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菜鸡的奇幻冒险》落地成茄盒

44、剧情开始之前29

　　猎仪结束以后，如采很少会去回想关于流月城的那些记忆。一是没有必要，二是没有实感。离开幻境森林，重新回到熟悉的环境后，她很难再把自己带入到崔家姑娘身上，那些痛苦、绝望与仇恨也渐渐变得不能理解。
　　那个几近疯癫的人怎么会是她呢，如采总会不由自主地这么想。即使那些记忆就躺在她的脑海中，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清楚。但她就是无法想象自己被仇恨淹没、理智全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目标的样子。
　　她怎么会是那个人？
　　她怎么会去做那些事？？
　　所以……她和崔家姑娘，只能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对如采来说，心魔让她想起的只是一个陌生的前世。就像方兰生不会把自己当成晋磊，她也不会以为自己是那个烈山部人。这段记忆唯一的作用就是解释了心魔的存在。她还是她，即使想起这所谓的前世，她的生活也不会发生什么实质的改变。
　　——在遇到那个“人”之前，如采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见到树下那熟悉的身影时，如采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其实是不可能见到谢衣的。如今距离古剑二已经过了近千年，即使烈山部人寿数悠长，也不可能一直活到现在。直接把对方当成了本人，不顾岚相的阻拦，她冲动地跑到对方面前，就想和人说点什么。
　　然后她听见那个“谢衣”问她：“这位辟邪姐姐，是见到自己思念的人了吗？”
　　那是一个清脆稚嫩的女声，如采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原来是……见思族啊。
　　她后退三步，自嘲地想。
　　见思族可以让妖魔看见他们心中深深怀恋、思念不已的存在，这件事还是由她告诉的岚相。然而真的遇到见思族，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反而是精神力更强，所知也更多的她。讽刺的事实说明了什么，如采比谁都清楚。
　　——她根本不可能把自己和那个疯狂的烈山部人完全割裂开来，即使她一直这么想。
　　那些记忆早就被她融为了自己的一部分，在知晓的同时，她就已经背负了崔家姑娘所有的情感与责任。如今，她的处境莫名变得和游戏中的北洛如出一辙：她不是那个人，却又不得不是。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想起前世，可却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或许等以后王北洛想起前世的时候，自己可以跟他来一场关于获得前世记忆的感想交流会。如采苦中作乐地想。
　　“喂，谢衣是谁？”
　　在告别那位见思族后，岚相问她，语气颇为不善。
　　真是个好问题，如采挑眉。只是她不想回答。
　　于是她问：“你看到的是谁？”她没记错的话，岚相见到对方的反应也不小。
　　然后岚相也不说话了。
　　其实关于后来发生的事，如采也不是很清楚。从进入寂静之间开始，她的记忆就是零碎、混乱且无序的。如同被仇恨的毒酒迷醉，前世的她对于后来的事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相比发生了什么，记得更清楚的是那些负面到令人胆战心惊的情绪。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谢衣没有变成初七。崔家姑娘虽没能挽救自己的亲人，到底还是改变了原有的剧情。
　　——通过一种她并不希望的方式。
　　现在想来，从沈夜赐下“摇光”之名开始，似乎就注定了她会取代谢衣的命运。无论是垂死之际被丢给瞳制成活傀儡，还是失去记忆被调教为一把趁手的工具，前世的她所经历的那些，无一不是游戏中谢衣所遭受的。只不过和放弃想起过去、心里只有主人的初七不同，她想起来了，重新意识到自己是谁，然后为自己失忆时所做之事而崩溃。
　　而让前世的她想起一切的，正是谢衣。
　　那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扎根沙海的参天大树，铺天盖地的紫黑魔雾，互相蚕食的怪物，满地的血肉骨渣，还有……对自己刀剑相向、一脸痛心疾首的偃师。虽然如采不大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她因为这件事，连谢衣也一并恨了起来。
　　所以……她才对这段过去那么反感，不愿接受。
　　仇恨实在是一种太过浓烈、以至于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感。当这份可怕的情感投向自己一直抱有好感的谢衣时，如采在心里抵触着这样的事实。她多希望自己还是那个单纯地视谢衣为男神的少女啊。没有经历那些生离死别，没有犯下那些滔天罪孽。只是单纯地仰慕对方，YY对方可能的CP，产粮、发糖，像每一个混二次元圈的女孩子一样……与偶像永远永远隔着一道屏幕。爱是遥远的，恨则无从谈起。
　　只可惜，从穿越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能是了。
　　而从成为辟邪的那一刻起，这些……也已经结束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见思族那里，看到的是谢衣。
　　在所有曾经遇到过、而且再也见不到的人里，谢衣并不是她最想见到的那个，却是她情感纠葛最深、越是不去想反而越牵肠挂肚的一个人。她既希望对方能一生顺遂，又难以抑制地认为对方会走上游戏里的老路。捐毒灭国之时尚且健在的谢衣，后来如何，有没有被沈夜抓回流月城……正好是她所不知道的。
　　可她真的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也不尽然。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无论是谢衣，流月城，甚至龙兵屿，都已不复存在。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究竟是怎么逝去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不对。如采恍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只是害怕了。
　　害怕经历了如此惨烈的前世，换来的却是更糟的结果。
　　害怕相同的错误，她犯了一次又一次。
　　她不是不想，只是不敢。甚至连自己的过去，都一并拒绝接受。直到再次见到谢衣熟悉的身影，她才不得不正视这一切，不再抵触，也不再欺骗自己。
　　如此看来，遇到见思族，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想通后，如采觉得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古剑二的终局再惨也惨不过原作，而且因为她的缘故，已经没办法变得和游戏一模一样了。她有些微妙地想：就算谢衣还是逃不掉被制成活傀儡的命运，瞳的活傀儡已经编到了七号，那他——
　　最好也只能当初八了。
　　……忽然有点想笑。
　　这要是生在王辟邪家，岂不就是……咳咳，打住打住。
　　以见思族为契机重新面对自己的前世，如采很快就走出了前世的阴霾。然而没过多久，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岚相在跟她闹别扭。
　　虽然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但如采能感觉得到：岚相在跟她闹别扭！
　　跟他聊天不怎么搭理，偶尔几次交换情报也说话硬邦邦的。原本说好的一起逛博卖会，现在又改口说任务期间不该游戏——明明之前答应了的！
　　什么情况啊这是！？
　　完全没有考虑过吃醋的可能，如采思索半天，觉得是因为先前自己没有告诉对方谢衣是谁，而让岚相觉得自己有所隐瞒。
　　可你也没说你看见的是谁啊？咱俩彼此彼此啊？？
　　凭什么生她的气！？
　　不，如采垂下眼眸。她忽然想到：其实他们不一样。她能猜到岚相看见的是谁。
　　从最开始的震惊、随之而来的警惕，以及分别前都无法掩饰的厌恶，如采大概能猜到对方都想了什么。无非是觉得眼前这个妖利用死者的面庞玩弄人心，让他本能地感到厌恶——尽管这并非对方的错。
　　所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岚相看到的，应该是那一对在他面前死去的孪生兄弟。
　　他到现在都未能彻底释怀。
　　“啧，我为什么要那么了解他啊……”如采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样，岂不是连生气的底气都没有了吗？
　　傲娇是要捧着的。最后还是如采低声下气，好说歹说，才将岚相请到了博卖会现场。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尽快解决，拖到越后面越难搞。这也算是她和岚相多年相处的经验之谈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买给你嘛！”
　　岚相臭着一张脸，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不知道——才要带你来嘛。”如采笑嘻嘻地说，“这样你告诉我，我付钱就是。就当是你陪我的谢礼啦！”
　　“哪有让你付的……”岚相虽然还是不满，但语气缓和了许多，“我可没答应陪你。”
　　“是是是。”知道你嘴硬，如采心里吐槽。
　　“再说，你不是没带钱吗？”
　　“想办法总能赚到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卖骨头嘛！”
　　“别开这种玩笑。”
　　“好——”
　　这不是如采第一次来辛商城，也不是第一次来博卖会了。以往回城前若有空闲，她都会在魔域几个城市逗留一阵，换些铸剑的材料或者稀奇的小玩意，带回去给风敏和霓商。在挑礼物方面也算轻车熟路。
　　不过送礼对象是岚相的话……这让如采有些为难了。对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一心只有修炼、不断提高自己的实力。不像羽林还可以用钓竿拉他到钓鱼坑，用食谱吸引他学做菜，他对其他事情没什么兴趣。
　　要不还是老一套，做些饰品送人？如采思忖：手制的东西最有诚意，而且辟邪族没有几个不喜欢华丽的饰品。若是金银这类的原材料，在魔域的市场中也不算特别贵，当掉匕首，或者直接用风敏那里现成的……倒是可行。
　　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已有很久没动手做些什么了。
　　“在想什么？”岚相忽然开口，“说要来博卖会的是你，现在来了，却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在想送你什么好……”如采下意识回道，“呃，我是说，你有看上什么吗？”
　　“……不需要。”
　　“诶？？”
　　“而且这些，你也买不起吧？”
　　确实。在如采发愣的这段时间，博卖会上展示的商品已经愈发珍稀昂贵，有些宝物连她都从未见过，起价早就超过了她目前所拥有的资产。
　　不愧是大型博卖会，还真是让妖大开眼界。
　　既然什么都买不了，如采索性便抱着佛系的心态回归初衷，想着过个眼瘾也是极好的。然而没多久，当她看见散发着灵光的鲴首睛时，她的心态一下就崩了。
　　鲴首睛是什么？是自己的老师风敏梦寐以求的灵物，为之冒险前往古厝回廊而丧命的宝贝。对她的意义，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传说中的灵物”。
　　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中碰到！
　　如采当时就有一种出卖辟邪之骨的冲动。想想看，要是通过钱就能改变命运，别说是一截骨头，卖肾都不亏！！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要知道，辟邪之骨可比人类的肾珍贵不知多少倍。因为辟邪死后会直接化为灰烬，随风散去，若非当事辟邪心甘情愿交付，或者在他们活着的时候生取其骨，否则根本不可能得到。生剥的难度比杀死后取更高，以辟邪的武力而言，几乎不可能实现。
　　所以除非是心甘情愿的交付，旁人根本无法得到如此珍宝。多年以后天气姐来到天鹿城，便是这样从玄戈那里，得到了可以承载荒魂的辟邪之骨。
　　如采可以肯定：以它的价值，绝对能换回一个鲴首睛！
　　但是，出于情谊的赠予和为了牟利的交易，性质完全不同。两名王族战士奉了辟邪王之命来辛商城执行任务，结果中途一个跑去卖肾什么的……莫说岚相不会答应，如采自己都觉得难以直视。这要是传出去，都不知道魔域会怎么看他们天鹿城。
　　连王族都穷到要贱卖自己的骨头……辟邪族是真要戳脊梁骨了。这比几位长老欺凌弱小带来的恶名还要糟糕。
　　所以如采最终强忍着没有做傻事，她安慰自己：既然这次都能遇到，风敏的另一个弟子以后也能弄到，可见鲴首睛并非罕见到绝无仅有的地步。这回是被炒得价格虚高，以后遇到了，总有办法搞到手。
　　可是在离开博卖会后，她又止不住地后悔。
　　曾经有一个珍贵的鲴首睛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
　　“我说，你就那么想要那个东西？”岚相忍不住问。
　　“嗯？你说鲴首睛？”如采回神，讪讪道：“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眼睛都要贴上去了，你说呢？”岚相抱臂道，“之前还说要趁博卖会人头多收集情报，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呃……”
　　岚相你……还记得之前瞎扯的理由啊？
　　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见少女一脸心虚，岚相叹气。
　　“算了，我早知道你什么德行。”
　　当初猎仪时为了说服自己就无所不用其极。这回明明是奉王上的命令执行公务，为了劝他来博卖会找了不少理由，讲的头头是道。要不是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他都差点信了。
　　之后他几乎是怀着对王上的愧疚答应了，她却……啧。岚相愤愤地想：自私自利的家伙，一点也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不过……王上想知道的事情基本都调查清楚了，任务期间如采确实出力不少。瞥了一眼眉眼间都是郁郁之色的少女，岚相稍稍心软。
　　“你若真想要那个东西，以后……我替你弄来。”
　　“小岚……”没想到小伙伴会说这样的话，如采颇为感动地看向对方。
　　“谢谢你。不过……真要说你我谁更有可能弄到……”肯定是身在侦察队、出差机会更多的的她啊。“还是不麻烦你啦。”
　　岚相：“……”
　　如采：“……？”
　　岚相：“回去了！”
　　如采：“哦……好。”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该玩的也玩过了，两只辟邪打算直接返回天鹿城向王上复命。然而还未等他们走出辛商城城门，就被一个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拦了下来。
　　“我见辟邪姐姐似乎对这个东西很是渴望，而我恰好买下了它……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只见“谢衣”把玩着手中发着灵光的晶体，笑眯眯地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