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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咕咚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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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星空和往日不同,无数星星有次序地闪耀着,从一头传到另一头。光芒如有形一般,拉得细长,直延伸到一棵巨大的树后。
那棵树高得让人站在树下也望不到顶,好似一个森林一般。树枝上再生树枝,叶子密密麻麻,才有了这样繁复的盛茂。
光芒聚成一粒晶莹的水滴状,在树后消失不见,而星空也恢复了异像前的状态。
但是树后的那片却滋生了朦胧莹莹的烛色,并传出“咕咚”一声清脆的响。
此时,已经熄灯的寥寥民居里纷纷传来了说话声,含着兴奋和神往,还有未知的迷茫。
那里是个被迷雾缠绕的池子,谁也接近不了。听祖祖辈辈的村民说过,不知道何时起,那儿就是一片重色的雾气,总也散开不了。一开始,有好奇心十分重的人去一探究竟,却发现那雾气看着是虚有的,触感却是实的,站在那儿任凭怎么努力也移步不了,仿佛那就是世界尽头。
于是村民间也就散开来了,说那是神仙在村外驻扎的营子,用来观察和庇护这个山外村落。但是几百年过去了,谁也没有见过神仙的样子。
小萤是这个村子里少有的漂亮女孩。好吧,本身村子就很小,大概不到百户农家。只是繁衍下来,每户之间隔的越来越开,串个门就要走很久。但是这些都是祖辈留下来的子嗣,除了一些不甘心于在这样偏远地方呆到终年的人。
村子里的嫁娶都是忠于本村,如果有掺和进来外地的人,村长都会请他们出去自力更生。
与其说是一个村,其实是一个严格恪守祖先遗训的种族。
这个族叫露水族。
虽在山间,水却来之不易,方圆都是泥土色。只有那棵巨树长的甚是水润,感觉把周围的水源都吸收了。
露水甚是珍贵,每天都有人被派去采集滋生在巨树上的水滴。一桶水,往往需要半天的时间。
露水族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而采集过来的水,往往被供了起来。三天后,才分给每家每户一点。
水是神圣的,不容马虎和侵犯。
再来说到小萤这姑娘,那姑娘长得特别水灵,尤其两只眼睛里就好像有缕缕不绝的水意,总是盈盈闪闪的,好看极了。
为什么取名叫小萤呢?听说她的爹娘相爱于晚间一场盛大的萤火虫“舞宴”。
但是当年的少女生下小萤后就去世了,当年的少男伤心欲绝,几天后居然消失了。
祖母把这个小婴儿取名为“小萤”,纪念了当年的那对痴心男女。
小萤从小由奶奶带大,也是从小听着爹娘的那场故事长大的。不仅奶奶说,村里的人也说,都快被说烂了,也越说越玄乎。到后来竟然变成那场萤火虫稀有夜景是咕咚池的神仙安排的。因为这四下里水源干干的景况,不可能有成批成批的萤火虫。人们定是认为和咕咚池有关。
只要有一对单身的青年男女邂逅于那种情景,两人便会相爱,至死不渝。
咕咚池?也就是那个神秘的水池了,那个巨树后的永远笼罩着密密仙雾的地方。因为它隔个五十年就会发出一声“咕咚”脆响,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棵巨树,大伙儿都不知道有什么来头,被敷衍地取名为“咕咚树”。
“咕咚树下咕咚池,咕咚池中咕咚响。咕咚......咕咚......”
小萤敲着自己白净的额头,微微思索着,模样十分认真:“为什么我们村不叫做咕咚村呢?”
她坐在离咕咚树几丈远的一块岩石上,对着前面的两个“咕咚”发呆。她也不是没走近过,只是去的太频了,就会被祖母的拐杖敲一敲头顶,呵斥她不准亵渎神灵。
祖母的拐杖虽然只是祖母驱使,但是总觉得像长了眼睛似的,一点一弯就勾住了她的小脖子。
就如一只被抓了脖子的小白兔,只能任由地现到祖母严肃的脸前。
想到这时,小萤就转了转她圆鼓鼓的脑袋,四下里根本没有什么人。
此时太阳已落山,村民们已收拾好晒干的稻子、药材等物纷纷进屋。鸡蛋黄一样的太阳已然一跃到地平线上再缓慢下降。
小萤往忙碌的人群一扫,发现祖母正往西边走去。
每天太阳下山前,祖母都会去一家要好的远邻那串门,比如有时会去王二嫂家要几份粗线来缝补衣服,或者去村门口的张铁匠那。这一来一回,至少得半个时辰。
嘿嘿......小萤得逞地一笑,这正是接近咕咚池的好时机啊!
她伸直了身子,刚一迈步,脚下就碰着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居然是只小白兔!
这一瞬间,忽地想到了自己。于是她蹲下来把它仔细一瞧。
它的皮毛白得似雪一般,它的眼珠红得如莓果一般。它的两只耳朵一直在交叉着动。神奇的是,两只眼睛的核心对准了自己。小白兔的三瓣唇诡异地动了动,呈现了一种表情,这是在和她打招呼吗?
小萤并没有被吓到,也是回应了一种奇特的表情。
兔子的耳朵骤停了一秒后,动地比方才更快了。
这是从小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不知道从几岁起,它就能明白所有小动物的语言。某个微妙的表情,她也知道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所以好像她的事迹在小动物间传开了,很多小动物会有意无意地接近她试探。
小萤也意料到了这一点,因为隔开差五地总会有一只新的蠢萌小家伙刻意出现在她周围。不过有时候也有不那么可爱的,比如十天前的一条碧绿蜥蜴,一月前的一只癞□□,还有去年的一只嘴唇艳红、像吸了血的蚂蚱。那时小萤深深吸了口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许有一天会被潜伏在村外的数百种、数千种动物围绕到一个不到一平米的地方,各种问她问题。
可以想象那种场景,即使生了百来张嘴也应付不过来。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的这种烦恼,包括她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