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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   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像在蓄谋着一场倾盆大雨。一朵略厚的乌云缓慢向着一片薄薄的云层移动,它伸出自己柔软而毫无攻击力的触手,一点点的把雪白的云层肢解,蚕食,直到成为了它们身体里的一部分,乌云于是越涨越大,像是一块注满水膨胀的海棉一样,它的身体逐渐占据了这座城市的上空,云层越发的厚重起来,直至它遮蔽住了最后一丝由天际而下,穿破层云的阳光。
      空气里弥漫着特属于阴天的那种潮湿,腐朽和糜烂的气息。排水沟里飘荡着褪色的食品口袋,流浪汉脏兮兮的蜷缩在肮脏的街道边,他们脚边的铝罐里孤零零的躺着几块镍币。一大块肮脏的,沾满了雨水冲刷的印记的巨幅广告牌因为年久失修,三个角已经脱落,剩下最后一个角支撑着它只剩下骨骼的庞大身躯,在半空中晃荡着,褪色的广告纸犹如破碎的皮肉站在它锈迹斑驳的身躯上,活像犯罪后的死亡现场。哥谭港带来的咸湿的海风的腥气就像是它留下的血一样传到她的鼻孔里。
      雪梨·兰登抱着手里的课本快步穿过这一片贫穷没落的街区,对于一个独身的女学生来说再次逗留并不是什么好事,并且她需要赶在史密斯老师来到教室以前整理好课桌,并且擦掉昨天板书在黑板上物理公式。她就读于一所免费的社区中学,只需要缴纳每一年的午餐费和课本费,令她感到高兴的是学校离哥谭市的公立图书馆很近,她可以下课以后跑去那里,在没人打扰的环境中,认认真真的看上一两个小时的书籍。她喜欢弗洛伊德和达尔文,但并不怎么赞同弗洛伊德干什么都要联想到性和母体崇拜的怪念头。
      史密斯教授曾夸赞她在物理和机械工程上很有天分,简直不像一个女人。他敢打包票,以她的成绩想考上圣依格内修斯学院的物理系并不是什么难事。那里有除了韦恩企业以外整个城市中最先进的实验室和实验仪器,可以帮助她完成任何她想完成的实验和目标。
      她永远是坐在最前面,衣服洗的最干净,说话声音最洪亮的那一个,雪梨·兰登没什么做不到,她的朋友曾这样子形容过她

      可是,她矫健,自信的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了,她看见今天早上她下楼时伯父那双如狼似虎的眼在她发育的胸前留恋,从她很小的时候,他便喜欢有意无意的触碰她的大腿,肩膀和屁股。她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要不是迫于自己那个严厉的凶恶的伯母,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会出什么事情。那种扫视在她身上贪婪的目光让她害怕,恶心甚至于想吐。她把自己的时间消耗在打工,看书和学习上面,尽量减少自己回家的次数。让她感到担心的,是今天早上伯母说她要去乡下看望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住在大都会远离城区的地方,这一次,便只剩下她和伯父在家。

      那个愚蠢的,油腻猥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她的手在身侧紧攥成拳,抛弃她的父母亲和伤害她的伯父伯母,她重新的迈开了自己的脚步,她知道对于她自己来说,战争已经打响,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在即将到来的危机时刻就此退缩的人。

      她仰面看着对面大楼上悬挂下来的褪色的日历,一如这座城市一样腐朽,肮脏和破旧,而她站在这里,纯洁的脸,矫健的步伐以及瘦长精干的身体于这座罪恶之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要逃离这里,我永远都不会在踏足于此,雪梨·兰登在心中暗自发誓。
      日历的时期指向1988年的九月二日。
      阿道夫·史密斯教授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不苟言笑的矮个子,他穿着他喜欢的那套带了马甲的棕色格纹西装,用来拭汗的方巾一丝不苟的叠在上衣口袋里,他有着一头灰白的头发,鼻子因为常年酗酒显得又红又大,上面长了许多粉刺。他喜欢用他长长的拖腔讲授物理,但这对于学生来说却不怎么友好,他们昏昏欲睡,他的反复的咀嚼重复着同一个问题渴望以此激起那一张张迷惘的双眼中闪烁的火光,可是他很快察觉到了自己是在白费力气,因为那一双双空洞无神的双眼就像是自己每天早晨经过的那个废旧发电站朝内望见的情景一样,异常黑暗,没有什么东西能把腐朽的机器再次唤醒。
      这只是一所名义上为了教育公平而由政府出钱修建的社区学校,学校里的大多数学生他们的未来也只是便利店员,修车工,码头上扛着编织袋,踩着不断晃荡的木板上上下下的工人,有的人则成了少年犯,未婚母亲和某次□□火拼以后无人认领的尸首,
      史密斯教授扯出自己西装口袋中的丝巾,把它攥到自己汗湿的手心里。
      然后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了凌乱无序的讲桌上,他注意到黑板刷和粉笔盒没有在他们该在的地方,注意到自己的教棍被好事的学生扔到了放着扫帚和垃圾桶的墙角,然后他终于明白了什么一半,视线掠过一张张无动于衷的脸,他终于注意到雪梨·兰登不在这一群人之间。她课桌上的教材摆放的整整齐齐,椅子推到桌子里,就像她昨天离开时的那样。
      一个学生逃学并不是什么反常的事,就算他明天因为杀人而被捕,他可能也就是微微的呆滞一下,然后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着一张模糊的脸,这曾是我的学生,然后他再例行公事的惋惜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像是他把自己生命里的余热都投入到了这样一群白痴之间,除了偶感空虚之外,强烈的爱或是强烈的痛苦都简单的停留在了他三十岁以前。可是,雪梨·兰登不一样,在此以前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孩表现的像她那样,对于自己的命运表示出强烈的反抗,对不公正的待遇死磕到底,她有一种不同于她身处的坏境里的斗志,她绝不妥协,她对一切势在必得,她不是那些穿着迷你裙扎着双马尾,大腿裸露在外面替进门的客人点餐帮他们脱掉外衣的服务生,不是在在超级市场里选购苹果,番薯和玉米准备回家煮汤的家庭妇女,她睿智,聪明,侃侃而谈,语速快于常人,举手投足间呈现出一种健康的活力。
      迟到和旷课绝不像她会做的事,他并不是说她是一个甘于服从规则榆木的学生,而是她根本不容许自己错过每一堂课,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让她变的更好的机会,她从来都会完美的把它们加以利用,雪莉·兰登像军人一样执行和服从命令,同时拥有军人一般严于律己的个性。
      她的反常没来由的让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感到莫名的恐慌。
      雨水沉默的打在防水塑料布上,这是一座废弃工厂的内部,里面的机器和值钱的金属零件已经被搬空和变卖掉,只剩下没有用处的一堆破铜烂铁遗留在这里,日夜经受着风吹雨淋,变得破旧而朽烂。
      这里成了野草的荒原,在夹缝里,冲破钢筋水泥的裂缝,仰着头,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
      她的手指缓慢的蜷曲着又慢慢张开,一切漫长的像是被放慢的电影镜头。然后她感觉到冰凉的雨水正滴落在她干涸起皮的嘴唇上,侵入她紧闭的牙缝,带着刺骨的一阵凉意。有什么东西粘在了她的眼皮上,使她没有办法完全睁开自己的眼睛,她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能勉强看见自己上方的一线天空。
      她回想起来自己抱着教科书穿过长长的清冷的街道,然后,那种生物面对死亡最本能的恐惧之感一下子占据了她,蛮力的把她拖进黑暗的巷子里,粗壮的手臂,她在黑暗之中咬到的充满汗臭的肌肉,然后呢?
      她记得她的挣扎,他扇了她好几个耳光,又在她肚子上踹了几脚,指甲划伤了她的脸,蛮力的□□了她。她的耳朵嗡嗡作响,身体仿佛被撕裂一般传来一阵麻木的剧痛,然后她回想起了自己路过的那块被遗弃的斑驳的广告牌,就像现在的她自己一样,安静的等待着最后的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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