摆明是想把魏承玉往火坑里推,目的就是让魏承玉有去无回,偏舅父信了她的鬼话,真把自己唯一的嫡子送入御南王麾下,秦氏也因此把李氏得罪狠了。当年原主也不是没劝过舅父,只是舅父以她年纪还小不懂从军的好处为由搪塞过去了,而年轻气盛的魏承玉对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又兴致盎然,自然也听不进劝。

      此刻,李氏冷着脸对一众下人说:“秦姨娘教子无方,从今日起,云哥儿挪出庆熙阁,搬去重虎堂。”

      一听“重虎堂”三个字,秦氏慌了,匍匐着爬到李氏跟前扯着她的衣裳哭道:“夫人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个孩子计较,都是我的错,管教不严,您可以打我板子,但千万不要让云哥儿去重虎堂啊!那地方冷僻,冬日里连点热气儿都没有,马上就入冬了,他会冻病的。”

      李氏也没给她好脸子,起身甩开秦氏的手,阴阳怪气的说:“是吗?我倒是忘了重虎堂冷僻,两年前你不是还打发了一个小丫头去那里洒扫,云哥儿去了,她定会好生伺候的。”

      凭原主的记忆,虞尚君只暗叹一句:杀人诛心呐!

      魏府这宅子原是南州王赏的,前头住的是位辞官还乡养老的尚书令,后来因为朝廷查出一起重大贪污受贿案,这位尚书令牵涉其中,一大家子都受了带累,抓的抓,判的判,房子就空出来了,因为是在南州地界,朝廷就把这处房子分到南州王名下了,这地段清净,周遭住户不多,被一片竹林包围着,后来王爷就赏给了前来投靠王妃的大舅子魏铮真,重虎堂本也没什么,只是早几年从那个小院的枯井里挖出几具女性尸骨,后来尸骨让官府拉走了,结案说是那个变态尚书令招的雏妓,玩死了丢在井里掩人耳目,尚书令一家早就定了案,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挖出尸骨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打那之后,府上的人都觉得那儿不干净,便再没住过人。

      两年前,秦氏身边有个长相清秀口齿伶俐的丫头,入了舅父的眼,本欲收房,因秦氏嫉妒那丫头年轻美貌,怕她往后争夺主君宠爱,成为自己的劲敌,便让人破了那丫头的相,打发她去重虎堂干洒扫,吃住都在重虎堂,重虎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丫头也是胆小,进去没多久愣是吓得精神不正常了,下人们私下议论,说那丫头时而尖叫,时而说看到了鬼魂,整日里胡言乱语,便越是没人敢进去了,日常给那丫头送饭的仆从,都只敢把东西放在门口,就匆匆走开,生怕沾染晦气。

      “夫人,夫人。”秦氏扯着李氏的衣襟跪求道:“您再怎么恨我,也不能让云哥儿去那种地方啊,他可是爷的亲儿子啊。”

      “你也知道他是爷的亲儿子,跟着你,什么好的没学到,十一二岁的年纪听曲赌博倒是样样精通,今日是爷不在家,若是爷在,只怕也要吊起来打个三天三夜,王妃的旧物,县主的陪嫁都敢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好好等着吧,过两日爷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李氏起身甩开秦氏来到虞尚君面前,虞尚君也适时起身,李氏脸色柔和了些,只说:“家里出了内贼,害县主丢了王妃旧物,是我治家不严,我已命人去追回玉枕,只消两日定会有消息。”

      “多谢舅母!”虽然虞尚君并不相信御赐之物丢了能这么轻易找回来,但她手底下确实没几个可用之人能派出去帮她办事,也只能靠舅母手底下的人帮忙了。

      “至于他俩……”李氏冷冷横了秦氏一眼:“若你还不解气,便再罚他们两日水米不进如何?”

      都打成这样了,再饿上两天,真是半条命都要没了,李氏摆明是要利用她没消气为借口,进一步惩罚秦氏母子。不过想起魏承云以往仗着他娘得宠,私下没少欺负原主,有回原主在花园凉亭练画,魏承云路过见了,非要她手里的露华兼毫笔,那支笔是表哥用压岁钱去仪云阁专门给她订制的,笔身翠绿如玉,手感细滑,即便是炎炎夏日里用起来也让人通体舒畅,心境平和,她不肯给,愣是让蛮横无理的魏承云在抢夺过程中掰断了,笔杆断裂时她没有站稳,往后踉跄几步,断裂的笔杆还划伤了她的手腕,一时间鲜血从手腕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裙,伺候她的两个侍女都慌了神,胡乱用手绢绑紧伤口才止住血,虽然事后舅父罚了魏承云跪祠堂,给她请了大夫治伤,又赔了她一支更好的笔,但表哥送给她的那支笔对原主来说意义不同,如今还收在她妆台下的抽屉里。

      打小她就被约束,不能出府,都说够不到的东西才最吸引人,日常她只能靠书本了解外面的世界,而表哥却往她昏暗的人生里递进来一束光,让她对生活燃起了热望,那支笔,就是她为自己描绘七彩未来的希望,也是表哥从军后她思念表哥时的心理慰藉,即便是断了,原主也时常拿出来看看,也许就在笔断的那一刻,就已经预示着原主和表哥没有未来了。

      而始作俑者却每日斗鸡遛狗,逍遥自在,即便她如何恨得牙根痒痒,有舅父在,她便不能拿魏承云怎么样。

      而如今的虞尚君可不是原主那样没有主见,任人揉圆搓扁的窝囊废了,她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这时候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秦氏,唇角微勾,乖巧的对舅母说:“我年纪小,也不懂这些,府上舅母当家,自然是舅母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见她这么说,李氏处理起来更利落了,吩咐手下的嬷嬷们:“秦氏闭门思过,爷回来之前不得出门,云哥儿送去重虎堂。”

      下人们唯唯诺诺的应了声,听说李氏年轻的时候和舅父是走镖的,武功了得,遇上打家劫舍的土匪头子都奈何不了她,说是有一年跟舅父去较场看比武,一时来了兴致,跟南州王手下一个练兵教头过招,还打了个平手,日常里连舅父都打不过她,也难怪她一个眼神就能震慑全场。

      李氏以往处事低调,就算她手下伺候的人受了秦氏那边的气,她也装聋作哑,从今日的情形来看,她不是没有雷霆手段,只是一直隐忍度日,想要保持后院安稳,真拿住秦氏错处,她也是不会心软的。

      其实秦氏不过是仗着舅父的宠爱,才能在府上作威作福,实际上她没什么根基,一个当管家的表兄,以往也只是酒楼的账房而已,有的人脉也不过是府外采买的门路,外头的人脉,到底还是管不着魏府里面的事儿,除了赢旺两口子,其他家仆的身契都在李氏手上,只要李氏打定主意要收拾秦氏,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收拾,偏李氏这么沉得住气,非要等那两母子闯了大祸才来收拾烂摊子。

      下人连着榆木春凳一起把云哥儿抬了出去,路过虞尚君面前时,一阵血腥夹杂汗臭混合的味道灌入鼻腔,她只觉好上头,忙用手绢掩着口鼻,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做作了,让旁人看了还以为她在幸灾乐祸,忙偷偷打量周遭,见下人们正忙着把挨打的下人拖出去,根本没人留意她,才松了口气。

      秦氏见儿子要被送去重虎堂,本想阻拦,却被两个嬷嬷架住,愣是不让她往外追,倒是舅母掩着口鼻露出嫌恶的表情。

      赢旺早就守在秦氏院外,一开始还想带几个小厮进去帮秦氏撑场子,被李氏身边一个妈妈拦着,那妈妈也是个不怕事的,直说:“我为赢管家考虑,才劝你几句,虽说你是秦姨娘的表亲,可云哥儿这次犯的事儿,那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儿,府里贵重物品出入都是有记录的,县主的陪嫁被云哥儿无声无息带出府,也是赢管家管理不当,若是旁的丢了,也不打紧,大不了老爷用更贵重的东西填进去,也就说得过去,可今儿丢的是当今皇后赏给王妃的东西。”老妈妈说着拱手朝天一揖,又说:“这事儿老爷只怕也兜不住,王爷问罪起来,咱们府上谁也不能独善其身,赢管家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老爷交代吧!”

      老妈妈的话,把赢旺的一时冲动浇了个透心凉,云哥儿是他看着长大的,成天“舅舅,舅舅”的喊着他,他也就纵容了些,云哥往日带出去的,不过是些银子首饰之类的,多是秦氏给的,也就出去消遣的花销,他都没当回事,下面看门小斯自然是看着他的脸色行事,对云哥儿带出府的东西没有严查过,没想到这次云哥儿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王爷给县主备的陪嫁都拿去赌博,关键还赌输了,这对整个魏府来说,都是晴天霹雳,老爷还没有回来,他还得想法子补救,不然王爷问罪下来,他管家的位置不保不说,只怕赔光他全部身家都不够。

      当他看到虞尚君进院来的时候,本想请县主为他表妹秦氏求求情,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曹兰曦一把推开,还用手绢捂了县主的眼睛,不让县主看那些光腚被打的下人,两人疾步进了屋。

      待受罚的下人都拖出去后,李氏才不急不缓的从秦氏屋子出来,虞尚君带着兰曦也紧随其后,才出来就听身后秦氏和嬷嬷们拉扯吵嚷,她回头瞧了一眼,想往外奔的秦氏刚踏出房门一步,就被舅母身边的两个老嬷嬷狠狠推了回去,哐当一声关上门,还加了把大锁。

      虞尚君暗搓搓看向舅母,只见李氏神色自若的说了句:“回吧,我也累了”。

      虞尚君微微低头,乖巧的说了声:“舅母辛苦了。”

      “嗯,你也回自己院子吧,待你舅父回来,我自会与他说清楚,你只管安心待嫁,旁的事我与你舅父会安排好的。”

      “那就多谢舅母了。”

      赢旺见云哥儿被抬出来的时候,本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再看那边几个被拖出来的丫头伤势也不轻,这会儿见一向不管事的主母把表妹关在屋里,心知这次的事儿闹大了,表妹再得主家宠爱,只怕也抗不了这事儿,赶紧吩咐身后的小厮:“快去军营请老爷回来,再派人去云哥儿去过的赌坊打听打听,看云哥儿把玉枕输给了谁。”

      两个小厮应声而去。

      待李氏走远,秦氏才趴在门缝里哀求着:“县主,求您饶了云哥儿吧,他还小,不懂事,刚才的板子打得不轻,也长了教训,重虎堂冷僻,若是不请大夫医治,只怕小命难保,求您救救他吧,好歹看在他是你舅父最疼爱的小儿子,这些年你舅父待你如同亲生,你一定不忍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虞尚君回头恶狠狠瞟了一眼门缝里那半张惨兮兮的脸,她最恨被人威胁。

      此时赢旺上前来,态度客气的劝道:“云少爷这事儿,做得确实不对,但他年幼不懂事,县主是云哥儿血脉相连的至亲,定也舍不得少爷吃苦头的吧?”

      虞尚君回过来得体一笑:“赢管家说得对,表弟此番确实受了大罪,想来也知错了,兰曦,让人请个大夫去给云哥儿瞧瞧伤。”

      兰曦看了眼虞尚君,方才她分明从县主看向秦氏的眼中看出想生吞大活人的狠劲儿,那一刻她惊得一阵背脊发凉,可一转脸,县主面对赢旺,又摆出一惯的和煦温柔态度,她心中萌发一种奇怪的感觉,今日的县主让人熟悉中带着点生人勿近的感觉。

      赢旺是聪明人,这时候去求主母肯定是没用的,就用亲情来绑架县主,兰曦微微蹙眉回道:“御南王是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的,王爷为了彰显对皇后娘娘的敬重,早早让舅爷列好陪嫁礼单,王爷亲自过目后,再让人送往宫里的,这礼单自然是连皇后娘娘都要过目的,若是旁的丢了也就罢了,那玉枕可是当年圣上给王爷王妃赐婚时皇后娘娘所赐,代表的既是皇后对王妃的看重,也代表了家族荣耀,若是宫里知道玉枕丢失,追责起来,只怕整个魏府都脱不了干系,今日这事儿干系重大,自然该由主母过问,县主怕也不好插手。”

      虞尚君原以为兰曦碍于跟赢旺的关系,会站秦氏这头,想不到关键时刻还是站她这边的,但她也有自己的成算,只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云哥儿再错,那也是我的表弟,舅母罚也罚了,也没说不给请大夫,舅父不在家,我帮舅父照应表弟也是应该的,让人去请吧。”

      兰曦见她不是在赢旺面前装样子,便领命去吩咐下面的人请大夫了。

      和原主一样,虞尚君自幼便没有父母在身边,没有体会过天伦之乐,自然也不能体会失去母亲旧物的伤心,加上这个玉枕原就是宫里赏的,又不能卖钱,只能当个摆件小心翼翼放着,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嘴上却还是佯装不舍的说:“母亲的遗物,我一直当宝贝一样护着,可也不能为了这么个不能开口说话的物件,就活活要了云哥儿一条人命,若是母亲在世,也定然不忍心的,赢管家你说是不是?”

      赢旺见她还是那个心软好拿捏的小姑娘,连连点头应和:“县主说得是,县主是菩萨心肠。”

      她也不想再听什么虚伪的恭维,就说:“那我就先回自己院儿了。”

      “县主慢走!”

      回了自己院子,虞尚君先坐下饮了一杯茶,才对兰曦说:“秦姨娘说得对,马上入冬了,天一冷,我这身上就寒津津的,你去吩咐大厨房,近来多添一道麻辣锅子,吃着也好身上暖和些,特别是舅母那边,千万别忘了,听说舅母天寒腿疾就犯了,可得好好保养。”

      兰曦见她嘴角噙着笑,也猜出她的想法,马上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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