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流芳》山龙行

27、第二十七章

　　“方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伤了于沐，还唐突了公主，我特意来给诸位赔罪”。孟原说完作了个揖。
　　见大家都没有动静，鸾茵上前扶起他说道:“无妨，只是于沐仍旧昏迷不醒”。
　　孟原听了，想要上前给于沐把脉，却被猎望北粗暴推开:“你看看还看不出来吗？还非得把脉不成”。孟原讪讪的把手收了回去说道:“是我的错，于沐并无大碍，只是他连日劳累需多加休息”。
　　“知道了” 猎望北语气非常不耐烦，连看都不看他。
　　这般场面，猎广寻和鸾茵也不知如何。
　　孟原又作了个揖，出了房间。独自行至竹林深处。伫立于一座坟前，虽然只是一座小小土堆，却被静心打理过。
　　四周没有杂草横生，在几株生长茂盛的翠竹的遮蔽下，显的格外静谧和朴素。
　　样式精美的石碑上，刻的是“吾妻娇娘之墓”。
　　孟原轻轻扶去面前石板上积落的灰尘，扶膝端坐。
　　“我又来了，你生气吧”。孟原轻轻摩挲着石碑，苦笑一声。
　　当年娇娘化为虚无，孟原只得用她生前的衣物立了个简单的衣冠冢。无论身处何方，每隔几年他都会来这里居住几天，陪一陪娇娘。
　　“近来有几个朋友造访，想让我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医治不完的病人，捣药也有专门的童子。去了那里，我就是家族的骄傲，也算不负众望。”
　　“即使如此，你为何还要推迟呢？”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来人是猎广寻。
　　孟原看着墓碑苦笑:“我哪里配得上那样的日子，一个庸医罢了，还妄想升仙得道”。
　　猎广寻驻足而立，看着眼前精致的墓碑和上面的字，一股悲凉之感不觉而生。
　　“你难道真的以为娇娘会恨你吗”？猎广寻问道。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巴不得倾其所有换他一世平安喜乐，哪怕全世界的人背弃唾弃，也会为他甘之如饴。
　　猎广寻手里提着一壶老酒，她不擅酒力，今日却想喝个够，为了眼前这个囿于内疚之人。
　　她席地而坐，随手化出两只酒樽:“我升仙时间不长，你比我年长，我敬称你一句孟兄”，而后自斟一杯举起:“一杯，我敬你赤子之心，仁心仁术”，随后一饮而尽。
　　孟原一手执酒樽，一手斟酒:“我亦敬你，明辨是非，女中英雄”。语毕，将樽中酒饮尽。
　　猎广寻又是自斟一杯:“这一杯，我祝你早日脱离苦海，前程无忧”。孟原拿起酒壶尽数倒入自己樽中:“多谢”。两人互敬之后，举杯共饮。
　　猎广寻将酒樽置于地上，轻轻拍打了几下衣袖:“往日在天上饮的，尽是玉露琼浆，入口香甜却无甚感觉，实在不如这五谷杂粮酿造的一杯酒回味无穷”。
　　孟原倚在墓碑上，痴痴的回道:“你却不知，多少人却为了那玉露琼浆尝尽辛酸。”他双眼望向那无边无际的浩瀚天空，神色依旧迷惘。
　　“那是在大约十余年前，有一只猫妖找到我让我替她医治。她因修习违背天道的禁术，落得个浑身长满烂疮，毒虫啃啮。那幅情景，当真是记忆犹新”。
　　“那后来，你治好她了”？猎广寻问道。
　　“后来，我为她医治三年，情况已大有好转，却不知为何她不告而别，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找过我。若她仍旧在修习禁术，现在，应该已经变成怪物了”。
　　猎广寻苦笑一声:“人有千般，应顺应事有千般，若心想事便成，就不是天地之道了。违背道理律法逞一己私欲，更会有报应反噬。小时候，因家国羸弱，经常见到路边有吃不饱饭而乞讨的老者和幼童，我从不会丢给她们一分钱。因为我要改变的，是这片人间。众人皆看我天运不凡，熟不知我奋进十余年，为国家开疆土，为子民谋安定。只可惜，壮志难酬”。
　　听完猎广寻这番话，孟原也忆起往事:“父亲曾经告诉我，他努力了一生，除了换来一个神医的名头什么也没有。表面上看来，人们将我们奉若神明，可是实则没有人真心接纳我们，誉满杏林或是草菅人命，全凭人们一张嘴”。
　　孟原用额头在墓碑上来回摩挲，满眼的深情似要夺眶而出，昭告这世间。一开口，果然是几声哽咽:“只有她，只有她没有利用，可是…可是”孟原啜泣的像个孩子，双手捂着脸，埋头痛哭。
　　猎广寻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把攥住。孟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颤抖着抓着她的手:“我想，再见她一面，亲口说一句对不起”。
　　猎广寻不愿和人有肢体接触，这次却不知为何，心里并没有反感。她轻轻抽出手，微笑着说道:“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