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他不是个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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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霍夕嘉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罗宾斯医生您好，我是上次投过实习简历的霍夕嘉。”
“霍小姐你好，请进。”
罗宾斯医生虽是坐在办公桌后的电脑椅上，她也可以从体格推测出他的身高一定超过190公分。他气质冷峻，单从表情上看不出他的情绪起伏，再加上深深嵌进眼窝的如同老鹰一般敏锐的灰色眼睛和几根彰显其资历的白发，霍夕嘉大概懂了眼前这位心理医生在业界久负盛名的原因。
霍夕嘉克制住自己的紧张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老练一点。她微微颔首，在办公桌前站定后说：“很荣幸能收到贵医院的工作通知，也很幸运今天能亲眼见到罗宾斯医生您。”
罗宾斯医生将手中的文件放下，同她握了握手。“你不必这么紧张，乔伊斯已经向我们多次引荐过你了，而且从简历也能看得出你是个优秀的学生，我相信你能够胜任接下来的工作。”
她觉得自己已经装得很冷静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眼前这位心理医生的眼睛。但听过这番话之后她反而松了口气，微笑说：“谢谢您的赏识，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完成好往后的工作。”
他点了点头说：“那就好，那么从这周一你就开始正式在亨德医院工作了，如果遇到工作上的问题你可以多请教请教同事，他们会帮助你的。”
向罗宾斯医生道别后，霍夕嘉便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在门外长舒了一口气。但总的来说她觉得自己的表现还不赖。
“刚刚怎么样？”乔伊斯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向她打招呼，看起来是在等她。
霍夕嘉摆了摆手，收起脸上的笑，故意把眉心扭起对他做了个忧伤的表情。
乔伊斯向她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我再和你一起找找其他的医院，你这么优秀总能找到的。”
霍夕嘉抬起头说：“我太伤心了，从今以后我的休息时间都要用来在亨德医院工作了。”说罢便做了个鬼脸。
乔伊斯一下笑了出来，“你竟然骗我！”刚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她却一下从他身边溜走了。
“为了感谢你的帮助。”她在走廊上回头朝他招了招手，“今晚你有时间么？我请你吃饭。”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她的单独邀请，乔伊斯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大声回答说：“当然，时间地点菜品你决定，我一定不会迟到！”
“这是医院，请小点声。”路过的一位护士轻声提醒乔伊斯。
他不好意思地朝护士小姐点头致歉，抬头却看到霍夕嘉在努力不发出声地捂着嘴笑他。她拿出手机摇了摇，示意让他等消息，便从电梯离开了。他看着电梯两侧渐渐收拢，她的笑容和身影在眼前消失。激动与羞怯的情感仿佛化成一个坚固的石锤，在他的脑门上来了个猛击，久久不能回神。
自从上传了那张和亚尔维斯一起躺在床上闭着眼的照片后，克洛伊的Instagram就一直收到各种来自陌生人的评论，她不觉得烦，但也并不打算回复，让她们去猜测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了。她也并不担心亚尔维斯本人来质问她些什么，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这么做。她有足够的信心亚尔维斯不会违背他在艾伦的墓碑前许下的承诺：“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让克洛伊一个人，我一定会代替你照顾好她。”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让这条线从自己手中溜走。
“嘿，塞茜。”
霍夕嘉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的时间，发现自己不仅并没有迟到，反而早到了五分钟，可是乔伊斯看样子已经到了很久了。
她看到他的鼻头已经冻得通红，便问：“怎么你不先坐进去呢？站在外面不冷吗？”
“还好还好，我怕你进去找不到我。”他垂下睫毛看着自己脚边的小片积雪，意识到自己说了个极易被拆穿的谎。
“快进去吧，我可不想叫你出来吃饭还把你弄感冒了。”霍夕嘉看他呆呆的，赶紧推他进店里坐下。
这家餐厅最初是郝艺介绍给她的，上一次来还是和郝艺一起庆祝从一年级升到二年级时，算算也都快一年了。墙壁上精致的浮雕，华丽的桌椅和枝形吊灯，柔软的祖母绿色丝绒窗帘和摆放在门廊两侧的贝尼尼名作“圣特蕾莎的幻觉”仿制雕塑，无不展露着店内的浓浓巴洛克式气息。虽说亨德医院的实习工资不低，可霍夕嘉的手头并没有宽裕到可以负担她可以经常请人到这家餐厅吃饭，但最终她选择这里还是因为想充分表现出自己对乔伊斯的感谢之情。
她还记得刚入学时，班级里的中国人基本上都是以是否为同国籍作为标准进行社交的状态，简单来说就是留学生抱团的状况极为严重。而美国当地学生也并没有对亚洲留学生们表现出明显的接受和欢迎态度。大多数刚刚来到异国求学的人都会由于缺乏归属感而不自觉地产生对周围人的疏离态度，如若此种状况愈演愈烈，还可能演变成与种族歧视挂钩的霸凌。霍夕嘉也不例外，她原本的设想是同来自各个国家的同学建立起良好的人际关系的，但发觉现实的确和想象有很大出入。可是乔伊斯成为了第一个打破这一隔阂的人。他主动联系起留学生和本地学生之间的关系，制造各种可以让多方参与的活动，他的家庭派对就是一个促进众人相互了解的平台。
“你知道么？对中国人来说吃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帮了我这么多，所以我一定要请你吃一餐好的。”霍夕嘉笑着把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生。
“你连菜单都不让我看，我想这家店一定不便宜吧。”乔伊斯把围巾解下，随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霍夕嘉觉得如果是亚尔维斯的话，一定会把它整齐地叠好再收起来，因为他家物品的摆放也都是井然有序的。
“中国人还有个习俗就是，如果我请你吃饭，价钱什么的你就完全不要管啦，只要你吃得开心，我这个请客的就开心。”
乔伊斯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你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问了。不过下次我请你吃饭，你也不能问价钱。”他突然觉得他们二人之间产生了一个别人不知道的专属约定，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霍夕嘉笑着点了点头说：“好的。不过下次是一定得把郝艺也带上了。我刚刚问她来不来，结果她好像最近都挺忙的样子，急急忙忙就把我电话挂了。”她突然想起郝艺那次在和乔伊斯家一起去旅行时打来的那通电话，便问：“上次郝艺和你们家人一起去马斯基根旅行的时候有发生些什么吗？她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马斯基根？我们家的确一年前去过那儿，不过郝艺并没有一起去啊？”
“不对啊，你哥哥还接了电话，说郝艺和他在一起的。”
“你说奈特吗？”乔伊斯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他不是个好人，你们还是少和他来往好。”
“什么意思？”
“他早就因为一些事和爸妈闹掰了，基本不住在家里，就只有没钱或实在没地方住的时候才会回来一趟。”
霍夕嘉觉得事情越听越有蹊跷，继续追问道：“因为什么事？我担心他对郝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乔伊斯似乎也感觉到事情变得有些不可控了，他放下手中的餐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他是个瘾君子。”
霍夕嘉一下感觉有一个小型核弹轰的一声在自己的脑中炸开了，她不是没有往不好的方向想过，但却没想到会坏成这样。原来最近郝艺对她的疏远是有原因的，可她却一直没有察觉到问题的根本所在。
乔伊斯看着眼前像丢了魂般的霍夕嘉，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他总觉得自己也有很大责任，但此时却只能安慰道：“你先别担心，可能事情还没那么糟。”但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自己也感觉到这句安慰的无力感。
“这种东西在美国或许管控没有那么严，但是在中国……”她一下说不出后面的话，只能用双手捂住了脸。“郝艺的人生都会被毁掉的。”
霍夕嘉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她拿出来一看，发现来电人正是郝艺。她紧紧攥了攥拳头后松开手，滑动了接通键。
“是塞茜吧。”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她觉得有些耳熟。
“我是，郝艺呢？”
“郝艺现在在梅奥医院里，你来一下吧。”
“她怎么了？你又是谁？”霍夕嘉急忙单手穿上了外套，招手向服务生示意结账。乔伊斯见状也开始收拾。
“我是奈特。”霍夕嘉感觉到自己的心揪了一下，产生了一种再接着听下去会听到难以接受的事的不好预感。
“她自己太兴奋，嗑药过量昏迷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作者有话说第8章 他不是个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