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不死心》乌末丫

15、第 15 章

　　新建成的会场后台，人流如潮，挨肩擦背。

　　“你在哪呢？”许逸在化妆间没找到她。

　　裴骆还在哑口念稿子，看了眼旁边，“三楼，电梯口，还在维修的那个。”她好不容易找了个清静的地儿。

　　许逸举着电话爬上来，看到裴骆才挂。

　　“行了，别看了，歇会。”拧开瓶盖，递给她。

　　“还有几个？”

　　“这个讲完，还有两个。你要不跟我下去看看？”

　　裴骆摇头，不想说话。

　　她刚刚看了前面几家也是做智能家具的竞演，评委席的提问还是蛮有深度的，她快速分析雷点，避免自己踩雷，临时对TP2的介绍作了小幅度修改。

　　许逸也不敢再打扰她，背着手看了看旁边正安装到一半的电梯，他回头想说，离这电梯远点，别掉下去。
　　不过看到裴骆离这还有七八米远，正一心忙自己的，就没把这种叮嘱小孩的话说出来。
　　“我先下去看着，等下打电话给你就赶紧下来。”

　　裴骆点点头，继续写。

　　*

　　会场里，台下座无虚席。

　　“你们公司也参赛了？”任泽正视前方，话是对旁边的梁诗诗说的。

　　他居然主动跟她说话了，梁诗诗小脑飞转，在想怎么回才能让他跟自己多掰扯两句，“我爸给这次比赛投了赞助费，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好的产品能挖回公司。”

　　“嗯。”淡淡的。

　　这就没了？他记得父亲说过，想签惠泽科技新研发的产品，就是这款TP2，还托王科良给他们牵线，以为任泽会跟她多聊两句。

　　梁诗诗往后靠了靠，微侧头。
　　她想看他，总要偷偷的。

　　任泽今天穿了件设计纯简的黑色衬衫，外面套着银灰色西装，一贯的神秘孤傲，难以触碰。

　　女人啊，遇到情结终究还是忍不住。

　　“你不愿跟筑鑫合作，是因为我？”她想不通，明明可以内签，多少科技公司梦寐以求的，任泽却拐着弯的拒绝他爸，难道是因为她年轻时的冲动，任泽故意避她？

　　任泽被问的莫名其妙，瞄了她一眼：“因为你什么？”

　　“小时候是我不懂事，对你死缠烂打的，你躲我这么多年，真的没必要。”她顿了下，心里发疼，“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都放下了，你还没放下？”她今天自己揭伤疤给敌人看。就为了跟他多说两句话！？呵……

　　任泽眼底有丝诧异，偏头看她，四目相对，梁诗诗心口一阵翻滚，这样的眼神，她有多久没见过了。好像少了些以往的陌生。可能也没有，只是她心理作用。

　　“你想多了，公司跟谁合作是要考虑前瞻性的，不止眼前的利益。”

　　“那你是觉得跟我们筑鑫合作没前途？”梁谷奇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没让女儿知道，梁诗诗还是太嫩，根本看不透。

　　任泽也不想多说，没必要。

　　“这个产品我心里清楚在哪能发挥它的价值，仅此而已。”

　　又是一波掌声，俩人相继无言随声拍手，该说的都说完了……

　　*

　　许逸打了两通都没人接，他急躁的跑上楼，只看两个女学生围着坐在地上的裴骆。

　　“靠，你搞什么？摔跤了？”许逸三两步跨来。

　　裴骆眼里充斥着怒光，还有倔强，低头系鞋带。

　　旁边一个女大学生惊慌道：“刚刚这个姐姐掉电梯里了，我们才把她拉上来。”

　　瞠目结舌，还真是不省心，现在也不是怪她的时候，“还能不能上？伤哪没？”

　　裴骆翘着一只脚，掸了掸白衬衫上的土灰，一声不吭，满脸心事，杀气腾腾。

　　又瞥见身旁女大学生正光着脚，裴骆刚刚的黑色高跟鞋换成了匡威板鞋，还有浑身的灰，许逸一把拖起她，“你摔哑巴了？这怎么上？不行我去。”

　　裴骆疼的五官都揪到一起，左边一个拿酒精瓶的姑娘赶紧扶过来，“她脚上好大的口子，你…小心点。”

　　裴骆哽了下嗓子：“师傅，张柠想看我倒霉，我不会让她如意。你要是见到她帮我带句话，我裴骆从台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坐牢，她要是有能耐就别让我找见。”

　　许逸：“！！”怔住了。打裴骆进公司起，他就没见过她这么狠厉得眼神。

　　裴骆又把语气放缓，跟旁边女孩说：“你把联系方式给这个叔叔，我比完再好好谢你们。”她嘴角颤抖的笑了下。

　　就这么站一会，已经感觉到脚底有粘液。

　　一块铁片划破了她右脚的外侧，裴骆点着脚尖走，尽量不让外侧受力。

　　许逸伸头看了眼电梯下面，有两双狼狈的高跟鞋，这恐怕有两米多深。

　　“叔叔，你把这酒精拿着吧，那个姐姐好像伤的蛮重的。”

　　许逸还懵在那句‘坐牢’的话里，迷糊接过手道：“她擦过了么？”

　　女学生激动的直点头：“那姐姐对自己太狠了，直接往伤口上倒了半瓶，我看着都疼。”
　　这个倔种！！许逸找两人要了联系方式后火速下楼。

　　入场口，裴骆努力的平复着错乱的呼吸，可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就是稳不下来。

　　铁片划过的时候她没敢看，那种冰凉在肉里穿透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废了。

　　裴骆低头看着揶在裤腰间腾空出的衬衫伴着身体在颤抖。酒精作用下的伤口像在岩浆上滚烤的疼。

　　叮，任泽有消息进来，屏幕弹出图片俩字，袁杰发他的，下一个就是裴骆了，他准备收起手机，等结束再理他。

　　刚摁灭，又弹出一条【这就是你坐中间的理由？】

　　任泽想都没想的点开，照片里，小丫头笔挺的站在舞台侧面，专注的盯着前方，眼里闪着绒光，黑色的韩版西装在她身上显得干练又不失灵气，袖子挽到小臂一半，皮肤白的发亮。掌声再次响起，这一场结束，任泽摁了旁边的静音键，将手机揣回兜里，等着她看见自己。

　　裴骆上台的步伐有些慢，她一步步感受着鞋底的湿热，极端的痛感从脚底蔓延到太阳穴，手里的话筒快要被她捏碎。

　　目光所致，任泽紧紧盯着那竖聚光灯下的身影，生怕她找不见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裴骆比他想的要冷静，她眸色沉稳的平视着前排评委，偶尔抬首环顾后方，与观众呼应，台风很稳。

　　任泽一开始还坐的跟大爷似的，几次下来裴骆眼皮也没夹他一下，他就不淡定了。后来，她每次抬头，任泽都会不自觉的身体前倾，脖子上升一厘米，然后又凉凉的缩回来，老实坐好。
　　他恐怕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像个求关注的小孩。

　　任泽郁闷，他坐了个这么明显的位置，竟然一眼都没对上！

　　梁诗诗一眼认出，这就是那晚让他疯找的女孩，是他公司的员工？她突然心里一松，应该不可能，他不会喜欢这样的。也许就是亲戚家的小孩，让他照顾而已。

　　“TP2的三恒系统，是一套颠覆传统对流理论的室内环境解决方案，并且集辐射供暖、辐射供冷、置换新风、除湿加湿过滤、室内环境监测、APP控制、远程后台监测于一身的科技产品。
　　全面解决用户对居住环境的温度、湿度、含氧量、低噪等方面的需求……”

　　语速适中，咬字清晰，裴骆极力克制身体的疼痛和大脑的反应速度，不能让身体支配思维。

　　配合着中间一段三分钟的视频讲解，十五分钟后产品介绍完，轮到评委提问，这一排人精难得安静了几秒，各自低头谋划着，问什么、怎么问都会体现他们的水准，现在是直播更不能马虎。

　　袁杰笑着跟费兆宇说：“她还怪聪明，刚把前面几场评委的质疑移花接木的转移到自家产品上。搞得老家伙没得问了。”裴骆在产品介绍环节就已经做好了避雷针。

　　“她恐怕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袁杰看他一眼：“什么意思？”

　　费兆宇没吭声，朝舞台扬了扬头示意他自己看。

　　一位中年男人接过话筒，第一个问题跟系统专业知识有关，裴骆答的还算顺。她现在整个人基本是一只脚受力，另一只已经腾空在地面上距离毫米，尽量不让自己的站姿显得奇怪。伤口周边的神经在一帧帧的跳疼，和她的心脏一个频率。

　　话筒又传到一位中气十足的男人手里，男人眼色温如净土，裴骆看了眼他桌前的名牌，叫费令东，看这慈眉善目的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她将话筒侧离唇边，轻轻呼出点气，还是颤抖的。

　　“你们惠泽科技的这个TP2产品在室内调光模块和环洲科技的光控感应很像，在APP的信号连接技术里你觉得你们的产品跟他们比有什么优势？”

　　裴骆思索了两秒，将话筒对回嘴边。

　　“环境光传感器是基于低功耗蓝牙技术的设计，能够实时监测环境中的光变化，我们惠泽科技的低功耗蓝牙技术在安卓5.0之后又引入了最新的API，原来的API已经被替代，所以在人机操作时，对光驱感应的敏捷度也会是目前领域里最精准快捷的。”

　　随后，她简略的介绍了新API与低能耗蓝牙的点对点衔接优势。

　　话落，台下一阵小小的骚动。

　　几个评委也相继接头耳语。

　　“他们在说什么？”袁杰不是科技圈的人，不知道周围人热议什么，但肯定跟裴骆的回答有关。

　　费兆宇笑的深意：“任泽今天算是正式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