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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剧情开始之前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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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梦泽出来的时候,如采两眼无神,心不在焉。
“你总算出来了!”羽林气喘吁吁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一直在里面不出来?”
他们在听了蜃气化身的话后根本不信,与其缠斗已久。越打越觉得不对劲,霒蚀君是成名已久的大妖,一个化身都那么厉害,怎么会和如采有旧可叙?
直到化身消散,如采的人影出现,他们才总算松了口气。
“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羽林奇怪,“发生什么了吗?”
“是霒蚀君说了什么?”岚相猜测。
“没有。”如采失落地摇头,“是我自己……没事。”
见她不欲多谈,两个男孩子面面相觑,不太敢说话。以他们匮乏的想象力,实在猜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想不出如采有什么好失魂落魄的。
总不能是被霒蚀君吓到了吧?
“喂,”岚相最先看不下去,开口道,“你到底在——”
羽林赶紧把他拉了过去,给他一个眼色,笑着对如采说:“那什么,如采,我们两个先去前面清路。走了,小岚!”
“你别叫我小岚!”岚相狠狠瞪他一眼,“再说有什么好清路的,那些小妖不都跑的跑,逃的逃,还有什么……”
羽林挤眉弄眼:没见如采不高兴吗?
岚相:“……所以?”
羽林:让人家一个人静静,走了!
三个人慢腾腾地往回走,岚相几次想要转回去说些什么,都被羽林拦了下来。无人打扰,如采就这样一直保持沉默的状态,走在最后。
临近回廊出口时,羽林开始着急,频频回头,见如采一直耷拉着脑袋,也不好开口。
岚相不耐烦地问:“你又怎么了?”
羽林小声道:“这不快要出去了吗,我想着再不裂空,恐怕要被外面的守卫发现。你叫一下如采?”
岚相挑眉:“刚才说不要打扰她的是你,现在你叫我去?我可不干。”
羽林着急了:你不怕被发现?
岚相:发现便发现,本就是我们擅自闯入不对。
羽林:……!!岚相你这个叛徒!当初说用裂空来古厝回廊,你不是也同意的吗??
岚相:那是我想看看古厝回廊的妖怪究竟有多厉害。我可没答应偷偷摸摸溜回去。
“你……!!”羽林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伙伴竟然这么有“原则”,为了自己心中的正确可以毫不犹豫插朋友两刀,气得说不出话。眼见如采已经闷头走到出去的台阶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等等,如采——”
然而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你们三个在那里做什么!”守卫注意到回廊里的动静,跑过来把三个人逮了个正着:“怎么又是你们三个!见鬼了,你们是怎么跑进去的?”
如采这才如梦初醒地“啊”了一下。
“我们……是不是应该裂空回去?”
“是的。”羽林十分郁闷地接话,“如果你能早一点想起来的话。”
从云大佬那里得知后来发生的事,如采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与故人相认的喜悦早就烟消云散。她想不明白,这里明明是和原作不一样的世界,自己明明做了那么多谋划,为什么云大佬告诉她的却是和游戏一模一样的结局。
是对方在骗她?还是这就是一个梦?
她知道云无月不会欺骗她,也没有必要骗她。而且,如果她在发梦,身为魇魅的云大佬又怎么会毫无察觉。
所以,这些……都是真的。
巫炤还是疯了。
缙云还是将其斩首。
现实与游戏,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如采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她特意向云无月确认过,在那年花食节的七日前,前去西陵驰援的确实是缙云。而直到她死亡,轩辕丘的援兵都未抵达郾川,没有一点兵力用在集泷三邑。按照她的推算,怎么也不至于发展到原作的地步。
她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是哪个关节出了问题。
直到她忽然想起,云无月曾说缙云“身体不大好”。
可缙云的身体怎么会不好?
在缙云的状况稳定以后,巫炤曾和她说过,因为辟邪之力的缘故,缙云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无论是精神还是□□皆是如此;但同时,他的身体随时都可能崩溃,一旦出事,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因此,缙云的情况只会在无恙和陨落这两端,不可能在中间。
所以,怎么会是“不大好”?
除非……如采脑内闪过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
——如果缙云的身体在西陵一度崩溃,那后面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想法一旦形成,就会逐渐扎根,愈发侵蚀人的心思。如采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所以,很可能是她害了缙云……
害对方身体一度崩溃,害对方错过阻止巫炤的机会。
害对方刚刚苏醒,便要面对一个已经疯魔、不得不斩杀的旧友。
害对方不得不在虚弱的状态下做出此生最为痛苦、至死不能释怀之事。
如果事实真的如她所想,那便全都是她的错。
因为事情本不必如此。
如采恍惚想起有人曾言:西陵之下便是龙渊。西陵的祖先曾在荒野中拾到一柄残兵,于是选择就地建造城池。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侵入西陵的魔比其他地方的要多得多。
——比其他地方多得多。
想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如采、如采!”
是霓商在叫她。抬头看到自己姐姐一张写满担忧的脸,如采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看她。
霓商迟疑道:“你……娘亲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也是担心你,才会说得重了些。”
哦,原来是在担心她。
如采浅浅地笑笑:“放心吧,我没往心里去。”
她甚至连母亲跟她说话都没注意,又怎会去听对方具体说了什么?
霓商见她脸色不对,也不敢多说什么:“那你早些歇息,我、我先出去了。”
在门阖上的那一刻,如采脸上最后的表情刷地消失,只余下一脸苍白。
终于只剩她一个人了。
如采心想:真奇怪啊,这种付出全力却把所有事情都搞砸的感觉。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倒也罢了,但偏偏插了手。那么,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好像都是她的责任。一想到她死后发生的那些事,如采就像被巨大的负罪感吞没一样,喘不过气。
说起来,她当初是为了什么才想要改变一切的呢?
为了活下去?不对,如果是为了活下去,她根本不用做那么多安排。
为了集泷三邑的人?不对,她没那么善良。不然不会设计迫使轩辕丘放弃郾川,让三族妇孺孤立无援。
为了救下西陵?也不对,她从未天真地想过拯救所有人。在郾川的时候,她早就当那些人死了,不是吗?
那么,是为了巫炤和缙云吗?为了让一个不再“怨恨轩辕丘不曾全力驰援”,为了让另一个不会“恨不得死在西陵”?
可她不仅没能做到,还把他们害得更惨了。
“你说,缙云这回还能转世吗?”
似乎有人在和她说话。如采抬头,是那个和自己长了同一张脸、许久不曾见到的金发少女。
不知何时,她又变回了黑发黑眼的人族,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空间。一切都像她恢复记忆的那个梦,就连少女眼中的恶意也与上回如出一辙。
“要是巫炤知道这些都是你造成的,你说……他会怎么对你呢?”
如采怔住。
“如采,你可真是他们的好朋友呐。”
少女的话,可谓字字诛心。
如采下意识就想反驳:“不,我——”
“你想说一切并非你所愿,你没想到会这样?”少女忽然凑到她眼前,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仿佛把她整个人都看透了,“可你是真的想不到吗?你明明都知道的,西陵会遭遇更强烈的袭击,缙云的身体随时都可能崩溃。可你还是设计让他去了西陵。”
如采无言以对。
“刚恢复记忆的时候,还很沾沾自喜吧?觉得自己拯救了朋友,结果呢?”
以为能改变一切,以为能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结果背道而驰。
“你是有多傲慢啊,如采。”
少女留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不见。
随着人影消失,眼前景色骤变。如采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原始部落,四周不见人影,只有她一个。
远处,稻草铺成的屋顶轰然倒塌,大火蔓延开来。木墙内明明什么人也没有,如采却仿佛听见此起彼伏的哭嚎哀鸣之声。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灾祸,六神无主的人们互相推搡,四散而逃。
她想起来了。
这里是郾川,是她前世葬身之地。
就在她意识到的那一刻,耳边的声音忽然清晰了起来。
“如采,为什么要放弃我们?”
“你谁也救不了。”
“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轩辕丘……真的会派人来救我们吗?”
传入耳中的都是正常的人声,可发出声音的却不是正常的人。那些渐渐靠近她的“人”都保持着他们逝世的模样,或血肉模糊,或不成人形,有些甚至只是皮黏连着肉的一团。
他们都在向她走来——如果那副姿态可以称之为“走”的话。
“不,我没有,我不想的……别过来,别过来!”如采忍不住叫出了声。
眼前的景象既阴森又恐怖,让她实在害怕。她几乎是丧失理智地往后退,直到一脚踩进某种略微粘腻的液体中,肌肤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才停下步伐。
她低头,看见自己绑着布带的脚沉浸在墨色的液体中,可腿上沾着的水渍却是红色。
是……血。
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
忽然,一只伏流自血池中跃起,两只前肢中间已经积蓄了一团寒冰之力。
大脑一片空白,如采下意识就使用了裂空。等她再次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色又发生了变化。
是夜间的白梦泽。
被浮萤围绕着的云大佬此时正诧异地向她看来。愣了半刻,如采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这是在做梦……?”
“你确实在做梦,可这里不是你的梦。”云无月说,“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白梦泽的吗?”
如采沉默了半晌。
“……辟邪的裂空在梦里也能用?”
“据我所知,没有一只辟邪能像你这样穿越梦境。”
“……”
那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的白梦泽,但幸得于此,如采总算度过了一个安稳的后半夜。云大佬体贴地没有问她之前梦到了什么,也没有贸然安慰她,这让如采松了一口气。
幸好对方什么也没有说。
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在如采平静下来后,两个人开始对话,并聊到她能够在梦中裂空的原因。云大佬猜测,这可能是她的妖力和精神力共同作用的结果。具有撕裂空间之能的辟邪在精神力方面并不占优,如采可以算是绝无仅有的例外。
在天鹿城这么多年,云无月从未见过像如采一样精神力强大的辟邪,哪怕是现任辟邪王,在这一方面也比不过她。
按照云大佬的说法,如采的精神力要远强于他人。所以她可以两次进入白梦泽,在前灵境中变换自己的模样,甚至在他人的梦中保持自己前世人族的形象。这种强大绝非天生而来,而是长年修炼所致,但如采的精神力与她身为辟邪的年岁并不匹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云无月才认定她是继承前世记忆的轮回者。
如采觉得奇怪,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特意修炼过精神。这强大的精神力就跟白捡的一样,不知何时被放进了自己的配置栏里。
这该不会也是个金手指吧??
“不过,你的精神力这么强,不应该会做噩梦。”云无月道。
如采疑惑:“这是什么道理?”
云无月解释道:“精神力强大的个体往往对自己的梦有更强的操控力,因此很难产生与自身意愿相背的梦。以你的精神力,便是创造一个稳定的梦域也足够了。不过人的意念瞬息万变,或许你前一刻所渴望的,下一刻便成了你所厌弃的,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或许……那并不是噩梦。”如采喃喃自语,“那可能才是我真正‘想’做的梦。”
就像云无月以为自己是为朋友的终局而伤心难过,如采心里清楚,不会有人因为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来谴责自己。因为没人知道她是穿越而来,不会觉得如采需要为这个结局背负责任。可如采自己知道,事情绝非如此。
她应该遭到的是诘问与谩骂,而非什么安慰,更不值得怜悯。
所以,那个金发少女不是什么别的意识,就是她自己。说那些话语的也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她其实……后悔了,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为自己所导致的一切。
“不过……你刚才说,我可以创造自己想要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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