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菜鸡的奇幻冒险》落地成茄盒

84、星坠于野9

　　前灵境，离火殿前，长相相同的两名女子相对而立。同样的金发，同样的赤瞳，就连神情也如出一辙，仿佛镜面两侧的实物与虚像。若非一个穿着黑底红纹的及地长裙，一个穿着饰以金甲的白色战裙，还真分不出哪个是心魔，哪个是自己。
　　面对向她提问的心魔，如采轻轻开口：“拿巫炤怎么办啊……”
　　她怎么会知道。
　　一直想着了结对方的她怎么可能知道。
　　在为玄戈寻找救命之法的十年间，如采也为十年后将要发生的剧情做了不少准备。巫之国之行只是其中一件。想要提前解决最终BOSS的她，曾经试着从鄢陵周边和阳平郊外两个方向寻找进入无名之地的入口。在时间并不充裕的情况下，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但是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是否能找到，如果找不到是真的找不到还是不愿意去找……很多事情她在过去不敢深思，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她根本不想杀巫炤。
　　哪怕对方变得面目全非，哪怕杀死他才是保全亲友最可靠的办法，哪怕理智叫嚣着不杀的后果绝非她所能承受……
　　她根本不想对巫炤下手。
　　也许知世兄早就发觉了吧，如采想：若非如此，他不会向自己讨要磔，说是拿去研究……
　　可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不杀，你还真想拿千秋戏感化他不成？”心魔讥笑着打断她的思绪，“痴人说梦也要有个限度。似他这般的疯子，根本不存在罢手的可能。只会在仇恨的驱使下，将业火烧到视线所及的每一处，将这个世界一道拖入无间地狱，至死方休——”
　　“疯子是救不了的。如采，这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我知道。”如采黯然垂首，低眉长叹。“我怎会不知。”
　　人都是很固执的。要想从根上改变一个人……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能改变自己的只有自己。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改变这个世界都要更容易一些。
　　所以早在上古时期，她想着的便是改变事而非改变人。只要保住西陵，巫炤就还是那个有求必应的友人，他们还能在花海共乐——
　　可是……她失败了。
　　思及至此，如采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我没想过改变巫炤，从来也没有……若非如此，你我不会谋划杀他。而今……只是阻止他的话，未必需要置人于死地……”
　　在放弃截杀对方之后，她立刻就想到：她可以牵制对方。
　　“司危不会在我面前杀人，巫炤也不会。只要我跟在他们身边，他们不会……他们也不能……苏生之术本就有时限，何况巫之堂的并不完整，他们又在地底睡了四千多年……就算要做什么，也……”
　　利用友人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心软进行牵制……简直卑劣至极。如采感觉自己嘴里仿佛塞满黄连，苦涩得让人再也说不下去。
　　心魔静静地看了对方许久，才道：
　　“如采，你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缓缓睁开双眼，如采保持着躺下的姿势，没有起身。透过纸糊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红灯笼传来的一点点光。此时已是深夜，除了更夫在外敲喊，城里的大部分人已沉入梦乡。
　　院子里一片宁静，她的脑海里回荡着心魔刚才说的话。
　　可笑吗？确实。让一个满怀仇恨的人活着，却不给他发泄报复的机会，就这样看着人间繁花似锦，无异于一种折磨。何况苏生之术本就是一种刑罚，在以灵力操纵尸体的同时，施术者的魂魄饱受烈火焚烧之苦。
　　本可以一刀让对方解脱，却生生拖到术法失去效果的那一天……如采都要为自己的残忍感到惊讶，这还是对待自己的“朋友”。
　　不能在她面前吸食人之血肉，不能在她面前对人下手……巫炤的力量恢复应该比原作更慢，状态也会比原作更差。
　　但这样他就会乖乖受她牵制？如采不那么认为。
　　游戏中的巫炤之所以会造成如此大范围的破坏，正在于“天时地利”这四个字。半魂莲的种子早在四千年前便埋在中州各地。在没有主使的情况下，这些莲子在天星尽摇之时能发挥的影响应该极为有限，能否与它们的主人一样重见天日都不好说。她与知世兄都认为，这事交给人族自己处理即可。
　　但这个判断的前提是，她在一切剧情开始之前，杀死巫炤。
　　如今前提已不成立，形势便对她大为不利。巫炤的局已经布下了，就算她想方设法把古考会排除在外，一天24小时呆在对方身边，对方也完全可以把事情交给司危，鸤鸠，或者以秘法操纵的死物，或是自己制作的血偶，一步步将魔引到人间。而她很难一一阻止，事事顾全。
　　若真如游戏一样，大院里这些人，城里的牌友，还有鄢陵，博物学会……或许还要加上遥夜湾的寄灵族。这些都会是她的责任。
　　还真是……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然而即使她真能牵制住巫炤，让人间免于生灵涂炭，依旧有一件事颇为棘手，那就是天鹿城。即使封住朝阳鸡的嘴，管好王北洛的腿，让巫炤没有向辟邪族报复的理由，但都知道碑渊海那边情况不对了，如采实在乐观不起来。
　　碑渊海内乱，赤厄阳来犯……虽然这些事在游戏中是由对方一手促成，但不代表没有巫炤，事情就必然不会发生。一想到天鹿城出事，而她因为牵制巫炤分身乏术……如采不禁咬牙。这几乎是要她压上一切来赌巫炤不会出手！
　　可她紧接着又想到：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她回去也没有用。
　　也是来到常世才发现，她的状况比自己以为的还要糟糕。
　　在天鹿城那个灵力充盈的环境中不觉得有什么，但自从来到常世，妖力恢复缓慢这一点便彻底暴露出来。如果说伤口没有愈合是因为封印，那么需要借助环境来恢复妖力……这就不是封印的问题了。
　　幽幽叹了口气，如采一边从床上爬起，一边想：该庆幸自己的伤口已经比最初好了许多吗？至少封印需要的妖力少了一点。紧要关头还可以用心魔的魔气，不至于彻底玩完。但以这个样子牵制巫炤恐怕不行，或许连北洛的秘密都瞒不住。
　　要是再变成二选一的局面……到最后，依旧是……杀。
　　与缙云所为一样，本可以阻止更多人死于巫炤之手，却因为不愿手刃故友，等到事情再也无法收拾才动手……
　　这么想想，更觉得自己所做一切可笑至极。
　　然而让如采没想到的是，恰饭问题转眼便得到解决。被不知何时进入房间的巫炤吓了一跳，如采还没来得及反思自己为何没有察觉，便看见巫炤手里逐渐暗淡的晶片。
　　“你手里的是——魔核残片！？”
　　还是她回城路上打下来的战利品？？
　　“是。”巫炤淡然颔首，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眼睁睁看着一块碎片渐渐变为碎屑，巫炤周身透露着的郁躁也渐渐平息，如采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对方正在吞噬其中的魔气，补充缺乏的能量。
　　所以……深更半夜跑到她屋子里搜刮财物，其实是饿了来找吃的？
　　一时间，如采竟不知该如何吐槽。不过终归是因为她没能找到好的替代方案，才让巫炤饿到失智。所以也没什么好吐槽的。
　　巫炤会吸取魔核残片中的力量倒不是那么让人意外的事。按照如采先前的猜测，与其说被施以苏生之术的人需要的是血肉，不如说是蕴含灵力的物体。人或妖的肉可以，含有灵力的宝物自然也可以。而魔气也只是灵力的一种。巫炤的行为算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其他蕴含灵力的宝物或许不好找，但对她来说，没有比魔核残片更容易获得的东西。既然巫炤能以魔核残片为食，那就只剩一个问题。
　　“……用魔核残片补充力量，不会有事吗？”如采迟疑，“怎么说也是魔的力量核心……”
　　即使是拥有心魔这个魔气使用插件的她，也不敢在妖力衰微之时动用大量魔气。魔气的危险性从玄戈的伤便可见一斑。
　　虽然王辟邪的血脉可以吞噬和转化一切与它不同的灵力，理论上可以吞吃各种妖魔，但讨论什么都不能脱离剂量来谈。当魔气的质和量达到一定程度，反而是吞噬方的辟邪会遭到侵蚀。接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死，另一种则是入魔。
　　像游戏里玄戈那样，可以算被魔气侵蚀致死。至于入魔，流月城人做出了最好的展示。随着魔气侵染程度加深，被侵染的人会逐渐呈现出一些魔化的特征。包括但不限于：体表出现魔纹，体型发生较大幅度的变化，四肢力量和灵力同步增强，性情日渐冷血狂暴。只要吞噬魔气的人能够承受这股力量，按照砺罂的说法，最后等待他们的便是成魔。若辟邪主动吞噬魔气，情况大致相同。她们年轻时听到的传闻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
　　所以如采直觉这样吸取魔气是有问题的。不料巫炤反问：“你不也在用它们的力量？”
　　“……！”
　　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如采心神大震，再也注意不到对方说了什么。直到巫炤退出房间，她的内心还在疯狂刷屏：
　　喵了个咪！！
　　喵了个咪的！！
　　巫炤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魔气来源藏在前灵境，回到天鹿城后就没有动用过魔气，巫炤是怎么发现的！！！
　　“难道不是因为巫之血？”心魔开口，将对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前灵境。
　　“……！”如采稍稍镇定了一些，“巫之血吗……”
　　根据巫之国碑林的记载，巫臷民是因为奇异的流星划过天空而忽然有了特殊的灵力，他们把这种灵力称之为“巫之血”，不一样的群星陨落则是“天星尽摇”。正所谓“天星尽摇，阴阳气乱”，只要是个古三玩家都知道这与魔族异变有极大的关联。
　　如果说巫之血和魔气之间有什么联系，未必不可能。
　　在碑林的时候，心魔就怀疑：巫之血只是一种流落人间而不会消散的“魔气”。毕竟能顺着血脉传递，又能跟随命魂转世的力量并不多。基于这个猜测，她们才把“磔”作为刺杀巫炤的手段之一。身具巫之血的人才能使用“磔”。如果巫之血确实是魔气的一种，那她也可以勉强使用。
　　但这毕竟是一个未经检验的猜测。“先前没遇到过带有巫之血的人，故而不能确认。如今西陵八百年天赋最强的鬼师就在这里，如采，你感觉如何？”
　　“我……并未探查过巫炤和司危。”如采迟疑道，“怀庆身上的灵力倒是感知过，只是力量太弱，光是感知到存在已属不易，你要问我和魔气是否相像……我只能说，巫之血和烈山部的灵力截然不同，更接近魔气。”
　　“但不管这两者究竟有何关联，巫炤没理由察觉到我利用魔气的事。你在我的精神领域而非肉身之中，他如何能感知到？”
　　心魔冷不丁问：“巫炤可以进入梦境？”
　　“……似乎是在想办法打开空间裂口时掌握的能力。”如采道，“当年他究竟是怎么打开空间裂缝、带回缙云，我至今都不清楚。不过我记得他可以入梦，还能带司危一起。难道——”
　　“碑林里说，半魂莲的力量介于虚实之间，还能很好地契合巫臷民的法术。他们不是一直在寻找半魂莲、天星尽摇、梦域还有魔之间的关联吗？”心魔冷笑，“看来我这段时间还是去原灵境里避一避好。不过如采，一个能够以梦域为局，报复人界的反社会疯子……你就这样让他继续蹦跶？”
　　“我……”如采语塞。
　　“你终究不忍下手。”心魔冷然道。
　　“我想再看看。”如采黯然道，“他们来阳平才一天，什么都没做。以未发生之事决定人的生死，我做不到。如今恰饭问题解决了，不必担心他们克制不住伤及无辜，也算一件好事。至于之后……”
　　说着，她顿了顿。
　　“其实要杀死巫炤的话，我刚才差点就做到了。放在魔核残片旁边的就是鬼见愁，那玩意儿是对鬼特效的攻击性物品，我都不敢吃，他们这些在图鉴里属“鬼”的吃了估计会挂吧？还有那本《逸尘子传》，就算看不懂字，里面有插图——还是夏乐的车，要是巫炤拿去翻了……”怕不是三观要碎。
　　说到这里，如采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魔见状摇了摇头。
　　“不回魔域，又不想让他们从梦域引魔过来。你要从哪弄魔核残片？”
　　“这还用问？”如采扑簌一笑，“自然是从某个守在城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魔核残片的安全程序那里呀~”
　　怎么说也是以外面那位为原型创造出来的产物。孝敬孝敬亲爹，我觉得没有问题。
　　鬼师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