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菜鸡的奇幻冒险》落地成茄盒

79、星坠于野4

　　翌日。
　　当北洛、云无月与霓商一同走出王庭，一眼看到如采和令逡小朋友正在路边说些什么。归来的女子已经换回天鹿城风格的衣裙，白色裙摆之下可以看到花纹繁丽的护甲。整体是与其他战士一样充满力量又不失美感的装束，但她执拗地保留了昨日所穿的紫色燕氅，看起来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在三人的注视下，一大一小旁若无人地进行交易。一个把通天之器递给对方，一个拿拨浪鼓作为回礼，各取所需，各有所得，好一个其乐融融的场面。
　　虽然北洛很想吐槽：小孩子的玩具你也拿，真不客气。
　　对此，如采表示：那是她以前送令洙的玩具！
　　也不知道成长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令逡表现出来的样子和她以为的大不相同，可爱中透着十分微妙的熊。留着双马尾的小萝莉扯了扯她的衣角，一脸天真地问：“如采，母妃说你现在不是守备队的了，那我是不是不用叫你‘如采大人’了呀？”
　　“……”
　　你已经没有叫大人了，如采心想：而且也没叫阿姨。
　　忽然不是很想送你礼物了怎么办！？
　　“令逡，不得无礼。”霓商简单训了几句。见令逡乖乖认错，她转头看向如采。“你来的正好，我需要一个人带北洛熟悉一下天鹿城的环境，你若无事……”
　　霓商忽然想起对方前日回城，理应再休息两天。刚想改口，对方却爽快地应承下来。
　　“带他转一圈是吧，没问题。不过霓商，我来是想问你，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写的那些东西都放在哪里？有一张我很早以前写的，上面还画了画，还有很多‘奇怪的符号’……你见过的。我昨天晚上把家里翻了个遍，连你的小学作文都找到了，就是没看见那张纸。”
　　“我……似乎有些印象。”霓商凝眉沉思，随后缓缓摇头：“如果是小时候的东西，应该是由母亲整理收好。我这些年未曾回家，更不曾动过你的东西。实在不知。”
　　“你没有回去过？”如采惊讶，“那家里的鲫鱼怎么还活着？”
　　虽然这些鲫鱼在魔域养了两三代，长得和常世鲫鱼有些不同，但也不可能变异到十年不饮不食还不死吧？
　　霓商摇头：“这我便不知了。”
　　“我还以为是你……原来不是吗。”如采喃喃道，“找不到便找不到吧，总归还有……罢了。北洛童鞋，还有云大佬，你们跟我来？”
　　北洛转头看了一眼云无月，随后看向霓商。
　　“去吧。”霓商道。
　　自魔族异变开始，玄戈严令族民不得出城，这就使得天鹿城中积留了大量的辟邪。他们原本可以出一趟远门，跑去虚魔野赴一场邀约，或者就在光明野晃悠，寻个空地和同族切磋；如今却不得不堆在一处闲聊，因为演武场早被征用了。也就不怪一些缺心眼的辟邪希望魔族打进城，纾解一下他们无怪可打的手痒。
　　忙成狗的战士路过听到那么一句抱怨，很想把这群家伙打飞。
　　成天不盼好！！
　　这个时候，如采带着两个陌生人——有一个还和王上一毛一样——走在街上，自然引起不少辟邪的注意。除了对她嘘寒问暖，好奇她是怎么找到龙血草救了王上，大部分话题都围绕北洛和云无月展开。
　　云大佬很好介绍，霒蚀君的传闻在她们小的时候就在天鹿城广为流传，稍微年长一些的辟邪都有所耳闻。但是说到北洛，如采可以感觉到围观群众的好奇和对方本人的抗拒，尤其是她在别人面前说他是辟邪族的新王时，这种情绪变得更为明显，只是囿于礼节没有表露出来。
　　也对，如采心想：她回城不过三日，北洛被放出离火殿也不过三日。玄戈扔下一句“天鹿城就交给你了”然后倒头就睡，换做是她也接受不了。何况北洛幼时遭遇追杀，在外流浪三百余年，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回家继承皇位这种事，外人说起来是调侃，当事人却是笑不出来的。
　　“北洛……要不，带你去瞭望台看看？”如采试探道。
　　“听你的。”北洛点头。
　　经传送阵抵达瞭望台下，如采一边带着两人往上走，一边介绍城中的传送法阵：“虽然天鹿城的大部分地方都可以直接走到，但有几个地方和主城区是分开的，那边的巽风台就是。除了战时，这些传送阵都可以使用……”
　　“你很受欢迎。”北洛忽然道。
　　“啊……？”如采愣了一下，随后快速反应过来：“怎么说呢？我以前是守备队统领，在城里待的时间久了，认识的人也就多了。这算不了什么。”
　　“……原来如此。”
　　“其实羽林要更受欢迎一些……算了，不说这个。刚才我看到霓商给了你一样东西，是什么呀？”
　　“一本剑谱。里面写着什么云的，我没细看。”北洛道，“玄戈让她把这玩意儿交给我。他这个人……啧。”
　　啊，我懂，这种劈头盖脸被人说菜的感觉。如采在心里不住地点头。
　　说到剑谱，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了缙云身上，一直在旁边装空气的云无月也难得开了口。轩辕黄帝麾下的一员大将，剑灭万法之势，鬼神皆斩之心……几句话下来，北洛也算对这个上古之时的人物有了大致的了解。
　　得知天鹿城的剑术就是来自于缙云的传承，他不禁看向如采：“你所用的剑术也是……？”
　　如采点头，随后摇头。在北洛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说道：“辟邪王族皆是从缙云的剑术学起，但不是所有辟邪都会以剑为武器。据我所知，护卫队中用剑和枪的最多，但是用刀、斧、锤……其他武器的也不在少数。”
　　“我是一直用剑的，离开天鹿城前用的都是缙云的剑法，甚至有些过于——应该说迷信？或者说拘泥于他的剑法吧。学会他的剑法花去我许多时间，从他的剑法走出花了我更多时间。”说着，她转向云无月，“你说没有一个辟邪像他，我却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一味模仿不可能达到前人之境……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却一直没能真正做到。”
　　见云无月愣怔，如采扑簌一笑：“别听我说的那么好听，其实只是换了武器，不得不改变用剑的方法。我感觉岚相、延昳、还有羽林……他们早就不再烦恼这种事，甚至就没想过这种事。是我自己虚度年华，白白浪费许多时间……”
　　“所以北洛，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把那本剑谱扔到一边，毕竟……”
　　——你可是缙云的转世。
　　这个事实让如采忽然呆住了。
　　对啊，北洛是缙云的转世。姬轩辕的回护也好，巫炤的报复也好，游戏中的许多展开都因为这个转世的设定，而她早就知道这一点——在所有人之前。
　　可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没有想到这件事。
　　完、全、没、有、想过。
　　“喂，你那么多话，其实就是想说，舍弃原先的剑法让你变得更强？”
　　北洛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如采眨了眨眼，犹疑道：“是……吧？舍掉剑法确实让我变强不少。”
　　——但是舍弃剑，让她变强更多。
　　说真的，回顾过去几百年，如采都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走在巽风台的小道上，她自嘲地想：简直就是“学剑救不了穿越者”的最佳写照。偏偏还纠结在这件事上很久，真不知道自己都在做什么。
　　其实也不是没有征兆。早在那次对决时，有些事情就已经露出一角了。看向众多石龛中显眼的一点绿，如采不禁感慨：“还是天鹿城民风淳朴。十年了，也没人偷走那块猫眼石。”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
　　北洛：“这些石龛……？”
　　“辟邪死后通常不会留下尸骨，所以……这些石龛就像衣冠冢一样，用于寄托族民的哀思。”如采低声道，“刚才那个……是我认识的辟邪。关系说不上好，但……”
　　人非草木。相识那么久的人死去，怎么可能内心毫无波动。
　　不需如采再说，北洛也明白这妖是战死的。“以辟邪之强，天底下哪里不能生存，为什么要待在这个地方？”
　　“好问题。”如采耸了耸肩，“冠冕堂皇的话，想必我姐都跟你说过了。镇守巨型空间通道，不让魔族经由此处进入天地人三界，维护三界清浊平衡……既然立志看守通路，便会世世代代为此坚守。这当然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但我觉得，不光是这样的原因。”
　　“就像人族不会轻易挪窝一样，你让他们自由迁徙，跟他们说去哪里都可以，去哪里都很好，还是有很多人选择留在原地。没什么理由，只因为那是他们的家乡。辟邪也是一样的。”
　　真的抵御魔族的时候，有谁会想着守护三界那种大义？又不是拍宣传片。
　　“这里是我们的家，除非万不得已，没有一个辟邪会舍弃这里。而且……换个安逸的地方，那群跟生了跳蚤似的、满脑子就想着干架的家伙还不干呢。”如采笑了，“虽然不是所有辟邪都那么好斗，但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确实更适合我们生存。一个固定的刷怪点，又是待了几千年的地方，还有大义加身……我似乎也找不到换一个地方的理由。”
　　听完对方的话，北洛默默转头看向远处的王庭，那里还燃烧着玄戈的王焰。身旁这个家伙虽然有些不同之处，但和那些辟邪本质上是一样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对方是玄戈派到他身边的部下，随后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今天倒是正常了许多……这里是大阵的最后一处关要？”
　　“……对。护城大阵一圈你都看过了，不过光明野那里还有辅阵。”
　　“既然如此，你走吧。我在这里单独待一会儿。”
　　“这……”
　　见如采迟疑，北洛道：“霓商交代你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没必要把时间耗在我这里。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找昨天……前天那个白毛，或者别的什么。”
　　“行吧。”如采点头，没太在意对方说了什么。“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云无月开口叫住对方，随后转向北洛：“我有些事情想和她说。”
　　“随你。”北洛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离开，他正好少一条尾巴。
　　“我们不会走太远。”云无月说。
　　与云大佬一同走回分布着石龛的小道，如采突然意识到这一天下来她一直忘了谢谢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昨天带我回家，还有之前拜托你转告霓商的事……”
　　“举手之劳。”云无月淡淡道，“是你先找到那些寄灵族帮忙，我只是把你平安的消息转告王妃而已。本也用不着我。”
　　“呃，我想着那个寄灵族认识你，所以……”不至于找不到人。
　　这也是如采外出十年间发生的事了。有目的性地找到遥夜湾后，她遇见了成年时遇到过的寄灵族，因为突如其来的思乡情绪，她拜托对方帮忙传信给云无月，再由云无月转告霓商。
　　但就像云无月说的那样，寄灵族完全可以进入霓商的梦，直接把信息告诉她。意识到这一点，如采有些丧气：“好吧，是我多此一举了。”
　　云无月轻轻摇了摇头。
　　“……你的精神力消耗有些大。是因为昨天的梦？”
　　“啊？不是不是。”如采连忙否认。她和心魔只是借了前灵境的一个场景交谈，没做什么动静特别大的事。
　　说到对精神力的消耗……“应该是熊熊那边压力大了吧？最近魔族有所异变，它在梦域遇到的魔应该也变多变强了。”
　　“这正是我想与你说的事。”云无月正色道，“一般来说，寄灵族如同梦中的旅人，永远都在四处迁徙。先前我并未留意，直到上一次寄灵族来，我发觉不对。他们似乎在一个梦域停留了很久……但即使那样，你的精神力造物也不该遇到那么多的魔。”
　　见如采一脸欲言又止，她笃定：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是。”如采抓了抓头。虽然承认了，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只含糊不清地说：“我认识他们的族长，之前拜托他们帮我很多忙，人没什么问题。熊熊的事情我也大致有数……”
　　“如此便好。但也要小心。毕竟是你的精神力造物，若是遭遇什么不测，必将殃及你自身。”
　　“……我知道。多谢关心。”
　　云大佬说完便返回山顶去找北洛。如采一个人站在树下，心思却飞去了经天轮。她昨天也想过要不要去找姬轩辕，毕竟她已经去过遥夜湾，知道怎么过去。在一切发生之前找到对方，不仅可以提前修复护城大阵，还可以提早把百神祭所利用起来。
　　但心魔告诉她：“他不会见你的。”
　　——因为他忌惮于她的心魔。
　　这个答案让如采感到困惑，但也部分解决了她的疑惑。好不容易找到遥夜湾，却被风里霜直接拦在经天轮外，她的内心还是挺受伤的。冬梅又不是不知道她！还特意不让她进去！！
　　说好的终有一日会相见呢！！
　　大猪蹄子，都是大猪蹄子！！！
　　可若是心魔的缘故……如采心想：那可能真怪不了冬梅。只是不知道心魔究竟做了什么……
　　“行了，别多想了。跟着王北洛就是了。”心魔粗暴地打断她的思绪，“反正干掉巫炤以后，百神祭所用不上了，也不会有人特意来破护城大阵。他就是一辈子呆经天轮里也坏不了什么事。”
　　……说的也是。
　　“咦，是如采大人！”一个褐发女孩跑了过来，惊奇道：“还真是您，刚才我和小衫正说到您呢。”
　　“哦，”如采有些好奇地蹲下，笑问：“说我什么？”
　　“说您走以后，岚相大人变得比以前还可怕的事。”那个叫小衫的孩子说，“虽然以前也板着脸，让人有点害怕……但现在更可怕了。”
　　如采微微一愣，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听到岚相的消息。
　　“……是吗。”
　　“嗯嗯。而且这三年变得特别凶，我好几次看见慈幼坊的姐姐都被训哭了……”褐发女孩心有余悸道，“大人，您一定得说说他！”
　　打小报告打得挺溜啊，如采挑眉：“行，我待会就找他谈谈。”
　　谈谈这个护城大阵和血脉浓度的问题，还有前天无视她的事。
　　目送两个小朋友雀跃离去，如采心想：估计就是今晚了。无论是下等魔打破屏障，还是岚相跑去触碰王剑，在玄戈陷入沉睡，王剑力量不断消耗的如今，这些剧情不会拖得太晚。
　　前一个她管不了，但后一个……也不知岚相现在何处。到时候直接去阵枢拦截好了。
　　然而男辟邪作死的速度总是超乎她的想象。刚杀到北洛面前，还没来得及向他发布前往乾坤阵枢的主线任务外加大阵充能的注意事项，如采看见一缕金光自高台升向空中，顷刻间熄灭。她只能在北洛“等等你把话说清楚还有为什么不带我过去”的目光中裂空到乾坤阵枢。一落地，便看见倒在地上的三只辟邪和正在靠近他们的红油抄手。
　　瞬间移动至银发辟邪身前，如采架出鱼骨，挡开了黑黢黢的爪子。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