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茫大人

5、第 5 章

　　吴坁同胖丫去哪儿了呢？

　　其实他也没出门乱晃荡，就是突然想起小时候好像老家流行吃石灰蒸蛋，听老人家说吃这个可以补钙。听谁说的呢？吴坁不禁去想，啧，头都想痛了也没想起来。算了，吴坁只得放弃。

　　正好胖丫换牙，正是需要补钙的时候，吴坁觉得可以试试。其实他还知道虾皮含钙量丰富，可吴家村地处高原，到处都是黄土，连河都没几条，河虾都见不到何况是海虾，既然虾弄不到，那就只能想其他法子了。

　　吴坁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石灰，不过石灰粉大多数是用来建房子的，只能先去看看这里有没有了。吴二姐出门了，吴坁腿伤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宅在家里，他只好问胖丫知不知道村里最近有没有人家建房子的。可这小丫头就知道吃，腿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吴坁狠狠地在胖丫脑袋上揉搓了一把，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的小黄毛丫头。没办法，他只能带着胖丫出门自己来找找看咯。

　　出门走了一段路，吴坁仔细观察了一下，吴家村可能是地理位置不错，加上又形成了个小型集市，按后世的话来说算是城乡结合部吧。房子大多数是青砖瓦房，少部分偏僻处的穷人家修的是木头加土砖结合的房子。青砖瓦房多就好，也就意味着这里出现石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找了半天，吴坁也没发现哪里有人家在砌房子或者砌墙，他带着胖丫走了一个小时路，受伤的那条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再看胖丫，小脸被太阳晒得发红，小孩子活力大脑门上现在布满了汗珠子，一只手紧紧地牵着吴坁地衣角。

　　吴坁也没想到胖丫能一声不吭地陪着自己走这么久，抬起手替她抹掉脑门上地汗：“胖丫，累不累？”

　　胖丫摇摇头，自己拿手擦擦汗，问吴坁：“三哥，还走么？”

　　吴坁看了看天色，估计吴二姐这时候已经回家了，再不回去估计她要出来找人了：“不走了，我们先回家”

　　“哦”胖丫站在原地，没动。

　　嗯？吴坁很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胖丫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左边地巷子。

　　这是走不动了？吴坁猜测，也是，这么点大地孩子大太阳下陪着自己走了这么久肯定脚都酸了“那咱俩在墙角靠着歇会儿？”

　　胖丫不回答，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那条巷子，

　　怎么老看那边？吴坁不解，他站着的地方正好看不到那边，不懂胖丫究竟在看些什么，他只好走到另一边。一看，原来这小巷里有个卖糖人的老人家，身边还围了不少小孩子。

　　吴坁身高腿长的，很轻易地就透过一群矮豆丁看到里边地场景。小摊档四周用木板做了一道浅浅的围栏，上面粗糙地用麻绳缠了几道做了简单的固定，上面几乎插满了饴糖签子，有活泼伶俐的狗儿，调皮捣蛋的猴子，憨态可掬的狸猫，各种各类的动物形象，惟妙惟肖，可见手艺人功力的深厚，也难怪这些孩子围成圈了怎么也不肯离开了。

　　难得看到胖丫这么渴望的眼神，平日里李秋菊管他们太严厉，胖丫也懂事的很，几乎很少主动要过什么东西。吴坁心里一软，牵过胖丫的小手，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咦？那是什么?走，咱们过去看看”

　　胖丫眼睛一亮：“嗯，好”

　　此刻她觉得三哥真是好，她想要什么三哥都会满足，在她心里三哥是对她最好的人了，没有之一！

　　吴坁凭借身体优势，很轻易地从人墙外围挤到了前排，留下一众小孩子怨憎的眼神。唯独胖丫一脸崇拜地望着吴坁，他的这番举动无异于英雄之举了，胖丫因为个头矮小，常年一副面黄肌瘦的灾民模样，镇上的男孩子没少欺负她，经常还有小孩子朝她扔小石头。像这种小孩聚集玩乐的地方她从来都不敢去的，看见了都是远远就避开了。

　　要是吴坁知道胖丫的这番遭遇肯定会撸起袖子好好教这些熊孩子做人的道理，可惜，他并不知道。虽然胖丫平时很粘他，经常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头跑，可兄妹俩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在一块的。毕竟吴坁已经这么大了，平常都是跟着吴大山夫妻一块干活，胖丫就像被放养的走地鸡一样，只管她早晚回不回家了，乡下孩子是这么过来的，谁家也没有特意在家看孩子这一说，再说都是一个村里的，说得近了大家都是远亲，没什么不放心的。

　　卖糖人的这个老人家颇有点生意头脑，搬了个小马扎坐着，他左手处放了口烧着木炭的小泥炉子，上边架了口小铁锅，里头放了一大块麦芽糖在慢慢地熔化着。身体正前方摆着张小长条桌子，桌子左半截用一大块铁皮包裹着，这是方便他淋上糖稀做花样图案的地方。右半截则巧妙地改变成了类似罗盘状的器具，四周画了一大一小两个同心圆，细心地隔成一个个小格，每一个小格子里都画着各种不同的花鸟动物。正中心插着一个两头尖尖的木头指针，指针的一头涂上了红色颜料。

　　小摊档上插着的各种好看有趣的糖人老远就吸引着人过来，等到人都过来了之后，有两种选择：两毛钱一个的糖人，或者一毛钱转动一次指针，转到什么就可以要求用糖稀现场画什么。大约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人类的骨子里都是好赌争强的性子，几乎所有来买糖人的人都选择的是用一毛钱来转动指针，因为转盘的其中一个小格子里画着凤凰图样，这要是指针转到了凤凰，那这锅里的糖稀得耗尽大半锅才能做得出来，转到了这个岂不是赚翻了。

　　吴坁也花了一毛钱让胖丫体验了一把豪赌，小丫头听到吴坁让她试一把的时候，还挺激动，拉着吴坁说她肯定能抽中个大家伙 。眼睛紧紧地盯着转盘，认真地看了好久，似乎是在研究怎么转才能成功。最后，胖丫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伸出一根指头，放在指针上使劲一划。木头指针在飞快地转动着，胖丫一动不动地盯着指针，双手攥紧拳头，小声地为自己打气：“凤凰！凤凰！凤凰！”周围地孩子看到指针飞快的转动着，也跟着激动起来，跟着一起低喊：“凤凰！凤凰！凤凰！”

　　当然，胖丫不出意外地只转到了一根柳叶。说是柳叶，其实就是拿小木棍在糖锅里头滚了一下沾了一层糖衣罢了。不过胖丫倒不失望，接过小棍津津有味地舔着。

　　吴坁当然知道这都是套路罢了，这些孩子怕是没人能够抽中那个大凤凰，估计就是抽中别的都不多，不过他并不在意，临走时还特意买了两个蝴蝶的糖画。一个是胖丫的，另一个自然就是吴二姐的了，吴坁都是一视同仁的。

　　耽搁了这会儿，回家的时间自然就晚了些，吴坁和胖丫快到家门口了就碰上了吴二姐，她果然出来找人了。吴二姐一看到吴坁果然就开始念叨了伤还未好又出去乱跑，要是又加重了可怎么是好之类的话。

　　吴坁这些日子一看到吴二姐就觉得自己耳朵发疼。别看吴二姐娇娇弱弱的一个人，念功着实了得，据李秋菊形容是深得吴家老奶奶真传了，因为她自认都没吴二姐这般啰嗦。而且吴二姐特别执着，反反复复念叨的就只有那么三句话，直到你改正为止。

　　吴坁碰上这么个老妈子般性子的二姐只能自认倒霉了。有些人在别人眼里是一副深沉淡漠的形象，原因只有两种：一种是智商太高，常人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所以不屑开口，还有一种就仅仅是因为嘴笨而已。吴坁，可以勉强算的上后者的阵列了。

　　既然嘴上反驳不了，吴坁只能沉下脸，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对胖丫招招手，将手里拿着的两个糖画塞给她，自己率先进了家门。

　　吴二姐：“哎....”

　　吴二姐一看吴坁冷了脸，自己回家了，不由气弱，问胖丫她是不是惹老三生气了。

　　胖丫含着糖摇头，砸吧了几下嘴才说：“不是，三哥嫌你太啰嗦了”

　　吴二姐：“......”

　　吴二姐皱眉，小声嘀咕：“我啰嗦吗？没有啊，我哪里啰嗦了”

　　胖丫将手上的糖人分她一个：“二姐，吃糖，吃糖的时候你就不会啰嗦了”说完，举着她的那个糖画摇头晃脑地进了家门。

　　吴二姐：“？”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糖画，没想到老三不止给胖丫买了，还给自己买了一个，果然他心里还是挺在意自己这个姐姐的，吴二姐悄悄地笑起来。

　　因为这个糖画，吴二姐今天一天心情可以说是非常好了，还时不时地窃笑，弄得吴坁与胖丫疑惑得很，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吴二姐心情好办起事来也麻利许多。

　　吴坁在村里找不到石灰粉，试着问了吴二姐，没想到她还真知道。不过她很好奇吴坁突然找石灰粉干什么他们家可没有房子要修补“你寻那个干什么？”

　　吴坁告诉她胖丫的牙齿掉了，他想着给胖丫弄点石灰水蒸点鸡蛋吃。

　　吴二姐听到吴坁说要弄石灰水蒸蛋，还是弄给胖丫吃，瞪大了双眼显得非常吃惊：“石灰水蒸蛋？”

　　这石灰粉都是用来砌墙的，从来还没有听说过这东西能吃的，也没有听说谁吃过。吴二姐搞不懂吴坁怎么会突然有了这种想法，难道是以前在外边听谁说的？不管怎么样，吴二姐都劝吴坁千万不要去吃这个东西，更何况他还要弄给胖丫吃，别一下子把胖丫吃得蹬腿儿咯。

　　吴坁说了很多遍这个东西没有毒，吴二姐就是不信，坚决不同意吴坁去找这个来吃，也表示绝对不会告诉吴坁哪里有这个东西更不会帮着找的。

　　这下吴坁有些头疼了，他要怎么跟吴二姐解释他找石灰水是用来补钙的呢。这补钙一词吴二姐也听不懂啊，这要说补骨人也不是会相信啊。

　　没办法，吴坁只得说是以前跟着吴大山出去当麦客的时候一个私塾里的先生告诉他的。他告诉吴二姐那位先生请了名医特意做出来的方子，效果非常好。

　　吴坁和吴老大吴桐小时候都是上过几年私塾的，吴大山也没准备两个儿子要学多少学问，但必须认得一些字明得一些理才行，他吴大山的儿子可不能做个睁眼瞎！不过对于吴二姐同胖丫却都是没有学可以上的，也就是将将会写几个名字是了。终究还是重男轻女罢了，在吴大山看来，女儿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只要贤惠知道勤俭持家就行，识那么多字也没什么用，还是要在家相夫教子的。

　　吴坁说的那个私塾先生吴二姐不知道，也没听说过。她一脸怀疑地看着吴坁：“真的是先生说的？”她怎么就没法相信呢。

　　吴坁没想到关键时刻吴二姐居然不好忽悠了，在他看来吴二姐小白兔一样的性格应当会相信他说的才是，没想到这下打脸了。既然吴二姐不信他也没必要费心找借口了，特意加重些语气对她说：“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要替我去找些石灰粉来就行了，旁的不用多管”

　　本来吴二姐还想说些什么的，不过吴坁的态度有些强硬，她没敢再反驳，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说也许砖窑那边会有，明天她过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