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是谁杀死了知更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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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将整个工厂旧址一分为二，各自搜寻一块区域。火灾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断壁残垣下竟然已经有了些绿意。甄意与艾琳艾德勒二人仔细翻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处靠近工厂边缘的外墙上找到了艾德勒女士描述地V字型燃烧痕迹！
“奇怪，当时工厂着火，最开始竟然是在外墙？不是都说，是一名被烧死的工人在工厂内抽烟引起的火灾吗？”甄意疑惑地说道。
艾德勒女士微微一笑，引导甄意思考：“\'据说\'二字是最不可靠的证据了，但它会在虚假中反映出一些真实的信息。所有流言必定有所出处，第一个传出这种说法的是谁呢？也许是工厂主运作失误，想把责任都推到工人身上？”
甄意立刻会意，顺着这种思路思考下去，却发现自己被代入了思维陷阱，现在可不是二十一世纪，工厂和工人可不会有保险，现在的工厂主也不会因为安全事故赔偿工人。诺贝利工厂的主人在火灾后完全破产，流亡海外讨生活去了，他几乎没什么推卸责任的动机。
那么有动机、并且将流言细化到具体某个工人、抽烟这种细节上的，极有可能就是真正引发火灾的元凶，并且，他一定熟悉流言中的那位工人，知道他有偷偷抽烟的习惯，才能编造出这种流传甚广、颇为逼真的流言！
甄意理顺了自己的思路，与艾德勒女士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跳过两人心知肚明的细节，她继续分析下去：“我们已经搜索了全部工厂旧址，只发现这一处V字燃烧痕迹，所以极有可能，意外的确是意外，但故事里的主人公可就要换人了。”
艾德勒女士对她思维敏锐度十分满意，但身为英国淑女的内敛让她只是矜持一笑，对甄意邀请到：“我现在暂居在黑尔牧师家中，我的表妹黑尔小姐，亦是一位非常善良可爱的小姐，最近我打算教导她一些礼仪和表演、自卫的技巧，不过她似乎不太感兴趣，如果您能来陪她一起学习，那就再好不过了。”
甄意心知所谓陪黑尔小姐学习，不过是艾德勒女士给自己的台阶罢了，她欣然答应，然后坦率地说：“我们家里实在不富裕，上门拜访时恐怕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见面礼，希望您不要介意。”
艾德勒女士不仅不在意寒酸的见面礼，反而十分欣赏眼前这个大方从容的姑娘，“我非常期待你的到来！”
告别艾德勒女士，甄意满心欢喜的回到家中，思索着下个休息日，该准备什么样的见面礼呢
“咳咳咳！你到底要在家里抽烟抽到什么时候？家里的烟丝已经不多，别说烟丝，就连土豆我们都快要吃不起了！”隔壁传来斯蒂芬妻子歇斯底里地哭诉。
然而她仿佛在与空气争吵，对方一丝回音也无。甄意摇摇头，她简直能想象出那个场面：烟雾缭绕中，瘦小的男人斯蒂芬沉默地缩成一团，除了口鼻中偶尔喷出烟雾，简直如同一具尸体。
贝茜推门进来，抱着一筐土豆，打断了甄意的八卦遐思 ；“朱莉，你一大早跑哪去了？爸爸找了你好久呢！他们今天去开工会会议了，你不是一项最爱凑男人们的热闹吗？”
甄意做个鬼脸，一边接过土豆筐，一边坚定地回答：“工会会议可不是男人们的热闹！凭什么工作的时候女人孩子要一起跟着干，商量事情的时候又把女人排除在外，这可不公平！”
整理好未来几天的口粮后，甄意穿上由父亲衣服改制的衣裤，把长发全部收拢进父亲的旧帽子里。也许是年纪还小，又或是生活条件太差所有人都枯瘦干瘪，总之不仔细看，甄意已经完全变成了个瘦小男孩。
“他们还是去黑尔牧师的讲堂里开会吗？那我先过去啦！”甄意伸头向厨房喊道。
贝茜正好从厨房里出来，“是的。。。朱莉你这是什么见鬼的装扮？不是说好不会穿出去吗？你给我回来！”
话还没说完，甄意早已跑远，连背影都看不清了。
没人注意到，隔壁房间里，一直凝固沉默如幽灵般的男人斯蒂芬忽然动了，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最终搂紧了破烂的外套，缩手缩脚地走出房门。
甄意到达讲堂的时候，工会会议正好进入高潮，台下挤满了各个工厂赶来的工人代表，台上，甄意现在的“父亲”尼古拉斯.希金斯正在激情演讲：“那些雇主靠着我们的劳动赚取大量利润，却总有一大堆的借口，支付给我们越来越少的薪水！我们都听够借口了！”
“说得对！”“我们都受够了！”“狡诈卑鄙的工厂主！”底下的工人被煽动起来，激动地大声附和。
“可规则总是雇主定的，如果我们不愿意干，总会有人愿意顶替我们啊！”鼓掌叫好声中，也不乏理智的反对者。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团结起来！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共同认定一个真正公平的薪水，争取不到就誓不工作，”尼古拉斯坚定地提高声调，“那这一次，就会是我们说了算！”
“好！”“说的对！”“我们说了算！”甄意在一片群情激愤中，也忍不住跟着鼓掌叫好。尼古拉斯实在太富有人格魅力，这样一群真正的乌合之众，竟真的让他组织起来了，看来这次全线罢工，真得可行！
在众人都激动不已时，一个低着头悄悄向外走的身影立刻吸引了甄意的注意。看那个背影，似乎是斯蒂文？可他已经被桑顿先生开除了，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工作，他来参加工人们讨论罢工的会议做什么？
甄意轻巧地穿过人群，缀在鬼鬼祟祟的斯蒂芬身后。他似乎也在犹豫什么，几次徘徊反复，让甄意险些跟丢。终于在天蒙蒙黑的时候，斯蒂芬下定了决心，竟朝着桑顿先生的工厂走去！
甄意藏在墙角的背光处，看着斯蒂芬缩肩塌背地拦住正要关闭工厂后门的桑顿先生。
“主人，我求您让我回去。。。”斯蒂芬虚弱卑微的声音几乎使人难以听清，
“滚出去！”桑顿先生的怒吼回荡在小巷中。
斯蒂文难堪地顿了一下，更加卑微急切地说道：“我今天参加了他们的工会会议，我可以告诉您他们罢工的计划、想法，求您让我。。。”
“滚开！然后永远别再出现在这！”
就算看不见，甄意也能从桑顿先生咬牙切齿的回答声中想象出他面上的鄙夷不屑。
斯蒂芬瑟缩地后退几步，慌乱地转身跑远了。
这个人，简直可悲、可怜、又可恨！甄意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评价他。他在桑顿工厂吸烟被开除的事情已经流传开来，有了诺贝利工厂的前车之鉴，他已经很难找到工作了。如果他能好好参与罢工，获得工会担保和工人们的信任，罢工结束总有一口饭吃，可他现在又去找工厂主告密，背叛工会，简直是四面树敌，自掘坟墓。
回到家里，甄意并没有隐瞒，把看到的事情悄悄告诉尼古拉斯。
“我还以为你这严肃是要告诉我什么大事呢。”尼古拉斯听完后满不在乎地笑了，“你以为向工厂主告密的会只有他一个吗？你以为桑顿先生不知道我们要罢工吗？大家都心知肚明，罢工已经势在必行，最后到底谁成功，根本不在于罢工的时候我们有什么安排，而在于双方谁的提前准备更加充分，谁能抗到最后，谁就会赢！”
尼古拉斯自信满满，甄意却有些忧心，“您认为工会的准备已经足够充分了吗？”
贝茜笑着插进他们的谈话：“爸爸从一年前就开始筹备了！打探工厂主信息，建立工人补助，向工人宣传教育和平罢工的理念，现在终于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是啊！”尼古拉斯感叹一句，又坚定地补充道：“最近工厂正处于订单高峰期，除非那些工厂主真的想破产，否则最多两个星期，他们总会妥协的！”
甄意捧场地笑了笑，内心深处却忍不住忧虑：真的能那么顺利吗？希望这一次，她的预感是错误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