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木一水一世界》应知语

5、湖光秋月两相和

　　午饭后小宝索性趴在沙发上香呼呼地睡着了，简若森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进卧室，易澄轻轻给她盖上被子，小声对简若森说，“小宝醒了我再带她回去。”
　　回到客厅里，一时间无所事事，便顺着简若森的提议去湖边散散步。
　　午后阳光慵懒，在树荫下投下斑驳光芒，微风自湖边吹拂而来，别有一番憩静安逸。
　　“易澄，我今晚有个同行聚会得出席，不能陪你和小宝吃晚餐了，”简若森说，“要不把你们带上？今晚请吃龙虾呢……”。
　　“没事儿，你忙，”易澄立刻摇摇头，喃喃道，“本来就是我们打扰到你了。”
　　“易澄。”
　　“嗯？”
　　“你希望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依旧一步步慢慢朝前走着。
　　易澄愣住，没有跟上他的脚步，“……我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果像这样呢？”他停下来等她，目光灼灼，“也许每天都是平常的柴米油盐，话题离不开工作孩子，但偶尔也会有惊喜和温馨，也会有迷人的风景。”
　　易澄笑笑，“我当然向往这种生活。”
　　“那如果是跟我……”简若森话没说完，就听见前面有人喊“易澄”,易澄一看是高中同学大壮，正悠哉遛狗呢。易澄回来家乡后也有碰见过他几次，笑着跟他打招呼。
　　“呦，简班长从美国回来啦？”大壮乐呵呵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向易澄，“易澄，上回郑妍妍还托我给你介绍我们公司的小哥呢，要不去见见？”
　　易澄呐呐地张了嘴(⊙o⊙)…，“呃……妍妍……开玩笑的吧？”
　　简若森神色莫测地看着，黑眸微眯，然后淡笑，“大壮，多年不见胖成这吨位了？”
　　“没办法，家庭幸福，婚姻美满，”大壮摊摊手，极其得意，“就被媳妇养成这样啦。”
　　简若森：“……”
　　直到大壮走了以后简若森还是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易澄轻轻地推了推他的手，问他怎么了。
　　简若森有些怨念地盯着大壮远去的身影：“老子真是羡慕嫉妒恨……”

　　晚餐时分，观枫路16号。
　　小宝闹别扭不愿吃饭，缠着易澄要打电话给简若森，“阿姨，我就跟简叔叔说说话嘛，我保证不跟叔叔耍流氓……”
　　易澄无奈，只好打给简若森，然后直接把手机递给小宝，小宝抱着手机欢撒着脚丫子奔到卧室里。胖乎乎萌萌哒的背影太可爱，易澄的嘴角便不自觉地笑开了。
　　直到五分钟后，小宝笑眯眯地走出来，把手机还给易澄，顺带扑进易澄怀里磨磨蹭蹭。
　　“小宝，你之前一直很乖，爹地妈妈不在也会听话吃饭睡觉，今天为什么闹别扭呢？”易澄抱着小宝坐到餐桌边，和声细语，“只是因为想跟简叔叔说话？还是阿姨哪里做得不好？”
　　小宝使劲探出滚圆的胳膊，拿起勺子乘了块排骨放到易澄的碗里，笑得龇牙咧嘴地讨好她，“阿姨，吃块排骨压压惊~”
　　易澄揉揉小宝的头顶，又无奈又好笑。
　　“阿姨，我不想你一个人吃饭，”小宝脸蛋红彤彤的，扭捏的小样儿，“简叔叔在，阿姨会听话。”
　　易澄里突然一阵柔软酸涩，她不愿多想，有点手足无措地为小宝夹菜盛饭，“阿姨不是有小宝么，来，我们快吃饭吧。”

　　酒店宴会厅里，简若森刚接完小宝的电话，脸上挂着宠溺的笑意。
　　“呦，简律师，笑得这么贼，女朋友电话查勤来了？”同行一个律师哄笑道。
　　“对了，Vincent，怎么不带易澄过来玩玩？”老陈提议。
　　简若森双眸明亮，耸了耸肩，“她带孩子，不方便。”
　　众人石化……
　　简若森喝了一口红酒，有些心不在焉，决定提前离席。
　　“这么早走？”老陈拦了他一下，“你知道这个聚会难得，很多前辈都在。”
　　简若森怔愣了一下，嘴角上扬，似是无奈又是愉悦，“孩子闹别扭不肯吃饭，我先撤了。”
　　众人再次石化……
　　“结婚了？”
　　“有娃了？”
　　“奶爸即视感啊！”
　　“简律师不是才回国不久吗？”
　　“重点是传说中的简夫人呐！”
　　“老陈，你倒是爆个料啊！”众人围攻老陈……
　　尽管望着简若森潇洒离去的背影，老陈感到一阵淡淡的忧伤，老子居然没有挖到这热腾腾的八卦！然而，他还是镇定自若风轻云淡地点开手机的朋友圈，“来来来，欣赏一下弟妹的厨艺~”

　　易澄静静地倚靠在卧室门边，看着简若森为小宝读睡前故事。他居然提前离开宴席，特意到她家来看看小宝有没有乖乖吃饭，准时睡觉。
　　“他却不紧不慢地对我说，好像在重复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请你……给我画一只绵羊吧……’ ”，他的声音缓慢而柔和，伴随着小宝轻微而规律的呼吸声慢慢停下来，“……我的朋友可爱而宽容地笑了……”
　　小宝睡得香甜，简若森轻轻从她手里抽出易澄的木雕，然后又仔细盖好被子，再关上卧室门。
　　“看来小宝也很喜欢木雕，一个晚上都抱着不放，”简若森抚上木雕的线条，仿佛想起雕刻之时种种思念纷杂，然后又笑着把木雕放到易澄手里，“放好别弄丢，你的样子可难雕了，圆不溜秋的。”
　　易澄：“……”（⊙ｏ⊙）放在床头怎么会弄丢？鹅蛋脸怎么就成了圆不溜秋？
　　两人坐在客厅里自在啖茶，安安静静。
　　只是偏不巧……
　　指尖触及到木雕底部的篆刻，易澄的心骤然收紧－刻的是小篆，她却偏偏认得那些字，“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为什么偏偏是如此情深意切的话？！
　　他在回国的第一天送了这个木雕给她，她随后发现底部刻了字，“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十年前，两人关系非常要好时，她写过这句话给他，出自《凤求凰》，极为含蓄地向他表达她的感情；他讷讷地看着这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等第二天回到学校时，已经是笑容满脸，嘚嘚瑟瑟地在她耳边叨念这句话一整天，一副恨不得昭告天下又只能低调憋住的样子。只是后来他并没有承认两人的感情，继而十年不见，在木雕上再次见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她只觉得酸楚，陡然生出丝丝的绝望和颓败。
　　她凝视他清俊而弥漫暖意的容颜，想起他今天所有细心体贴的举动，心绪一时纷乱无比，“若森……你为什么送这个木雕给我？为什么……刻这句话？”
　　简若森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遂而平和，“我以为你都不会问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唇边笑意宠溺，“像以前一样，就是想对你说这句话，想告诉你我爱你，想追求你重新在一起，这样，你清楚了吗？”
　　猝不及防。
　　这是突如其来的惊喜，或者是她曾经期待已久的告白，可是此刻易澄没有办法去开怀接纳，她觉得应该保护自己到底，保护自己以免重蹈覆辙。
　　“若森，为什么你会选择我做翻译？我甚至不是最优秀出名的，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想去那家店吃酸菜鱼？我从来没有在朋友圈提及过……”
　　“我承认，我必须千方百计地来到你身边，我请了香港的私家侦探去找你，”他的眼神深情而忐忑，他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我打听到你高考后去了香港，可我不知道你在香港哪里，没有一丁点消息，我只好出此下策，侦探查到你回内地了，然后我就找高中同学打听到你的近况。”
　　“为什么？道歉？”易澄的话语间尽是酸楚苦涩。
　　“我必须道歉，我很愧疚，”简若森握住易澄的手，害怕她又逃避，“我不想我父亲干预，导致学校取消你的奖学金，影响到你的前途，这是我当时首先想到的，是我太笨，忽略了你的感受。”
　　易澄心潮汹涌，眼眸湿润。她凝视着他，低下头，又慢慢抬起头来，“若森，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为我好，你永远不必愧疚”，她顿了顿，接着说，“还有，你不必刻意恢复以前话唠热情的性子来给我营造安全感，我不是你的病人了。我很好，你也不一样了，做你自己就好，想严肃的时候严肃，想沉默的时候沉默，想疲惫的时候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