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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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大早还是阳光明媚，但中午开始就变得阴沉沉的，到了晚上，逐渐淅淅沥沥地飘起雨来。一点点，一簇簇的，和着风，吹刮着湖边阴郁斑驳的树影，雨星从五光十色的灯光里飞过，荧光点点的，像细碎的冰晶，又像极了夏日的萤虫。
他不喜欢雨天，不喜欢这种好似被看不见的丝幔布满的压抑感，呼吸困难，沉重的好似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心尖儿上，虽然鱼是没有心脏的，但他毕竟是修炼了一些的鱼精，总比那些只知道吃的普通鱼儿懂得多些。
他本是一条红鲤，曾经生活在远处的山涧清泉里，在别的鱼儿只知道为了食物而争斗的时候，他就喜欢浮在水面看云起云散，日出月落，就这样看山林里的四季更替，五色变幻，慢慢地，他竟开始懂得了风的柔软，雨的寂寞。
本来，他以为自己只会在那座山里，在那个深潭里终老再死去，却不想为了保护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翅膀的雨蝶，自己反被飞鸟啄食，虽然没有因此丧命，却被丢在了这个死湖里。
他坠落的这个湖其实很大，但除了雨水，并没有活水注入，也没有可以逃离的出口，被人圈驻着，偌大一片湖水，看似风景秀丽，实则死气沉沉。
一开始，他还不甘心地四处找寻可以突围的出口，也曾试过施法，让这片区域暴雨如注，但凭他的那点点法力，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就这样日复一日，他在浑浊的泥水里找寻吃食，躲避人类扔下的垃圾，他愤懑过，也绝望过，曾一度，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死去，然而所有的波涛汹涌，都好似假象，他也没有真的死去，如这个湖一样，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他也只有在这样的雨天，才会探出脑袋来，稍稍透个气。岸上那些霓虹斑斓的世界，对于他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从来，他都是待不了多久，就会转身又回到那个暗黑如永夜的湖底，等待下一个雨夜。
岸上人影绰绰，歌声漫漫，他知道今天的湖边，那些人类有个聚会。
那里，每年总有几次聚会，无非是几个人在那唱歌跳舞，在他看来，真不如山林里的叶响鸟鸣好听。而那些人聚在一起跳跃，欢呼。乌泱泱的人群，像极了湖底那群为了争食而聚在一起的鱼群，每次看都觉得厌烦。
还是像往常一样，回湖底睡觉好了。他如是想。
滴水湖后台，斗牛正堵着新世界在那说话。
“新世界，你上次太犯规了，居然说宝贝带你去新世界，像我出去，连个名字介绍都没有，寻大哥和蜉蝣姐姐也就有个名字而已！”斗牛把新世界堵在墙角，一脸的严肃。
新世界被堵着，依旧一副你奈我何的不羁模样：“他们叫我宝贝，我回一句怎么了！”
“叫你？你还不知道外面那群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主，之前还喊着什么壳哥我壳以，须须我的仙子，独宠主唱大人，绒绒妈妈爱你，现在飒飒一出来，一个个变脸跟翻书似的，团名都改了，都是墙头草。”斗牛一脸嫌弃地挤了挤鼻子，又回过头，认真地戳了戳新世界的前胸，“说正经的，降临妹妹第一次在外面露脸，不许抢她风头，让着点懂不懂。”
“懂懂懂！”新世界扯了扯他的灰格子衬衣，依旧带着点小别扭，“你自己一出来就是绝招，那群人跟疯了一样的，还用介绍？”
被怼，斗牛反而是满脸藏不住的得意劲儿，趁他不注意，新世界一呲溜儿从斗牛身下滑走了，走之前，高高地伸出手在半空中，冲身后的斗牛摆了摆：“知道了，你也是啊！我去找For forever 玩。”
知道新世界虽然嘴上不正经，但肯定是知道分寸的，斗牛便也放心了，也算是完成了寒鸦哥哥交代的任务，刚转身，却看到降临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身后，正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自己。
斗牛嘿嘿嘿笑着就想绕过去，一只闪亮的高跟鞋慢悠悠地踩在了斗牛前面的墙上，正好挡住了去路。
“说谁需要照顾呢？”降临嘟着小嘴，一脸的不服气。
“是我错了，哥哥给你道歉。”斗牛忙双手合掌，俯身赔着笑。
“同一天出生就一样大，才不是我哥呢！”降临显然还是不满意。
“好好好，姐，你是我姐还不行嘛！”斗牛有些头疼，他是真不会哄女生，要是烟儿姐姐在就好了，啊，救命啊。
看着斗牛的表情，降临终于噗嗤一声笑了，收回墙上的脚，拍拍裙子站好。降临今天的裙子就是最简单的素白，只是领口和裙摆处有些花瓣形的褶皱，此时的降临双手叠在身前，粉唇泽泽，眼中带笑，明媚地好似夏日里一朵纯白的夹竹桃，柔软可爱，却又带着危险。要不是墙上还隐约可见的印子，斗牛都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降临是不是做梦。
果然父亲的孩子都是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
“我才不怕呢，微光姐姐说了，我们的绝招，你们学都学不来。”降临说完，冲斗牛眨巴了一下眼睛，便笑眯眯地往后台去了。
红鲤看着那个小女孩一上台，下面所有的人都将原本的红色变幻成了莹白色的灯。
他承认前面的那些也很厉害，但这个小女孩一开口，那声音空灵悠远而绵长，闭上眼，他便好似回到了曾经那片熟悉的山林水域。
山里，风是暖的，带着自然的清香，水是软的，将他包裹着，格外地舒适安逸。不论春秋还是夏冬，日复一日地交替，却从不会厌倦。
再睁眼，耳边的风还是那么烈，落下的雨依旧那么粘，充满了这个城市的尘土味儿，浑浊而沉重。
只有台上的那个人，熠熠生辉，比台下那片明亮的海还要耀眼。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都不想错过。
所以他使了点法术，让雨停了，风慢了。
他甚至想化为雨，幻成风，真真切切地去拥抱那个光一般的存在，而不是作为一条鱼，躲在这汪黑暗里，腐烂，直至死去。
她笑了，他便也醉了，她亲吻自己的手臂，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渴望被抚摸，渴望被亲吻，她要走了，转身和所有人告别，告诉所有人下一次相聚的地点。
所有人都说好。
他也想说好。
但他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去。
生平第一次，他痛恨自己是条鱼。若是死去可以重来，他想去到她的身边，不论是一道光，还是一粒尘埃，他愿意远离他的故乡，哪怕是要他永远穿梭在这座充满了浑浊的空气的城市，他也愿意。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死亡也许不是唯一的归宿，他的归宿，还可以是台上的这个女孩。
眼见着她裙摆最后的衣角也要消失不见。
红鲤一焦急，急急地跃出水面。
恰好此时一道闪电划破暗夜，伴随着一声巨响，划破天空的同时，也将湖面撕裂。
风雨骤急，降临下台的时候，被闪电的声音吓到，脚下一滑，眼见着便要摔下，却恰好一阵风起，托起她裙摆的同时，也撑住了她本要摔倒的身体。
那边斗牛和新世界自然也注意到降临刚才晃了一下，匆匆跑来要扶，却发现降临自己站稳了。两个人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吧？如果摔了，父亲又该责备我们了。”
降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站稳了，才指着两个人教训道：“说的好像父亲很凶似的，他那么温柔，不许诋毁他。”
新世界和斗牛互相努了努嘴，最终还是将话都捂回了肚子里。
这个家，除了父亲，女的说话也都是懿旨，谁敢反驳。
降临对两位兄弟的表现很满意，这才提着裙摆退场。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往刚才台阶的位置看了眼，忍不住问道：“你们刚才没看到什么吗？”
斗牛和新世界都一脸疑惑：“什么？掉东西了吗？”
降临面带疑惑地摇了摇头，才转身走了。而她耳后，细发未盖住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一点淡淡的红色，因为隐在皮肤下面，所以看起来更像粉色，若再仔细看，会发现那红色形状其实不是一个圆点，有点狭长，又带了点圆弧，如一尾红色的鲤鱼。
“哎，你有没有发现，刚才那道闪电是红色的呢！”等降临走远了，斗牛用胳膊碰了碰新世界，“你有没有看到？”
新世界摇头：“光看降临了，你还说我犯规，她才是呢，联合那群家人，就她出来的时候闪亮亮的一片，公然作弊。还有你自己也是，上次怎么没见你踩着点拍手臂，今天就有了，本来父亲为你量身定做的就够帅气了，还自己给自己加戏……”新世界还抱怨着呢，却发现身边的人没了，看着加快脚步离去的斗牛，新世界跺着脚，“说好的三兄妹统一战线呢！啊啊啊，你们都是坏人！”
刚下台的Why nobody fights看着闹脾气的新世界，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一起带着往前走：“好啦好啦，你这个小鬼，玩的不开心吗？外面那群人，久了你就知道了，除了父亲，她们其实谁都不Care，走吧，哥请你吃火锅去！”
“可以加一份冰激凌吗？”
“可以！”
“奶茶呢？”
“好！”
“哥，我爱你！”
“……少来，我知道，你爱的是吃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