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茫大人

4、第 4 章

　　经过几天时间的准备，吴家村麦客出发的时间终于到了。

　　吴大山一家背着早早收拾好的行李跟着大部队出发。留下吴坁、吴二姐还有胖丫在家里。本来吴大山打算让三弟媳来照顾几天，吴坁将他劝住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何必给他人平白添麻烦，再说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他们自己也能做到。

　　李秋菊临走前把家里粮库钥匙交给了吴二姐，吴坁的腿偶尔还要换药，所以还留了一笔钱给她，交待吴二姐他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就由她照顾弟弟妹妹了。

　　家里的粮食就放在吴大山夫妻房间的隔壁，是当初建房特意隔出来的一个小间，比普通房间小一点。里头放了三个木头做成的圆锥型谷仓，还有一个藤编的，里头铺着麻布，也是一样大小。吴坁估计桶身要两个他手拉手才能环住。因为刚收过粮食，此刻四个谷仓里都是十成十的满，就算吴大山他们一年都不回来，吴坁几个在家也是不会饿死的。

　　后院的菜地里头各种青菜李秋菊也种了不少，现在正是丰收的时候，乡下人家从来都是自给自足完全不存在要买菜这一说的。
　　吴二姐自觉是家里的长姐，肩负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家里的活几乎都是她一手承担了。

　　每天清早就起了，捡柴烧火给吴坁胖丫两个做饭，做完饭后就去叫他们起床吃饭。然后趁这间隙去院子里抱了草料喂牛。

　　吴坁同胖丫起床后，正要洗漱，发现吴二姐居然连洗漱的水都给他们打好了。伸手去探水里的布巾，发现盆里的水居然是热的。

　　吴坁顿了顿，拿起布巾拧干，左手握住胖丫的脑袋，右手就盖了上去，胡乱摩擦了一番。胖丫被他搓得哇哇大叫，小身子不断扭动着想要逃脱，嘴里吾吾地喊着：“三锅，疼！好疼！不洗了！我不洗啦！”

　　好不容易吴坁停手松开胖丫，她瘦巴巴的小脸蛋上已经泛起了红，前额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搭在额头上，小嘴撅起，一脸控诉地看着吴坁。

　　吴坁一脸淡然“是水有点热”继续拉过胖丫地小手。这小丫头平时也不知干什么了。这小爪子脏得像挖了煤矿。

　　吴坁一顿搓洗，胖丫的小爪子都快被热水泡皲了，看着干干净净的小手，总算满意了，给她擦干了，搭好布巾“走，吃饭去”

　　饭桌上摆着一盘白面馒头，四个鸡蛋，还有一小盆粥。从卖相上来看，吴二姐的厨艺要比李秋菊的还要略好些。吴坁坐下来，端起粥喝了口，唔，软糯程度正好，拿起馒头吃一口，可以肯定的是吴二姐厨艺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看桌上这馒头的数量，吴二姐应该还没有吃饭。吴坁捏了捏胖丫的小脸蛋冲她使了个眼色“去，叫你二姐吃饭”

　　“嗯？哦”胖丫抬头看吴坁，乖乖放下手上的馒头，爬下凳子跑院里去叫吴二姐。

　　吴二姐刚喂完牛，正拿着木桶准备打水，还没把桶丢井里头，胖丫就来了“二姐，吃饭了”

　　“胖丫，你先吃，二姐干完活就来啊”吴二姐对胖丫笑笑。刚转过身，这边胖丫就拉着她的衣角“二姐，吃饭去，三哥说了叫你吃饭”

　　吴二姐点头“行了，二姐知道了，会去吃的，你先吃吧”说完就把桶用力丢井里去了，双手用力地摇着辘轳。这辘轳对他来说有点不太友好，使得劲老大了。

　　胖丫有些不高兴，撅起了小嘴。觉得二姐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她都叫她去吃饭了就是不去。三哥让她来叫二姐吃饭，她叫不回去怎么办呢。

　　突然胖丫一把抱住了吴二姐，吓得吴二姐一下子松开了辘轳，好不容易升到一半的水桶啪地一声掉了回去砸出好大一声响。“胖丫你干嘛？”

　　“走，去吃饭”胖丫使劲拖着吴二姐往屋里走，吴二姐一时不备还真的被她带着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无奈之下只得说：“行，行了，你放开我，我去吃饭还不行嘛”

　　听到她这样说胖丫停住了，但还是没有放开她，只抬头看她表示疑惑。

　　嘿，这鬼丫头。吴二姐都笑了，肯定地点头“放心，这下是真的去吃饭”

　　听她这样说，胖丫才放开她，也不管吴二姐了，甩着两只小手转身往屋里跑。吴二姐进门的时候她已经挨着吴坁坐一块，欢快地吃着大白馒头了。

　　吴二姐在桌子边坐下来，吴坁没有说什么，递给她一碗粥，将放馒头的碗往她那边推了推。

　　吴二姐心里有些暖洋洋的，吴坁平时看着有些冷漠，跟他们姊妹都不怎么说话，其实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姐姐的。

　　吃完饭，吴二姐收拾碗筷去了厨房洗刷。趁这会儿，吴坁去了院里。院里几个水缸里的水都已经见底了。家里好几个人，要烧水做饭、洗衣洗澡，院里还喂了一头牛，几缸水顶多用上两天。早上吴二姐准备打水的没想到被胖丫给耽搁了。吴坁轻松地摇着辘轳，在吴二姐手里重如铁的辘轳对他来说却是小意思。虽然他如今只有十五岁，比吴二姐还小两岁，但身高挺拔手长脚长的到底是个男子汉了，力气远不是吴二姐可以相比的。转动辘轳将水桶提升到井口，再一提一倒，很快，吴坁就将几个大缸加满了水。

　　吴二姐收拾好厨房出来的时候，不仅缸里水满了，连老牛的食槽里也给添了水。让吴二姐不禁感叹吴坁的能干和细心。家里头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那辘轳自己摇了半天水桶都摇不起来，换吴坁一下子就弄完了。

　　吴坁还惦记着胖丫的牙没了，之前家里忙让他没有机会同李秋菊说这件事，现在他们都不在家同她说也没有意义了。他问吴二姐知不知道这牙齿掉了怎么办。

　　吴二姐人很实在，牙齿掉了就掉了啊，往屋顶上一扔，掉了的牙齿很快就会长出来。她还劝吴坁不要太在意，哪个小孩子不掉牙齿的，又不是不长了。更何况在她看来吴坁的腿伤可比胖丫掉牙严重多了。吴二姐义正言辞地谴责了吴坁早上替她打水地事，腿上还没好怎么能干这活呢，万一再伤着了怎么办呢？

　　吴坁不耐烦听她念经，只淡淡地说了句：“不会”

　　看见吴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吴二姐就住了嘴。吴坁平常同他们不亲近，他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显得冷漠又迫人，她潜意识里对吴坁有些敬畏。张了张嘴，犹豫了下还是没再说什么。

　　看吴二姐有些尴尬，吴坁轻叹了口气，让她拿点钱去三伯家买点筒子骨，顺便跟他说声以后每天都留几根骨头给她。虽然骨头汤也补不了什么钙质，但好歹能增加点营养，营养充足胖丫的牙齿才能更好的长出来。

　　吴二姐轻快地“哎”了一声，还以为是吴坁想喝骨头汤了立马拿钱去了吴二伯家。
　　“二伯，今天还有大骨没有？”吴二姐出来的不算早，人家买肉的都差不多回去了。吴三伯肉铺摊前没人，他正在擦拭刀具准备收摊了。

　　“哟，舒眉啊？”吴东看到吴二姐来了乐呵呵地笑着答应了一声，问她怎么来得这么晚，肉都差不多卖完了。他也知道吴大山夫妻俩都跟着族叔出门做麦客去了，家里就只留下三个小的在。本来他是长辈应该多照料几个侄子侄女的，可他媳妇和几个兄弟之间闹得不是很愉快，他也不好往那边去，内心丝毫不觉得自己是怕媳妇的。

　　吴东扔下擦刀的抹布，从案板地下抽出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就着手里的刀割了一大半用手掂了掂，大概三四斤的样子，用油纸一包递给吴二姐：“拿回去吃”

　　“不不不，二伯我不要肉”吴二姐摇头，连连摆手。

　　吴东一听，眼睛一瞪，当然也有可能是眼珠子本来就比较突出，这要是吴坁在这里就会说吴二伯可能是由甲亢吧。“怎的？你个小丫头。二伯给你的肉怎么不要呢？”

　　吴东皱眉，忽然想到吴二姐是不是没带钱，就说：“放心，二伯给的不收钱！”

　　吴二姐一看吴东误会了，赶紧解释“不是，二伯，我是想买点大骨头”
　　吴东一听就纳闷了，这肉难道不比这骨头好吃？这骨头上一没肉二没油水：“你这丫头，骨头哪有肉好吃？”吴东不信，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拿起装肉的纸包就往她手里塞。

　　“不是，二伯，我真不要”吴二姐无奈，只得把吴坁搬出来“是老三让我来买大骨头的，这不是他腿伤了还没好么”

　　也是，吴东一寻思，老话说这以形补形，吴坁的腿伤了是得吃点骨头汤好好补补。正好今天还剩下几根大棒骨，吴东拿绳子将几根骨头绑了，连肉带骨一齐塞给吴二姐了“拿回去给老三多顿点汤，那伤可不能马虎”
　　“二伯，我...”
　　东西给完了，肉也卖得差不多了，吴东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看吴二姐站着不走还不停撵她。吴二姐本来想要给钱的，可看吴二伯这架势肯定不会收的。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这样怀里抱着一堆骨头被吴二伯撵走了。

　　吴二姐没法，只好往回走。走到一半才想起吴坁说的话：以后每天都买些骨头回去炖汤。

　　完了，吴二姐肩膀一垮，苦着脸回家了。路上还在想等下回家了怎么跟吴坁说这件事，结果一到家，才发现吴坁和胖丫两个都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