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天堂》砚飞

35、生活的不如意一个接一个

　　最近，郑玉越来越有一种寂寞感，这种寂寞，让她觉得自己一直坚信的东西正在渐渐倾覆。王海不回家的夜晚，郑玉安排王子睡下后，都会站在七楼的阳台，看昏黄的路灯静静地站在街边，悄无声息地发着光。看城市的车水马龙，想着车上的那个人是不是正急着回家。然后，郑玉就觉得自己的心，像一叶孤独的小船，在雨和夜的海洋里飘摇、颤抖。
　　那天是王子4周岁的生日。
　　下午五点，王海打电话给郑玉，说晚上不能回家吃晚饭，可能会很晚，让她们不用等了。郑玉当时正和王子在插蜡烛，她脸上洋溢的幸福神色顷刻间变成呆滞的忧伤表情，这样的表情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生长在她的脸上。
　　放下电话，郑玉和王子说，爸爸说不回家吃晚饭了。孩子不理解，在他心里，生日是顶天大的事情，爸爸怎么可以不回来？
　　郑玉慢慢地蹲下身子，抱起小小的王子，把头轻轻地搭在孩子瘦小的肩头哭了。她那有着宽厚肩膀的男人，她有多久没有靠过了？
　　王子还太小，撑不住这重量。他用力地挣扎着：“妈妈，好重。我想吃蛋糕。”
　　郑玉起身：“来，我们先吃饭。蛋糕要等寿星切给你才行。”
　　“可是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回来？”郑玉抱着王子坐在桌前，孩子抬头问。
　　“爸爸……忙吧……”她不想让孩子过早地知道这些悲凉的社会现实。
　　“妈妈，这里痛吧？”孩子用小手点点郑玉的手臂上的一个水泡，那时下午烤蛋糕底胚时候烫的。
　　“不痛，有宝贝在，妈妈就不痛。”郑玉在王子脸上亲了一口，突然心里一阵伤感。
　　“妈妈，妈妈不哭，我也不痛……”小家伙认真地说。郑玉再次抱了抱王子，多可爱的孩子，多温暖的家，为什么王海没有感觉到呢？
　　吃完饭、看完两集动画片，王子开始关注起桌上的蛋糕来。小家伙几次跑到桌边，偷偷地用手指刮下一点奶油，放在嘴里尝着。第三次偷吃回到沙发坐着的时候，王子的眼皮就开始迷迷糊糊地往下搭……
　　23：00，王海微醺地回到了家里，郑玉在沙发上呆呆地坐着，电视里后宫的妃子们斗得正欢。
　　王海看了一眼桌上有点丑陋的蛋糕：“还不睡？早点睡觉吧。”说着到卧室床上习惯性地拿起郑玉给他准备好的换洗衣裤，独自进了洗漱间。
　　郑玉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她在王海眼里，也许不过是个活物而已。
　　那一晚，郑玉又陷入到了情感的挣扎之中，他曾经那样深爱着的男人，比她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男人，十几年来他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的男人，一个电话就这样把她和孩子像垃圾一样地嫌弃在一边了。
　　这一年来，郑玉多少知道王海在外面有些花花肠子。很少出差的他，时不时说要出去一两天。躺在床上，他对她兴趣也没有这么浓厚了，甚至说话很少、沟通也很少。郑玉是那种一根筋的人，她不想去问，不想去查，她觉得王海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他会回来的。至少，他今天晚上已经回来了。
　　郑玉的想法一旦形成后，就走入死胡同就不会出来了。她在经历痛苦的自我煎熬之后，选择了忍耐，放弃了自我。
　　那一天，儿子王子感冒，郑玉火急火燎地带着孩子去了儿保。儿保里人山人海，连个可以搁屁股的地方都没有。郑玉发现，但凡一个孩子生病，多有三个大人陪着，一个排队挂号，一个抱着孩子，还有一个去停车。郑玉先在旁边小店买了个衣叉，然后一人拿着大衣叉，抱着孩子排队挂号。挂号的小姑娘一脸耐烦：你这衣架能举稳点嘛，小心别插着我。郑玉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唯唯诺诺地付钱。还好孩子听话，发着烧，但站在郑玉身边安静地不吵不闹。排好队，取好药，郑丽就抱着孩子坐在花坛边，手举着衣叉给孩子打点滴。
　　她身上没多少现金，她打电话找王海。王海说他在谈生意，他需要见客户，需要和客户建立感情，没有时间。谁知道呢？他派赵立新给郑玉送来了两千块钱。赵立新走的时候咕哝了一句：刚支了30万营利款，不至于啊……
　　虽然声音很轻很飘很远，但郑玉听到了，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儿子摸摸她的手，小声道：“妈妈，妈妈不哭，我不痛……”
　　郑玉从不管王海的钱，自然不知道王海把钱用哪里去了。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拿回家。拿哪儿去了，郑玉擦了擦眼泪，抱了抱因发烧而小脸通红的王子。她就只当他生意周转了吧，她不想知道，怕知道了凭添更多烦恼，可她最后还是知道了。
　　一个月后，有个叫赵小玫的给她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识相点，早点和王海离婚。王海的心在她那里，让她不要再死缠着王海。
　　到底是谁死缠着谁？赵玉想起了不久前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个女孩打开家门，发现门口竟然有条死鱼，她感觉十分晦气，于是马上把它装垃圾袋扔了。过了一天，又有一条鱼躺在门口，她还是把鱼扔了。为了抓住了那个恶作剧的人，她选择第二天躲在不远的楼梯口盯着。不久，一只猫走了过来，把嘴里的鱼放在门口后，有些不舍的离开了。女孩发现，那只猫是不久前救助过的受伤猫，女孩哭了，郑玉也哭了——也许你不喜欢，也许你不需要，可是对方已经给了你它认为最好的东西。
　　郑玉觉得自己就是那只猫。可女孩懂得了猫的心意，王海，他不懂。
　　自从和赵小玫在一起后，王海也看出了她的许多缺点，但她“及时行乐”的人生观，却深深地影响着他，并且像一颗一枝黄花的种子，生根发芽后，不可抑制地发散传播着。
　　王海每次看到郑玉那张面如死灰的家庭主妇脸，王海就忍不住拿她和赵小玫去比——人家也是女人，身材凹凸有致不说，脸蛋每天都画得精致漂亮。在赵小玫面前，郑玉就像一只生气的老母鸡，就只会张着翅膀守着孩子。
　　不过王海还是纠结，一头吃着闭门羹，一头一天到晚丧着一张脸，怎么都是晦气。王海决定维持现状再等等，只是，王海没有想到的是，命运用了最决绝的方式来成全他——王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