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菜鸡的奇幻冒险》落地成茄盒

99、星坠于野24

　　第二日清晨，如采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发现北洛已经跟着当日的巡逻队出了城，巫炤带着岑缨和几个小队的辟邪去调整大阵在光明野的布置。于是她决定在城里转转。
　　接下来作何打算这个问题，昨夜与北洛分别后，她也想过，最后觉得还是跟着对方一起行动比较保险。天鹿城的作战模式终究是围绕护城大阵，要是发生什么变故，跟着主角团至少知道王（chong）辟（dian）邪（bao）在哪，可以及时（把对方抓）回来支援。留在城里反而做不了什么。
　　至于巫炤……既然已经决定和北洛一起，相当于接下来也会一起行动。之后……
　　如采摇了摇头。
　　罢了，不想这些了。
　　从上次回城到现在，她都没空好好放松一下。这回正好去找朋友聊聊天。
　　不过……如采想了想：好像和她相熟的，最近都很忙。
　　自家姐姐不用说，辟邪王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由她代管整个天鹿城，面对魔潮，自然是殚精竭虑，忙到头秃；连带着岚相和羽林的工作量也很大，说是007也不为过，反正辟邪不会猝死，也不存在剥削的问题。同理，复复和延昳这段时间也不可能轻松。云无月和玄戈倒是没事，但两个都在古厝回廊，这时候也不好打扰……
　　数了一圈，亲朋好友里能陪她说话的，可能只剩令洙和令逡两个小朋友。
　　如采：……我还是在城里瞎晃悠得了。
　　然而还没出门，如采先遇上了主动找来的孤灼。对方在门前含糊其辞，似乎有话要说，她便请对方到家里坐坐。结果坐到客厅的椅子上依旧支支吾吾，直到她把茶倒好，才犹豫着说了一句：
　　“师姐，你和岚相大人……还好吗？”
　　“……我们有什么问题吗？”如采有些纳闷。
　　虽说昨天说到巫炤的事情，有点不欢而散的意味，但远没到需要担心的地步。再说那时候孤灼早走了，为什么会觉得她们之间出了问题？
　　难道……如采猜测：是因为她们出场的姿势有些一言难尽？
　　“我听说你和岚相大人吵了架？”孤灼试探着问。
　　“没有啊？”
　　“那……也没有打架吧？”
　　“不是，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两个会打起来？”如采笑了。就她现在这个亚子？跟岚相打？
　　她咋不知道师弟眼里的自己这么厉害呢？？
　　“没有就好……”孤灼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昨天看你和岚相大人一起去找晴雪姑娘，我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我这段时间都在常世，能出什么意外？”如采感到好笑。对方这么说，怕不是以为她和岚相起了肢体冲突。先不说她们两个自交往以来就没动过手，真要闹，以岚相的性格，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闹。
　　要说意外，倒是有一个三年前的意外被发现了……
　　“你和岚相大人没事就好。”孤灼总结道。“先前听明疏衡说了一些有关你们的传言，我还以为师姐一直记着十年前的事。其实……在你走后，岚相大人一直在想办法修复‘断水’，后来还找过老师——”
　　“等一下。”如采打断对方，“你说岚相找过老师……老师回来过？什么时候的事？”
　　“师姐不知道？”孤灼有些诧异，“岚相大人没有和你说过？”
　　“没有。”如采老老实实摇头，“发生了什么？”
　　据孤灼所言，那是如采离开第五年发生的事。风敏忽然回到天鹿城，说是在外面找到了不错的锻造材料，想要铸一把特殊的剑。岚相听说后，便带着断水剑的碎片前去拜访。断水碎成那样，任谁都只能重铸，岚相也不指望把剑恢复如初，目标主要还是那把新剑。然而风敏明了他的来意，当即就把对方赶出了工坊。
　　你把我弟子的剑碎成这样，还好意思来找我！？当时的风敏吹胡子瞪眼，就差一锤子抡到对方脸上。
　　“但断水是我弄碎的啊……”如采愣愣地说。
　　“啊？”孤灼差点没反应过来，“师姐你怎么会……！”
　　回忆起断水损毁的过程，他恍然想到，确实有这种可能。
　　“不过老师知道了，大概还是会认为是岚相大人的错吧……”孤灼挠了挠头。
　　风敏其实是挺护短的一个辟邪。对待唯二的两个徒弟，和对亲儿子亲女儿也没什么差别。他们在他心中的地位或许比不过铸剑事业，但绝对比他打的任何一把剑都要重要。
　　“直到离开天鹿城，老师都没给岚相大人一点好脸色，铸剑的事更是没有松口。不过那把新打的剑被老师留了下来，说让你试试，若是趁手就拿去用，不称手再给有缘的辟邪。现在就放在工坊里，师姐随时可以试剑。老师还说，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辟邪。”尤其是某个叫岚相的。
　　孤灼当时就很想吐槽：都指名道姓了，就不用说“某个”了吧……
　　“我知道了。”如采点头，心中既感到一热，又有些想笑。“其实我还挺想找老师帮个忙，不过知道他老人家这些年过得不错，也就足够了。”
　　“嗯。老师他……变了许多。这次出去，似乎不打算再以那个传说中的宝物为目标，说是要探寻铸剑的其他可能性……”孤灼笑着耸了耸肩，“不过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师姐知道。其实在老师走后，我根据老师留下的札记，仿照断水的样式，也铸了一把剑。”
　　“是岚相大人的委托。”
　　见如采一脸错愕，孤灼继续道：“我估计大人还没有和你说这件事。如今剑在岚相大人那里，应该是给你准备的。”
　　“……是吗。”如采慢慢收敛神色，轻声呢喃。
　　得知自己一下子多了两把剑，说不感动是假的——虽然她再也不可能像当年得到断水时一样心潮澎湃，激动得不能自已。如采不是那种能对他人好意无动于衷的人，何况要送她武器的不是别人，送给她的也不单单是两柄利刃。
　　可是……与感动一同升起的，还有一种酸涩的情绪。
　　如采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很没心没肺。
　　离开的十年间，她不是没想过家，不是没想过故乡的亲友，在外面念叨最多的还是岚相的名字，然而她从未考虑过留下的人会是怎样的感受。多年离乡，音信杳无，甚至在拜托寄灵族传信时也只是单纯想报一声平安，从未想过那些关爱她的人会不会担心，也没有别的话转告给他。
　　她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岚相会怎么想？
　　她在对方面前炸毁断水，两手空空地走了，却不知五年后岚相会替她向老师求剑；她在外面遇到意外，为保药材把随身之物扔到一旁，却不知消息早就传到了指环的另一端。说不定这三年，岚相不止一次试图联系她，但都以失败告终，指环根本不在她身边。
　　设身处地地想想，都会觉得她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
　　——那岚相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如采不敢再想下去。
　　或许就像心魔说的那样，那时她喜欢的、在意的根本不是岚相，而是一个完美的情感寄托，一块可以把所有感情宣泄过去的心灵净土。这个对象可以是岚相，也可以换成霓商，羽林……甚至任何一个她所认识的人。反正归根结底只是——
　　心魔：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夸我帅？
　　如采：……
　　没有的事。忙你的去。
　　被心魔这么一打岔，她也没法继续在这件事上想下去。一边闲聊一边喂了家里的鲫鱼，如采打算跟孤灼去看看老师留下的那柄剑。在不知何时又会离开天鹿城的现今，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去工坊的机会。
　　如今工坊的主人是孤灼，对方不在的话过去总有些不便。当然，就算上了锁，她也可以裂空进去。但这么做总有点私闯民宅的嫌疑。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没给岚相家里钥匙。如采看着用了一半的鱼食，心里忽然想到：要真是他喂的鱼，那岂不是非法侵入十年有余……？
　　Emm……这么想对方似乎不大好。
　　跟着孤灼来到工坊，走进放置武器的房间，如采一眼便看到了风敏的新作。确实是一柄奇异的剑。形制与天鹿相似，但是剑身更为细长，整体散发着柔和的微光，看着有点像星球大战里的光剑。上手之后，相比略沉的金属剑柄，剑身轻到不可思议，给人的感觉也像星球大战里的光剑。
　　随手一挥，剑光暴涨，莹白色的残影连成一片，转瞬消逝。
　　“……老师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
　　这完全就是在抄人光剑吧！！！
　　虽然原理应该跟光剑不一样——不，是肯定不一样！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说三界之中哪有凯伯水晶或者类似凯伯水晶的玩意儿，老师也不具备电池、电路、磁场一类的知识，不可能往这个方向努力。要说先例，她倒是听说过有影无形的剑，但没见过哪把剑会像这把一样，对妖力的反应如此敏感——
　　如采很想问一句：你当这是原力呢！？？
　　“师姐，有什么不对吗？”孤灼在一旁问。
　　“……没有。”
　　忍着想要吐槽的欲望，如采细细端详起手里的武器。
　　平心而论，剑还是不错的。虽然不知道风敏如何铸造而成，但既然是对方铸的剑，锋利程度有所保障。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把剑其实挺适合她，借由兵器，在战场上，可以极大程度地发挥她在妖力方面的优势。
　　不过如采表示：“我还是继续用鱼骨头吧。”随后离开了工坊。
　　倒不是她对鱼骨头感情有多深——虽然鱼骨头确实好用，但再怎么好用也比不过正规兵器。如采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这个节点上更换武器。先不说近期无人会让她上战场，适应新的武器也要花时间。而且从这把剑的尿性来看，说不定她一用魔气，这把剑就会自动变红，以鲜亮的颜色告诉所有人：她有问题。
　　该庆幸自己没有一个可以玩梗的老父亲吗？如采微妙地想。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将会换另一把剑，而持此剑者在未来确实有着类似的处境。回家路上，她想到了孤灼铸的那把剑。既是仿照断水所铸，那把剑八成是要给她。然而到现在，岚相都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其实，不是不提，而是没机会提吧。
　　细细数来，从她返乡到现在，两只辟邪都没说过几次话。若是刚回来那阵，知道剑的存在，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找岚相问个清楚。
　　可是现在……如采发现自己不大敢去见对方了。
　　是因为愧疚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然而不主动去找对方，不代表不会遇到对方。半路遇见银发辟邪，如采的第一反应是：
　　“你怎么在这里？”
　　不得不说，这不是一个“合适”的反应。语气有些生硬，态度过于疏离，言谈间还有质问的意味，完全不像是见到心爱之人的反应。
　　好在对方并不介意这些。“巡城。”岚相简洁道，“正好，王妃让我转告你，今晚无事的话，不妨去王庭一聚，吃顿饭再回去。”
　　“我知道了。”如采点头，随即发觉不对。
　　“巡城的话，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可不是往日她巡城会经过的地方。
　　“维护城内治安是守备队应做之事，我是来察看大阵情况。”岚相解释道，“注入王剑的妖力并不充裕，如今又是非常时期，大阵能破一次，便有可能破第二次。总归小心为上。”
　　当然，在上次魔族撞上结界后，大阵的几处关要都加强了守卫。但凡大阵有什么异常、魔族有什么异动，消息会第一时间传到霓商那里。不需要岚相这个级别的战士亲自巡视。他这么做，纯粹是因为放心不下。
　　想明白这点，如采莞尔一笑。
　　“等巫炤他们调整完光明野的布置，情况应该会好一些吧。”
　　岚相不置可否。
　　“支撑大阵的还不是王的力量？”
　　“嘛，你要这么说……也对。”
　　说到护城大阵，在如采先前的印象里，似乎并不具备那么重要的战略意义。毕竟需要保护的妇孺只是少数，来犯的魔族大多都会被战士截杀于光明野。与其说是王驱动的大阵保护了这座城，不如说是族里的战士以攻代守，护住了这座大阵。因此四百年前，天鹿城以及护城大阵因魔潮来袭损毁大半，未能从黄帝后人那里得到方法改良大阵，辟邪也没有执着于此。
　　然而就如岚相所言，今时不同往日。始祖魔的到来带走了族中为数不少的精锐，战力上的缺失可不是短短十年就能补上。在连先王都因为旧伤沉睡的现在，天鹿城已是青黄不接，偏偏又撞上天星尽摇魔族异变……
　　所以如采也能理解岚相对北洛格外的不满。“一只妖力微弱的王辟邪能有什么用？”以他的性格，肯定是这么想的。
　　“不过家庭聚餐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叫上北洛？”
　　身为姐夫的亲弟弟，姐姐的小叔子，北洛对她来说也算不远的亲戚。虽然三百年来都没一起吃过饭，这个“家庭聚餐”最开始也只是她为了蹭饭瞎掰出来的名头……但不妨碍她们围坐一桌，和霓商聊聊不在场的玄戈的梦嘛。
　　如采笑眯眯地想：奚落大姐夫的机会可不多呐~
　　“他和几位客人都在羽林那边，说是要尝尝那家伙从人间学来的手艺。”岚相道。也不知红头发的小伙伴不务正业有什么好得意的。
　　至于玄戈大人的弟弟……他可以在其他辟邪面前尊称一声“王上”，但是说实话，就对方现在这个实力，他不可能服气，更不可能生出半点亲近之意。既然和羽林有约在先，他干脆没跟对方提王妃的事。
　　“……这样啊。”
　　“你要是想去，我替你回绝王妃。”岚相状似随意道。
　　“不用。”如采下意识摇头。她只是没想到剧情如此顽固，明明都蝴蝶成这个样子了，吃饭的剧情还能进行下去，还带上了缨缨她们。“他们玩他们的，我就不凑热闹了。”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岚相对巫炤的意见挺大的……
　　“那……你还有哪里没有巡逻？我陪你去。”
　　说来也是奇怪，短短几句话，刚才的忐忑似乎荡然无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如采的神态无比自然，就好像回到了什么都不曾发生的过去，没有前世故友，没有魔族异变，没有人间来的先王胞弟……甚至没有分别的那十年。
　　“走吧。”
　　然后她听见岚相如此说，就像以往每一次巡城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