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加州清光]西瓜与玫瑰（2） ...
-
【贰·玫瑰花之冬】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其他刀剑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和加州清光一起垫着脚尖跑去田地里准备播种。他问我，“你知道怎么播种吗？”手指在种子里面划来划去。他蹲在田边，两只手指拈起一颗种子对着阳光看来看去，突然兴致勃勃地拿出来自己的指甲油给它全身都涂成红色。
“红宝石。”
他得意地拿给我看。
“哎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笑着看向他，“我没种过哦。”回答他的上一句话。
“呜哇，那可糟了。”他意想不到地说。
“随便啦，喏，挖个坑把它埋起来。原始人民肯定也是这么种的啦，现在的说法都是现代人没事找事啦。”
“那个，是弯路走出来的经验吧。”加州清光冷静地说，“我该知道的。你连队伍配置的攻略贴都不想看。”
“……因为有长谷部看嘛。”
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该怎么科学播种，我和清光大眼瞪小眼着彼此沉默了半天，谁也不想跑回去查资料或者问人。
我拍拍手：“那就照我说的做吧！来，先挖个坑。”
我们俩在地上挖了几个大小深浅都不一样的土坑，十分任性地闭着眼乱撒了一通种子。好几颗种子落在土坑与土坑之间凸出的部分，我就拿铲子把那部分铲平，让种子落到坑里。“所以，有什么必要分别挖几个坑吗？”清光这样吐槽。
“这个……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吧。”
小短刀们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的时候，我们刚刚埋平土地浇了水。加州清光从地上跳起来打快乐地在原地跳跃。我的腿麻了，刚刚站起来一半就摇摇晃晃地往前摔过去。
“哎呀！”小短刀们在身后喊叫。
我被人抱住，下巴枕在对方的胳膊上。黑色的头发蹭着我的脸颊，加州清光小心地扶着我的双臂让我站好。他来不及说话，我也是。小短刀们在后面嘻嘻哈哈地笑了一片：
“加州这次反应很快哦，我们刚要冲过去。”
小短刀的反应一直都很快。
身边的少年紧紧抓着我的胳膊，让我靠在他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劳作过的缘故，清光的身体有些热，还有些欲盖弥彰的颤抖。
他语气肯定：“我的反应本来就不会输给谁——尤其这种时候。”
于是小短刀们的笑声更加愉快响亮。
“啊，审神者大人和加州在种什么东西吗？”五虎退歪着身子看向我们身后，问道。
“嗯！刚刚种下玫瑰花的种子哦！过一段时间本丸里就全是玫瑰花啦。”我的腿已经不麻了，但我还是一动不动，靠在加州清光的身上。
歌仙兼定路过。
“为什么要在夏天种玫瑰啦！等几天到秋天不行吗！”
最后我和加州清光被迫听歌仙兼定给我们讲园艺种植。歌仙的话停一段落，恍然大悟地说：“这就是……长谷部每次把我们集中起来讲话的感觉吗？”
“……太变态啦，”我说，“跟中年秃顶的教导主任一样哦。歌仙，你不要学他的坏习惯。”
然后清光捅捅我的手背，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长谷部在门口呢。”
“……”
我和加州清光种下种子的地方，不知道被谁用一条线圈起来。小短刀们整天跑过去看等它们发芽，急不可耐地浇了几次水后就被歌仙兼定扔出去几米远，“你们想淹死它吗？虽然我觉得主在这个时候播种已经对它很不友好……”
“唉，我没有经验嘛。”
“我也没有——”清光紧接着说。
歌仙兼定承包了玫瑰花的照料工作，为此我免去了他的内番。加州清光也经常往那里跑，一天要问好几次“什么时候开花？”
“连芽都没有冒出来呢，开花还早吧。”我说。
“欸——好想看——”
拗不过他，我去万屋买了一包纸折了一大包玫瑰花出来。“五颜六色的呢！”我捧给他。
加州清光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小心地从其中挑出红颜色的玫瑰花来，拿夹子夹在我头发上。清光的手指逆着阳光微微有点模糊，我笑出来：
“清光的手上也开玫瑰了哦。”
“欸？”
他把镜子放在我面前，我一边低头调整角度看头上的玫瑰花，一边说下去：
“你看，红色的指甲，很像吧？”
“一——点——也——不。”
“很像啦。”
我把他的五个手指拢在一起。“五瓣的哦。”
他歪着头，顺势握住我的手：“玫瑰花抓住小蝴蝶了哦。”
过了几天，种子发芽了。
小短刀第一个发现了这件事情，然后整个本丸都沸腾了。藤四郎们恨不得敲锣打鼓把这件事宣之于众，我被迫放弃清晨惯常的赖床，问他们：
“那等开花要怎么办？”
“办个篝火晚会吧！”他们喜气洋洋地说，“要吃西瓜哦！”
加州清光也很高兴，见到我的时候一个劲地说“抽芽啦”“快开花啦”这样的话。我有些无奈，“清光喜欢玫瑰花吗？”这样问他。
他很明显地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有些茫然地说：“欸……你不喜欢吗？”
“不，我喜欢。”我迅速地朝他一笑，从和服的袖子里抽出手，捏住他的耳垂，“改天给你换个耳饰吧。”
悄无声息的，清光的耳朵红了。
我恶作剧得逞一样地大笑，躲开他的手转身就跑。加州清光的声音在很远的背后传来，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见少年站在原地，微微张着嘴望着我。
“你——在——干——什——么——？”
我把双手围在嘴边，大声地朝他喊。
光线翻涌间，我模糊地看见清光的眼睛像午夜的星星一样闪烁起来。他似乎是笑了，跑过来。
“你把我耳朵捏红了。”
“才没有，我根本没用力啦。”
“很痛喔，”他撒娇着说，“欸，我也要捏。”
我立刻拒绝：“好痒的……不要。”
“呜哇，太过分了。”
等玫瑰开花的期间下了几场小雨。那几天加州清光一直都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玫瑰不喜欢潮湿吧？我听说的。”山姥切国广在一边小声地接道，“太阳花也不喜欢。”于是两个人整天抱着一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烘干机给花烘干。
歌仙兼定先把加州清光拎开扔了出去，“你……对花好一点。”然后他看一眼抱着烘干机和太阳花玩具的山姥切国广，委婉地建议我多陪他聊聊天。
“所以我才拉着他一起给花烘干嘛。”清光抗议。
我暂时顾不上山姥切的事情，摸摸清光的头发：“歌仙很喜欢照顾花啦，你不要抢他的工作啦。也谢谢你帮我照顾本丸里其他人哦。”
他便骄傲地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烘干机的缘故，玫瑰花到最后也没有成功开出一朵花。冬天第一次开始落雪的时候，小短刀们才终于放弃玫瑰开花的执念，愁眉不展地坐在走廊上看雪。
我坐在加州清光身边，看见少年也有些闷闷不乐。
“明年会开的。”想了想，我这么说。
“啊，我不是想它开花……”加州清光支支吾吾地说，话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了。他出神地望着院子里的那棵樱花树，脸上突然喜悦起来。“最近……有什么节日吗？”他问我，“你会过的。”
“我想想……万圣节？”
“那是什么？”
有点难解释。“大概就是扮鬼互相吓着玩的节日吧。”
于是加州清光沉思着离开了。
离万圣节还有一段时间，本丸里就热闹起来。小短刀们缠在笑面清江身边询问扮什么鬼好。我一面打定主意当天绝对不打开房间门，随意一瞟就在短刀的身影中看见加州清光。
……喂，我怕鬼啦。
但是在万圣节当天，加州清光来敲门的时候我还是打开了门。前期做足了他会扮鬼吓我的心理建设，开门看见清光平平常常的样子反而让我吓了一跳。
“欸……？”
他拿眼神问我。
“没、没什么……清光找我什么事？”
加州清光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最后被我问急了，他才装神弄鬼地说：“本丸里有鬼欸，你知道吗？”
“……清江先生还是帮他们一起扮鬼玩了吗？”
他似乎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伸手要拉我往外走：“我带你去看。真的有鬼哦，欸，到时候不要哭哦。”
“哇，我从小在鬼屋长大的好不好，才不会哭呢！”我嘴硬地反驳，“再说了，这世上根本没有鬼啦！……大概吧。”话说到一半，我想起来眼前的少年是从刀剑脱胎的付丧神，一下子也不敢再言之凿凿。
“那个，我们要不叫上清江先生一起去吧？”想起来笑面清江能避怨灵的说法，我犹豫着向加州清光提议。
他头也不回，声音里略带着雀跃的笑意：“我也可以砍杀幽灵哦，遇到危险的话。”
“不过这没有必要啦。”他又说。
加州清光似乎对小短刀的行动了如指掌，一路上避开小短刀们装神弄鬼的活动。走廊上静悄悄的，短刀们热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加州清光的脚步声从规律到不规律，他轻轻握着我的手腕，像戴着灼热手镯，手腕处热了一块儿。
我一瞬间感觉自己和整个本丸都隔成了两个世界。
外面还在下雪。加州清光带着我冲进雪里的时候，正好有一片雪花钻过清光微松的手落在我的手腕上。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欸，我握紧了哦——这样雪花就不会落上去了。”
“欸——这样吗，”我拖长声音，自觉地握住清光的手。他的眼神又恍惚了一下，然后反握住，仔仔细细地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手里。
“欸，跟握剑不一样呢……”
我笑了。
加州清光匆匆忙忙地别开眼睛，继续往前走。外面已经积起了一层雪，少年的脚步踏出一块又一块湿润的褐色土壤。我在后面垫着脚尖，踩着脚印往前跑。
“到了。”
他停下来。
“是鬼吧？”
加州清光转过身，欣喜又期待地看着我。
我从他身后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准备迎接一□□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的。
我和清光的玫瑰花圃里，突然开出一朵朵红色的玫瑰花。
“清江先生说，可能是异国的鬼哦。”加州清光沾沾自喜地说，“但是被斩杀啦，撒了一地血，变成玫瑰花了——唉，这个鬼也真好啊。”
玫瑰花——
好像是纸折的。
我看了半天才看出来。
“欸，是花精灵吧。”我说，“是哪个可爱的花精灵带来的吧？比如说……”
加州清光突然扭捏起来，微笑着看我。
于是我不再说下去，低下头默默微笑了。
我分开清光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指穿插进去，变成十指相握的样子。清光的红色指甲像玫瑰花一样在白色的雪花里划过。
“我好喜欢玫瑰花呀。”
我突然说。
“欸。”
他应道。
我们俩在细雪中站了一会儿，身旁是我们俩的玫瑰花圃，我手里又小心地攥着一朵玫瑰花。
我忽然意识到，清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往我心里撒了一大片玫瑰花的种子。
现在冒着温暖的细雪，热热烈烈地绽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