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菜鸡的奇幻冒险》落地成茄盒

122、尘埃落定之后12

　　又过了一段时日，二人因为一次意外，闯入了传说中的巫之国。发现这里就是游戏后期地图，两个穿越者立刻发扬玩家精神，四处打家劫舍，将能搜刮的东西全部放入口袋。
　　关键道具“磔”到手后，他们决定打道回府。离开碑林，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岑青岩突然生出恶作剧的心思。
　　“诶，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
　　一手指向远处树下的雪堆，转移对方的视线，岑青岩从地上抓起一团雪，悄悄攥成球。
　　准备，抬前脚，将球举高拉至身后，转体——投出！
　　“哪里？”如采还在茫然地问。
　　下一刻，雪团正中后心！
　　YES！！！岑青岩握拳。
　　虽然生命可能非常短暂，但是快乐就是这么简单！面对老乡的死亡凝视，岑青岩想：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他笑着问：“嗨，打雪仗吗？”
　　如采笑着回答：“不，我怕打出人命。”
　　或许是因为最大的秘密已经暴露，这段时间，如采渐渐对他敞开心扉，会在他面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也会跟他聊起自己的事。大概她本来并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基于这一判断，他才敢像现在这样快乐作死。
　　反正又不会真的死啦~~岑青岩喜滋滋地想。
　　“我建议你往身后看一眼。”如采突然敛起笑意，正色道。
　　“……你不会是在耍我吧？”岑青岩将信将疑，鉴于自己刚耍了对方，他总觉得对方会报复回来。飞快转头看向身后，除了一捧雪从树梢抖落，什么事也没发生。
　　啧，上当了！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岑青岩大叫着跑到一边，“我早就预判到了你的预判！你是算计不到我的！！”
　　这人没救了，如采连连摇头。
　　“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我要是真的想打你，你就是跑再远也没有用。不过，它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哈？你在说什么？”
　　“你身后那家伙，应该是某种海怪吧。”
　　与如采的淡定形成鲜明对比，岑青岩整个人僵在原地。
　　冷汗爬上了他的后背，冰天雪地之中，他勉强才扯出一抹笑容：
　　“你是在逗我吧……？”
　　不用对方回答，笼罩着他的黑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就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无法反应过来的时候，如采裂空到他身后，扥着他的衣领迅速闪至一旁。雪花飞溅，外表坚硬的巨型海獒张开血盆大口，长而有力的舌头横扫地面。
　　卧、槽！！
　　是口臭攻击——！！！
　　稳稳地落在地上，岑青岩奇异地发现，自己这种时候还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眼见几只海獒从崖边爬来，将他们包围起来，意图发起攻击，如采轻轻拍了对方的后背。“站在这里别动。”随即抽出鱼骨向前迎敌。
　　“呼……！”岑青岩颤抖着松了口气。
　　有个靠谱的队友就是好，这么想着的他，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凉透了。冰冷湿滑的感觉从后颈一直延伸到尾椎，即使是厚实的衣服也挡不住彻骨的寒意。
　　不，等一下……
　　岑青岩感觉不对，向衣领后面探去，然后摸到了某种冰凉松软的东西——
　　“靠！！”
　　是雪！！！
　　岑青岩迅速反应过来：是如采刚才扥他衣领的时候塞进去的！！！
　　注意到他的反应，辟邪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无比狡黠的笑容。
　　迅速击退敌人，如采望着海獒消失的方向，缓慢地退回到同伴身边。巫之国并不像它所展现出来的那么宁静，即使是失去神秘力量笼罩的外面，也有这些凶狠的妖兽出没。他们这一路过来到底还是松懈了。
　　此时的岑青岩终于掏出了衣服里的雪，以一种试图看向后背的扭曲姿势抱怨道：“你这还不如扔回来呢，里面都湿透了！在这冰天雪地多呆一会，我怕是要得风寒——然后七天都躺在床上！！”
　　“所以你是希望我扔雪球砸你？”如采歪着头问，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当然不是！”岑青岩跳脚，“我是在谴责你往我衣服里塞雪这事，哪有你这样的！”
　　明明雪球是他先扔的，倒打一耙起来，他倒是理直气壮得很。“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我可不像你，只是一个脆弱的人类，就这么死掉也是有可能的！”
　　“……”
　　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被海怪伤到……如采默默地想。明明比起风寒，这才是更大的风险。
　　该说他是相信她的实力，相信她可以轻松解决那些海怪吗？
　　“赶紧回去了！反正‘磔’已经到手，没有理由再在这里待下去。而且心魔酱不也说，巫之国这个地方有点蹊跷……还是早点离开吧。”
　　“……啊。”
　　如采心情微妙地应声。
　　因为碑林附近的诡异灵力，以及巫之国外围的法阵，搭建直连鄢陵的空间通道有些麻烦。二人决定折返到当初落地的地方，那里的干扰应该少些。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怪物，他们自然而然谈到了在碑林突然开口的心魔。这还是如采恢复记忆以来，对方第一次开口。
　　“说起来，心魔酱是什么样子的啊？”岑青岩好奇地问。
　　他并没有见到心魔本身，只在碑林那个诡异的地方听过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个娇俏可爱的妹子，这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兴趣。
　　讲道理，他还没见过活的心魔呢！……虽然一般都不会见过。
　　“你是问它的长相吗？”如采反问，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就跟我长得一样，只不过头发是黑的……”
　　“……你的头发不是黑的吗？”岑青岩感到困惑。
　　“这是染的。”如采解释道，“我这一世的发色偏金黄，在人间行走不太方便，不做处理的话，会被当成奇怪的人吧？”
　　“那倒是。”岑青岩点头，想起嫂子的发色就是漂亮的铂金色。同胞姐妹，应该相差不多？
　　“不过话说回来，心魔酱说的事情让我有点在意……关于巫之血的那些，与其说性质和魔气相近，我怎么觉着，这俩就是一个东西呢？好像网上也有这样的猜测吧，说巫之血其实就是魔气，因为某次天星尽摇，巫臷民感染了魔气，然后又是某次天星尽摇，半魂莲从魔域来到人间。只不过巫臷民不知道来源，以为是上天所赐……
　　“不过你我都知道半魂莲、天星尽摇、梦域还有魔之间是怎么回事。现在加上心魔的证言，我觉着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诶。”
　　面对男人过于乐观的推理，如采轻轻摇了摇头。
　　“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听信心魔的话。”
　　“是说心魔酱会骗人吗……？”岑青岩迟疑道。
　　“不需要骗，只要告诉你部分的真相，就足以把你的思路诱导至其他方向。”
　　而这正是她本人所擅长的技巧。
　　“与其关注心魔说的内容，不如关心这个信息对我们有什么用。”如采提醒道，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你我现在有关系到巫之血的事情吗？”
　　没有……岑青岩在心中沮丧地回答。
　　“不过，总会有的吧……”他小声地发出异议，“等到天星尽摇、巫炤复活的时候，咱们就是不去想巫之血的事情都不行。事实上，你不也是为了避免所有事情的发生，也为了报前世被杀之仇，才会带上‘磔’的吗……”
　　“……我想，你大概搞错了一些事情。”如采抬头望天，“报仇的前提是要有仇可报。”
　　“可是你前世不是被巫炤杀死的？”岑青岩不解。
　　“所以我才说你搞错了。”如采苦笑道，“我是如采，‘如采’却不是我。游戏里的人做了什么，不代表我就要做一样的事。
　　“说出来可能出乎你的意料，我和巫炤……其实是挺好的朋友来着。”
　　岑青岩一脸呆滞：“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被害人和预定犯人交情不错什么的。
　　就算是为了改变剧情，这也未免太拼了些吧？！！
　　“不过我有点难以想象，你是怎么跟那个巫炤成为朋友的？”岑青岩艰难地组织语言，“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巫炤是……emm，那样一个人？我以为除了缙云这样的，就没人能入他的眼了……”
　　虽然他自己也老闭着眼，物理意义上的瞧不起人。
　　岑青岩一直想问：这货闭着眼走路都不摔的原理是什么？？？
　　“嘛……”如采笑了笑，避而不谈对方的问题。“从朋友的角度来看，巫炤其实是很好的一个人。”
　　“……估计是吧。”
　　岑青岩小声嘟囔，对方可能也就这点优点了。
　　作为正宗的黄帝后人，自诩正常的古剑玩家，他对巫炤可没什么好印象。遭遇不幸的反派一抓一大把，反人类反社会的从不少见，要说他们有独特的人格魅力他可以理解，但是！任何理由都不是作恶的借口。像巫炤这种不讲道理，只是意难平就发疯杀人的家伙，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还强行替他洗白。
　　真就三观跟着五官走吗？岑青岩愤愤不平：这些脑残也不想想，要是到了人面前，第一个被杀的就是他们！
　　喜欢，喜欢个鬼啊！！
　　……不对，好像真是个鬼？
　　无论如何，脑残粉的存在让他对巫炤颇为反感。穿越以后，作为缨缨的叔叔，他对巫炤的厌恶更上一层楼。他知道对方会对鄢陵做什么，在那场灾难中，缨缨差一点死掉！即使没有胆量正面硬刚，他也早早做了两手准备。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情商的愣头青。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当着如采的面说人朋友坏话，这种事他不会干。
　　“所以，你和他关系很好？”岑青岩装作不经意地问。
　　“算是吧。”如采露出了怀念的神色，“那时候，我跟他聊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他愿意跟我交谈，也只有他明白我在说什么。那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我想你应该也有体会，我们从原来的时空带来的诸多知识、观念，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有多么怪异，且难以接受。”
　　“确实……”岑青岩有些触动。
　　同为穿越者，他知道自己一直被当成怪人，如果不是岑家声名在外，如果不是他的种种行为都取得了世俗认可的成果，等待他的会是各种风言风语，指指点点。尽管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问题，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也很不错，可是不被理解的孤独始终在那儿，提醒着他：自己与这个世界有多么格格不入。
　　所以当如采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是真的感觉世界都变明亮了。
　　尽管紧接着就是惨无人道的对待，但那时的感动做不得假。
　　突然，他可以理解如采跟巫炤的友谊了。哪怕对方是个疯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可是在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对如采来说，那是她最珍贵的朋友，是她可遇而不可求的知己。
　　“那你们后来怎么样了？既然你和他关系那么好，那他——”
　　岑青岩忽然住口，意识到这个话题的沉重。
　　“你是想问魔族侵入人界时发生的事？”
　　如采十分自然地说出对方想说的话。
　　不等对方做出反应，辟邪语气轻松地继续：“我说过，既然已经知道剧情，我不会什么也不做。不然就是放任事情的发生。既然知道他在原定的剧情里会杀死我，那我当然要做出行动。
　　“你说，我怎么能让他背上杀死我的负担呢？
　　“这种事情，活下去的人才最痛苦，你看缙云就知道了。所幸，虽然我最后谁也没能救下，但至少没有被我的朋友杀死，没有造成更坏的结果。这已经很好了。”
　　面对如采毫无阴霾的笑容，岑青岩感觉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可是……他现在在做的，不就是逼她去杀自己的朋友？
　　在他兴致勃勃地说着要去拿“磔”，理所当然地把东西交给对方，盘算着提前消灭大BOSS的时候，他在做的不就是这样的事？！
　　可是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做，只有你能做，你也必须做。
　　心魔在她的耳边低语，带着十足的恶意。
　　你不是最清楚他会做什么的人吗？
　　如采面色不改，对一无所知的岑青岩说：
　　“这里的灵力干扰少一些，我先送你回鄢陵吧。”
　　目送对方进入空间通道，如采闭上眼，将自己的意识沉入前灵境。走过黯淡无光的长街，远远地，她看见一身狼狈的心魔，故作优雅地坐在花坛的边上。见她过来，它露出了嘲讽的笑。
　　“真令人感动啊，嘴上说着对方是自己的挚友，手上已经准备好了杀人的刀。你说，岚相要是见到现在的你，他会怎么想？”
　　如采冷漠地看着对方。
　　“倒是让我惊讶，你还敢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
　　“哈！我为什么不敢提他？！我有什么不敢的！”心魔气急败坏，整个脸都扭曲了，显然是被戳中了痛处。“你既然敢去拿刀，我当然敢提！！
　　“你不就是因为他，才一定要杀死巫炤的吗？！！”
　　结果一次名字也不叫了啊，如采有些遗憾地想。
　　心魔继续道：“哈，那个傻子，听你说几句还真被你感动了，以为你和巫炤的感情有多好。他怎么不动脑子想想，你能和巫炤做朋友，是因为你们本质上就是一类人！你真的在意人间的安危，在乎其他辟邪的死活？不，你才不！你只是在别人面前装装样子，真正在意的只有少数几个人。
　　“所以你必须杀死巫炤——你很清楚他会害死岚相！！”
　　“……然后呢？”如采问。
　　与心魔的多次接触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对方说的没错，也不能跟着对方的步调走。心魔只是在诱导她产生负面情感，这是它唯一的目的。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她挑眉问道。
　　“……！！”心魔炸毛，随后强作镇定。
　　“你不否认我的话。”
　　“但我也并未承认。”
　　“哼，被说中还摆出这幅暧昧不清的态度，真是无耻。”心魔冷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资格说这番话。“不过……也是，已经下定决心诛杀好友，亲自拿起刑具的你，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但是如采，你有没有想过，促使你做这些事的理由——那个人，他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是，你们两情相悦，情比金坚，可是在你们海誓山盟的时候，他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他所见到的难道不是你塑造的假象，倾慕的难道不是你伪装的外壳？如采，你敢在这儿打包票，在知道你的所有秘密之后，他对你的感情会一如往昔，丝毫不变？”
　　“……”
　　如采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将连自己都不信的话说出口。
　　眼见扳回一局，心魔笑了。
　　“是啊，你不敢。
　　“因为你很清楚，被你珍视的这段关系有多么脆弱，不光他对你的感情经不住考验，你对他也未见得有多喜欢！”
　　一个长命的灵魂，饱经沧桑的个体，怎么可能真的爱上与她不对等的另一个人？
　　“说到底，你只是迷恋被喜欢的感觉吧？众所周知，许多恋情的起因不过是自我攻略，名为恋爱的感情从一开始指向的就是幻想的产物！人人都说想要真实的感情，可是连他人的真面目都未必能够接受。对真实的渴望不过是叶公好龙罢了！
　　“我很好奇，你眼里的他，又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比他看到的你好一点？”
　　而你为之踏上修罗道的，就是这么靠不住的关系！！
　　面对心魔的讥笑，如采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无所谓了。”
　　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考虑不了那么的事情。如今的我，只想找到拯救玄戈的办法。”
　　至于之后怎么样，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就先交给命运吧。
　　这么想着，如采丢下心魔，转头走进空间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