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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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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亮的极早。天刚微微亮时,有勤奋的弟子开始了新一日的修炼,从时辰上看,这会离卯时都还有些时候。
景鹤拖着沉重的步子,一路走去眼前愈发模糊,眼中的一切都像虚幻的一样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到后来甚至跌跌撞撞的连身形都稳不住了。
好不容易回到住处,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就无力的一头栽倒在床上,满头虚汗,呼吸微弱,体力不支到连翻身找个舒适姿势的气力都没有。
叶修寒一路悄悄尾随而来,见门虚掩着,他想凑在门缝看又担心弄出动静,于是聚气跳上屋顶,慢慢掀开一块瓦片,透过微不足道的缝隙悄悄往下看去。
屋里的人四肢无力地趴在床上,如墨般垂顺的黑发凌乱的四散着,气焰消散了没有气势支撑着的身躯看上去显得十分单薄,微侧的面容上泛着不健康的苍白,露出的下巴带出脖颈骨头的模样,瘦削的可怕。
叶修寒想了想,在确定景鹤已经入睡后悄无声息的潜入屋内,把那颗能补充灵气增强修为的转灵丹喂了景鹤吃。
睡着了的景鹤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没有一点攻击和反抗的能力,叶修寒轻易就掰开他的嘴把丹药喂了进去,没有意识的景鹤下意识配合一咽,丹药顺利下喉。
“真乖。”
叶修寒见景鹤睡的沉沉,幅度很小的轻柔扶起他,把身体翻了个身,让他平躺着更便于休息。
做完这一切,叶修寒离开了半晌,而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瘦肉粥又回来了,他把粥放在桌上,在房间一角的软垫上盘腿打坐,闭目沉神开始了修炼。
然而,却是极难入定。,想放空大脑却无法做到。
只要一凝神,景鹤的面容就控制不住的浮现在了脑中,占据了叶修寒的整个大脑。
突然多了个道侣的感觉竟然还不错,如果对方不要那么抵触就更好了。
不论哪个宗门,外门弟子都是宗门里数量最多地位最低的那批人。叶修寒选择从外门弟子做起,不是什么富家少爷想体验底层生活的事情,而是他曾经在某人处受了严重的打击和刺激。
那个人和叶修寒境界一样,却仅用几招就打败了他,然后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叶修寒,不屑地说他除了叶家子弟的身份外什么都不是,如果没了家族的庇佑,他不过是长在泥里的一根草,就算再努力,也无法变成一棵遮天蔽日的苍天大树。
一直被称为天之骄子的叶修寒从来接受到的都是羡慕嫉妒的目光,听到的都是无穷的夸赞和褒奖,只有那个人,把他说的一文不值,将他贬低到了地里,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不起眼的无用垃圾一样。
叶修寒因此受到了刺激,他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可是除了那个人以外,无论在哪他得到的都是夸他厉害的回馈,有同境界却比他强很多的那个人在前,叶修寒吃不准这些人是看在家族面子上违心的夸赞还是真心实意的认为他强,一度感到十分迷茫。
后来年龄到了可以拜师入宗的时候,叶修寒觉得这是一个脱离家族证明自己的好机会,拒绝了宗主收他为亲传弟子的邀请,自愿成为一名外门弟子,想凭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往上爬。
成为外门弟子后,除了宗主和少数仙尊以外,齐云宗的其余人都不知道他来自十大家的叶家,同宗弟子将他一视同仁,一开始叶修寒是很庆幸自己做下的选择的。
可是到后来,弊端也就出现了。
不同于由于天赋或是家世直接被仙尊收徒的弟子,外门弟子在宗里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因为大部分外门弟子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路,所以在宗里遭受欺负的情况其实是很普遍的。
所以才会有人不长眼的敢趁机对他下手,给他缔结了道侣仪式。
如果身份是宗主的徒弟,根本就没有人敢挑衅,更不会发生这种被迫的事。
道侣仪式完成后,叶修寒是先于景鹤醒来的。
从其他人的交谈中,叶修寒得知这件事的主使人竟然是这个凭空多出的道侣的亲生哥哥。
同为受欺负的外门弟子的惺惺相惜和被迫成为道侣的受害感让叶修寒对景鹤产生了同情的心理。
叶修寒觉得自己和景鹤不同。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动用家族这座巨大的靠山,而景鹤,生在一个不小的家族却孤立无援,不仅连有血缘的人都无法依靠,还要被亲人当做随时可以发泄的玩物一般肆意欺凌。
太可怕,也太可怜了。
被一干穿着内门弟子道服的人围在中央,叶修寒觉得自己和景鹤就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具荣,一损具损。两个人都是受害者,又何必彼此先斗个死活呢,既然如此,就让他这个看上去好欺负但实际上有强大靠山的强一点的蚂蚱来保护绳上的另一只吧。
所以叶修寒决定接受这被迫缔结的道侣关系。
只是对方似乎不这么想,拼了命的要杀他。
叶修寒不想断了这层关系,更不想杀景鹤,至于景鹤的想法,叶修寒想,只要一直提防着他的杀意就行,时间长了,屡次失败定会让他觉得自己的行为不过是徒劳的无用之举,这份杀心自然也就慢慢淡却了。
时间随着烈日的的挪动而挪动着,空气逐渐升温,燥热的气息在房间里开始了窜动。
叶修寒在持续的努力下终是成功入定,他默默的在软垫上打坐。一旁桌上的热粥自碗口飘着寥寥的白烟,慢慢的逐渐失去热气,水分沉入米粒中,变成了糊糊的一团。
正晌午的时候,叶修寒睁开了眼。他想起有课要上,看了一眼仍在沉睡中的景鹤,匆匆便走了。
薄暮夕去,日间的炙热一分一分消散,景鹤终于醒了。
景鹤晃了晃头,只觉头疼欲裂,脑中混混僵僵宛若一团浆糊,抚额起身,险些跌倒在了地上。
稳住身躯,景鹤看见了视野内那碗糊掉的奇怪东西。
皱着眉头把那碗看不出原样的青菜瘦弱粥倒掉,景鹤试着查看全身经脉,惊讶的发现丹田竟然不仅没有受损,甚至还奇异的增长了不少修为。
景鹤蹙着眉呢喃:“怎么回事……”
这时叶修寒正好端着一碗新的热粥过来,门没锁,他径直走了进来。
“你过来干什么,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给你送吃的。”叶修寒把粥放在桌上,盯着一边的空碗说:“之前这碗被你倒掉了?”
“都糊成那样了,不倒掉放在那招苍蝇吗?”
“嗯你说的对。”叶修寒招招手,说:“那来吃这碗热的吧。我觉得你醒来肯定更想吃清淡的东西,所以就只带了这个过来。”
景鹤把头扭到一边:“我不吃仇人的东西。”
“我的名字不叫仇人,叫叶修寒,别拿仇人这个词当我的名字。”
“……”
叶修寒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但是你可以叫我道侣,我接受这个名字。”
“……赶紧滚吧。”
“我想看着你喝完这碗粥、看见碗变成空的再走。”
“说了不吃。”景鹤顿了一下,说:“不吃嗟来之食。”
“可是你之前就吃过了。”叶修寒暗示道,“转灵丹。”
景鹤立刻反应过来,明白了体内灵气毫无阻碍畅通顺转的原因,当下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我吐出来还给你,算了,我拉出来还给你吧。”
“吃饭的时候别提那些,别倔了,来喝粥吧。”
“说了不吃,非要看见空碗那你就自己吃。”
叶修寒应道:“嗯,好。”
说罢,端起手中的碗,三下两下就把粥喝光了。
然后好似故意做给景鹤看一般,意犹未尽地添了一下唇,说:“真好喝。”
虽然把头偏在一边,但余光仍旧瞥见了叶修寒舔唇的刻意模样,仿佛是在冲他炫耀,在说“后悔了吧没想到我会真喝吧”这样的嘲讽话语。
不知为何,景鹤莫名的觉得有些生气,甚至感觉额上青筋都要跳起来了。
怀着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的想法 ,景鹤抄起手边慕容仙送的剪刀扔了过去,“粥有什么好喝的,难道你喝过的最好的东西就是这个?”
叶修寒扭头躲避,说:“你这个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给你粥喝你生气,不给你喝你也生气,心思不是一般的难猜。”叹了一口气,变戏法般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端到景鹤面前,“好了,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粥不是真的没了,还有,快喝吧。”
热粥就在眼前,那腾腾的热雾带着勾人食欲的香气飘到了景鹤鼻子里。
“……”景鹤干脆朝旁边挪了挪,直到闻不到香气才停住,“别装的像看懂了我心思一样,说了不喝就不喝,你赶紧滚吧。”
见景鹤明明很想吃但又一副十分坚定的拒绝模样,叶修寒在内心笑出了声。
“好好好,我走就是。”
叶修寒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在他痛苦的努力之下,那笑容才被他强行扭成一个无奈的样子。
“赶紧滚。”
于是叶修寒“赶紧”走了,在“赶紧”之下还疏忽的把热粥留在了桌子上没有带走。
景鹤看了眼门外,确认叶修寒确实走了,这才把门锁上,转身在桌前坐了下来。
盯着热粥飘着的雾气发了会呆,景鹤伸出了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又如同被雷劈一般猛然缩了回去。
待在屋顶的叶修寒着急的在内心大叫:“快吃啊!我都走了啊你还在犹豫什么!”
景鹤又呆了一会,神情变的犹豫起来。
叶修寒在内心叫着:“别想了,在纠结粥又要凉了,我又得重新去弄一碗热的了!”
叶修寒十分不想再跑一次,因为卖粥的地方实在是太他妈远了。
叶修寒在内心的呐喊似乎感动了神灵,景鹤如他所愿地执起了勺子,似乎是决定喝粥了。
“哼,我这不是接受你的施舍,我这是,这是……这是跟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一个意思,这叫,这叫……这叫不饿死才有力气杀了你!”
叶修寒又控制不住嘴角想笑了,好在这次他不用那么痛苦的改变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