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0章 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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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歆说了，要带我去影夕组织总部所在地——有“六朝古都”之称的南京。时南京尚在肃宗势力范围之内，名称实为升州。而史思明虽对南京虎视眈眈，但在郭子仪力保之下，这历来为统治者所重视的城池，还算暂时安平。我应允了，而尚身处客栈马厩中的小夜，则由玄歆派人好好安置照顾，自不在话下。
现在是上元元年，夏。
赶赴南京的一路上，我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为了防止被沐云的人跟梢，行动低调是一点，乔装打扮亦是非常重要。捏着触感似人皮却又非人皮的滑腻面具，我犹豫了许久，才任玄歆将其细致地贴到了脸上。照照镜子，是个相貌平平的少妇面目，而玄歆，则扮作一个憨厚老实的青壮男子。不错，现在我们是“夫妻关系”。因为据他说，这种搭配才最不让人生疑。我一没经验，二没实力，也只好随了他去。
路上倒真是风平浪静，无人打扰。若要说有人打扰我，恐怕也只得玄歆一人。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不杀手的杀手。基本上我们是走一路，聊一路。我倦了不理他，就听他一个人在那说啊说，天南海北，无所不侃。我真的很怀疑，这样的人适合做杀手吗？至于住宿问题，就稍微麻烦点。因为住客栈必须二人一间，没办法，委屈他睡了几夜地铺，我们才赶到了南京。
近观南京城门，雄奇壮观之势自不必多说。但经过安史之乱，这城墙也受创颇多，若说满目疮痍也不完全只是夸张。面对历史的印痕，斑斑点点，俱为伤感，下马牵行的我们，可能心中都会有所想法吧。
“晋家南渡日，此地旧长安。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醉客回桡去，吴歌且自欢。”浅吟出声，我淡淡微笑。
“哦，怎么有闲情逸致吟诗了？这是谁的诗作？不像是你的。”玄歆眼里满是笑，亮亮得如同璀璨的钻石，流转出彩色光华。
我摇摇头，“当然不是我写的，我可没这种水平。这是李太白的作品。在我心中，金陵古城池最是能显出历史的沉淀与古韵。只可惜，安史之乱……”虽然知道眼下的乱世，再有个几年也将结束，而南京依然会延续久远。只是，当它活生生摆在我面前时，仍是不由得感慨数句。
“呵呵，想不到沈姑娘还是个忧国忧民的人呢。以女子之身，有如此心胸，玄歆佩服。”灿烂的笑容配上玄歆憨实的脸面，还真是别扭。
我失笑道：“什么忧国忧民，我无非是随便发发感慨罢了。心怀天下的人太累了，我才不愿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好了，别废话那么多了，我们进城吧。”
玄歆也不再多说什么。南京与郑州城不同，虽也有守卫，但进城只须稍作检查，并不需要什么进城费。城门内外来来往往的人，或挑担，或牵马，或一人独行，或数人相伴，也算是川流不息。
我们牵着缰绳，正待进城门，却几被一阵扬起的沙尘迷了眼。忙抬手挡在面前，依稀看到滚滚沙尘中的几名壮硕男子，全身劲装，正扬鞭策马朝城外赶去，一时间“驾”、“驾”之声直冲云霄，震得人耳膜生疼。看他们俱都表情严肃，而城门守卫亦不多拦，只由着他们往城外去了。很快，便消失在人的视线中。
好容易那些扬起的沙尘渐渐跌落尘埃，我才不满地放下了手。看这些人装扮，应该是武林中人，只是，他们似乎有什么急事？“玄歆，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我抬肘捅捅身边那人，却见他敛容凝视了许久，好像也很困惑。毕竟这一路走来，为了不泄露身份，玄歆没有与自己所在的组织进行接触，是以和我一样，对现如今的局势知之甚少。
片刻过后，玄歆才突然压低声音道：“恐怕城里出了些变故，我们要倍加小心才是。”然后便领着我走进了城门。
南京城城内景象与郑州城倒是相去无多。一样的繁华，一样的热闹，一样的车水马龙，一样的门庭若市，只不一样的，却是城内明显有一群群江湖人士，虽不知在做些什么，但已然给南京城平添了些许肃杀氛围。表面上看来南京城风平浪静，但这是否就是暗潮汹涌的先兆？
侧首去看玄歆，他面上倒恢复了一贯的轻松，甚至于还笑着打量周围的商贩，显出一副好奇艳羡的模样，十成十像一个没见过大场面的普通百姓。我恍悟，也便收起疑惑不安的心，配合他缓行在路上，不发一言。
虽然玄歆此人平时总是嘻嘻哈哈，跳脱率性，但想来能成为武林第一杀手，他一定有其过人之处。而且，他笑意盈眶的眼中闪现出的强大自信，也总会令我不由产生对他的信任之情。所以虽然我喜欢在言语上与之针锋相对毫不退让，但心里还是很赞赏玄歆，只不说罢了。不说，是为了他更好地进步，玄歆这种人，要是夸了他，他还不飞到天上去！一时间，脑中思绪百转，乱糟糟地冒出头，也顺势隐匿了我心中些微的不安。
时近晌午，我和玄歆寻了家客栈先行落脚，又匆匆解决了午饭，便回到房间，忙碌了起来。
“给你！”玄歆劈头盖脸把一套衣衫朝正在撕下人皮面具的我扔来，而自己已极其迅速地重新修整，变回了正常版玄歆装扮。
我躲闪不及，衣服盖在了头顶之上，视线立刻被遮。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我一把拽开那套衣服，怒吼出声：“死玄歆！没看到我在撕皮啊？！”然后被手中的衣服吸引了视线，“呃？男装？怎么，又要女扮男装？”好奇占了上风，也就顾不得继续指责玄歆了。好吧，算他逃过一劫。
玄歆掏掏耳朵，做出一副被我震坏耳膜的可怜表情，苦着脸嘀咕道：“真凶……真搞不懂谁会看上她……”却在见到我越发阴沉的脸色瞬间，换上谄媚的笑脸，“我什么都没说，您什么都没听见。”
我努力平复心头之火，“接下来你想干什么？”看了看手中衣衫，质地不错，颜色花式都算上品，难道是想穿漂亮点带我去影夕组织？
“我要带你去红绡楼，当然男装比较方便。”玄歆很随意地回道，“快点换衣服。”
红绡楼？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像……“青楼？！”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玄歆，而后者则故作正经地点点头。“为什么要去青楼啊？”不由忆起和沐云相遇的一幕，那次的青楼经历也算是记忆犹新了。同样的事我可真没兴趣再来一次了！
玄歆乐呵呵地看着我，笑道：“去了就知道，别多说了，我在门口等你。”然后就自顾自地出了门，掩上门的时候又催促道：“快一点，我们时间有限。”
我无奈，只好再次装扮成沈公子，便匆匆出门和玄歆一起前往那所谓的红绡楼。
现在天色尚早，日头虽渐渐西斜，但离傍晚，应该还有不少时辰。故而这总是在夜间才宾客盈门的秦楼楚馆，难免就显得冷清了许多。要说这南京城，地处秦淮，倒真真是不缺烟花柳巷。就好像是商业一条街般，城内也有青楼一条街。
跟着玄歆停在一幢气派中不失典雅的三层建筑物前，我抬头见二楼雕栏前牌匾之上，烫金的三个大字——红绡楼，便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门前冷落车马稀。头脑中第一时间出现这个诗句，然后不由失笑，现在毕竟不是夜里，等到华灯初上，这儿才将变得热闹非凡吧。也好，这时候去青楼，应该不会出现上次的恐怖情景了。
拍了拍胳膊上骤起的鸡皮疙瘩，我便昂首挺胸抢先一步走进了红绡楼。楼内大厅亦是冷冷清清，三三两两有几个洒扫的小丫头，却不见一个迎客的姑娘。我暗喜玄歆挑的时间不错，避开了工作高峰期，却也更糊涂他来此地做什么。
倒是有眼尖的丫头瞅见来了客人，立刻开口脆声唤道：“妈妈，来客人了！”与此同时，就见一个腰肢扭摆的艳丽女子应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惊讶于她神速般的现身，我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若除去脸上那层厚厚的脂粉，只怕这女子还算是颇有几分颜色。而且年纪也不是很大，估计将近四十岁，虽极尽风骚之能事，媚眼如丝，呵气如兰，可眼中依稀能见几许不同于普通老鸨的神采。或者说，她真的是妓院老鸨吗？
我疑心大起，再看玄歆，竟似浑不在意，只轻笑道：“彩姨，多日不见，可叫玄歆好生挂念呢。”
被唤作“彩姨”的女子闻言“咯咯”直笑道：“偏生你这个小子油嘴滑舌，尽会讨你彩姨的欢心。怎么，这回又是要做什么啊。”然后把打量的目光投射到我身上，细细审视一番，用帕子掩嘴娇媚一笑：“这个姑娘扮作男子可真是俊俏呢。小玄子，不会是想让彩姨我为你做媒吧。”
“噗——”笑喷了的我很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道：“小玄子？小玄子！哎哟，笑死我了！小玄子，哈哈哈哈哈！”原谅我不厚道地联想起了康熙大帝和《鹿鼎记》。呃，镇定，镇定。
那两人见我如此狂笑，也是惊呆了。待我终于笑痛了肚子，再也笑不出声，只是一抽一抽地像是被什么噎到了似的，玄歆才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有这么好笑吗？哼！”然后不再看我，只对彩姨道：“彩姨她就这德性，您瞧我眼光这么高能看得上她嘛。”
我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顺势踢了他一脚。敢当面说我的坏话，不想活了他！意外地，玄歆受我这一踢，居然也不多作反应，只朝彩姨比划了个古怪的手势。就见彩姨面上突然一凛，却又迅速恢复了满脸的笑容。
“瞧瞧，人家姑娘不愿意了吧。小玄子啊，没事积点口德，否则这姑娘家厉害起来，有你好果子吃呢！”彩姨挥了挥手帕，就扭着腰转过身踏上楼梯台阶，“来，上楼吧，彩姨给你开间好包厢，为你接风洗尘。”
我疑惑地看着玄歆，眼睛无声地询问他这到底是何意。而玄歆笑而不答，只示意我跟着上楼。也罢，看这彩姨绝不会只是个青楼老鸨这么简单。那眸中一闪而过的光，凌厉，慑人，岂会是普通人所能有？恐怕就连这红绡楼，也断然不会是个简单的所在。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30章 青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