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蔷薇纪事[利威尔BG]》樱桃果酒

7、新生卷（四）

　　Chapter 004

　　休息室内，坐在沙发上的韩吉一脸讨好地看着埃尔文说：「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啊？埃尔文，如果老是生气的话容易变老的哦。」

　　埃尔文捂了捂额头表示自己其实还是很头疼，「你真的确定她可以？」

　　一旁的利威尔居然一直盯着屋内的进展，随即淡淡道：「那小鬼居然说服了马克西姆。」

　　韩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两眼放光，兴奋地说：「我都说啦！哈哈哈，我看得人不会错的啦。」

　　「你确定那个小鬼她可以治好马克西姆……是不是高兴得太早？」

　　「切，恶心死了。」

　　「利威尔，你……说谁？」

　　「他说的是马克西姆啦……」

　　「我说，现在这种时候你们能不能不要表现的好像很不情愿好不好，明明在某种意义上是捡回了好处啊——」

　　海伦此时忽然感觉自己的后颈一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紧张产生了幻觉错觉。她伸手拿出长长的一卷纱布，接着对着门外喊道：「那个谁，让在外面吗？进来帮帮我吧……还有，要记得洗手。」

　　可是让半天都没有进来，海伦感到有些幽怨。让那个怕死的家伙是不是自己先离开了……怎么这样啊，可真不够义气，而且偏偏在这种自己人手不够用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马克西姆正在昏迷之中。左腿固然是保不住了，右小腿也必须截肢，她以前并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因为地下街常常有人骨折、断手的，她也会上去帮忙的。那种肮脏的环境下的手术，可有些病人第二天就能好，海伦如今只能暗暗佩服地下街的人的忍耐性和免疫力。不过，如果在那种环境下有个有洁癖的乞丐或者混混，会不会显得很猎奇？

　　手术总算完毕，马克西姆最后捡回来了半条命。

　　海伦的双手消毒完毕，正准备走出去，「让在外头吗？」

　　但等她站在门外时，她却猛地怔住了。

　　让的确在门外，不过站在外面的却不止他一人，因为——光头总司令皮克西斯、红毛队长威尔曼也在外面。

　　海伦感觉自己瞬间头大。

　　皮克西斯总司令则是紧紧盯住海伦的双眸，和蔼地笑问道：「海伦·金格莱尔？」

　　海伦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忙道：「是。」

　　「噢，还不赖嘛。」皮克西斯微笑着看着，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一般，忽然开口说道，「其实驻扎兵团，正好缺像你这种……」

　　海伦听到这儿心中不禁暗喜，可没想到这时候找茬的红毛队长奇兹·威尔曼顺势冒出了一句话。「总司令，这不妥吧。您知道这小鬼之前说了什么吗？她说『恨不得啃人类的骨喝人类的血』这种话，而且面目狰狞，说不定……她也是潜伏在兵团内的巨人。这也说不准啊，艾伦·耶格尔不就是……」

　　海伦听后眉毛被气得险些竖起来。这个红毛队长居然偷听她跟韩吉的讲话……明明自己才是阴险小人嘛，还在这里装什么正义的斗士。

　　皮克西斯不禁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问道：「诶？可艾伦·耶格尔不也搬起了巨石？」

　　那位红毛君马上接话：「但尽管如此！并不代表每一个巨人都是试验品，每一个巨人都肯听从人类的安排……望总司令三思。」

　　海伦开始磨牙，内心抱怨着：谁告诉你我是巨人的？不就是说了两三句吓唬人的话，何况自己只是想在韩吉面前留下一个疯癫的第一印象，不想被打发进调查兵团而已……如果仅仅是做到这种程度就要怀疑别人是不是巨人，这位驻扎兵团的队长管的也未免太宽了些吧。

　　「韩吉？」总司令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真的如威尔曼所说，她说了那种话？」

　　韩吉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跑出来，海伦其实打从心底里地觉得对不起她。虽然两人仅仅只有一面之缘，可海伦已经三番四次地麻烦她了。不过如今，倒好像还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呃……这个……」

　　海伦叹了口气，抢答道：「是的，总司令，我确实说过那样的话。」

　　皮克西斯说：「我没问你。」

　　海伦：「……」

　　韩吉道：「是的总司令，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海伦忽然觉得，这一场谈话，进行得毫无意义啊。

　　皮克西斯问海伦：「你当时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海伦定了定神道：「回总司令，因为当时我讨厌我们镇子的人。」

　　皮克西斯道：「那么你就一竿子打死一群人？」

　　海伦强作镇静地回答道：「回总司令，因为当时海伦年少无知不懂事。」

　　皮克西斯问：「那么你认为你自己现在懂事了吗？」

　　海伦硬着头皮答道：「回总司令，海伦认为现在还没有。」

　　皮克西斯笑了笑道：「好，那么你要用什么来证明你自己的对人类的忠心？」

　　海伦觉得自己又一次头大了。

　　******

　　海伦一人郁闷地坐在木凳上，啃着韩吉为了讨好而送来的第二顿晚饭——又是一个干面包。现如今，那几位「上级」正在背后开着小会，唏嘘不已地在争论她的未来。

　　她觉得自己的运气很背，一想到那个该死的红毛，海伦发誓她一定要做得比他还高，到时候狠狠地把他踩在脚底下！

　　嘴里的面包已经被她啃完，她仔细打量着监视她的那个人，心中暗暗抱怨着，该死的皮克西斯，该死的红毛，就连她郁闷和吃饭的时间还找了一个人来监视她。

　　但海伦的气头没有维持几分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等海伦完全冷静下来后，她决定将自己磨牙的时间利用起来。

　　海伦于是强笑着朝那个监视她的人挥了挥手：「诶，那位先生，请问你能过来一下吗？」

　　可那位仁兄一动不动。

　　海伦又一次头大了，她一脸幽怨地盯着那名士兵，在这种时候装聋有什么意思嘛？海伦见那人的目光凛冽，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却无比冰冷难以接近，不由得本能性地多瞥了他几眼。

　　昏暗的灯光让她看得并不是十分真切，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慢慢站起来，偷偷踮着脚步挪到他身后，打量了半晌才意识到，那不就是……前几天那个凶巴巴的矮子吗？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调查兵团的兵长才对。

　　海伦又开始在内心咆哮了，这个红毛威尔曼，居然这么不放心她，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无缘无故巨人化吗？

　　其实被关在这里的日子里，海伦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真像红毛所说，自己真的是巨人的话，倒也也不差。因为这样至少可以将红毛死死地踩在脚底下，嗯……解气。

　　利威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十分无语地盯着她问：「小鬼，你要做什么？」

　　海伦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无比尴尬，反应过来后连忙道：「我其实是想让先生您帮我一个忙的。但是先生你总是不转身过来，我只好自己上前来问你了。」

　　利威尔听后微微一愣，随后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她：「噢？你这个小鬼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海伦心中不禁开始有些慌张，没错，的确是因为这里没有别的人她才走投无路，这真的只是就近原则而已，她事先完全没想过理由是为什么。

　　海伦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令自己冷静下来。她明白利威尔是她唯一的指望了，事到如今只能再赌一把。于是她只好盯着他的双眼强行让自己微笑道：「其实没有为什么啦，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我觉得您特别面善吧。」

　　利威尔的额头同时划过几条黑线。他发誓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说他面善。

　　******

　　在审判大堂内，原本应该是一片肃穆。但四周的座位里坐满了来自于三大兵团的士兵，有的人面面相觑，有的人则盯着海伦在窃窃私语。

　　其实海伦这次倒还没有艾伦那么严重，毕竟只是出言不逊罢了，但刚刚经历艾伦的事情，人心难免惶恐。这让人知道人类之中也会有巨人，人人都格外留意三分。

　　威尔曼一副傲慢的样子，大声问她：「海伦·金格莱尔？」

　　海伦赶忙反应过来，应了句「是」。

　　威尔曼徐徐道：「如今，把你当时所说的话，重复一遍。」

　　海伦「啊」了声，环顾了下在场的人，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士兵，她想了想，像背课文一样说道：「我恨不得啃他们的骨喝他们的血，巨人来了正好……他们就这样，一个一个死在我眼前……就这么死了啊……太好了啊，总算死了，我等了好久，我等了好久……」

　　在场的士兵个个变了脸色，「什么？她说了什么？！」

　　「天哪……她这是要……」
　　「这样的人已经……」
　　「不对，她肯诚实地说出来说明……」

　　现场唏嘘不已，海伦咽了咽口水，正欲继续往下讲时，却只听人群一阵惊呼，「兵长？」「利威尔——？！」

　　她还未彻底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的头给别人扭到了一边，感觉口中有什么异物直接飞了出去，嘴巴只是泛着血腥味和一阵酸痛。

　　海伦内心忍不住暴走了，矮子……不是让你演戏吗？她双手捂住嘴角，真的是抽抽地疼，她在想：利威尔为什么不去开专门的牙医院？一定很赚钱啊！

　　利威尔忽的上前，狠狠掐住她的下颚，将她的头拗向众人，嘴里淡淡地道：「都说了这是我的……」

　　韩吉在一旁抽搐着脸说：「一贯主张？」

　　「我认为疼痛才是最有效的管教。出言不逊便是这个下场，现场还有哪个人希望下场跟她一样的？」利威尔将她的脑袋摁下去，继续道：「海伦·金格莱尔？」

　　海伦没想到他踢牙会这么疼，吃力地应了一句「是。」

　　「不过，」他将她的脑袋又拎了起来，对着众人，淡淡道：「既然知道了教训，她也并未做任何抵抗与反抗，这便是最好的证明。毕竟艾伦·耶格尔和她不同，队长，你认为呢？」

　　海伦不停地冒着冷汗，就这么愣着，感觉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艾伦·耶格尔的牙齿被打断后，便能完好无损地长回来。」利威尔示意她张大嘴巴，她只好乖乖地把嘴巴张开来，「可她的，过了这么久，门牙还是断的。事实的说服力可比单纯地腻想和推测要可靠得多吧？」

　　「那么现场还有谁，对她的怀疑需要领回去慢慢验证的？」

　　海伦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角，看着威尔曼，威尔曼担忧地看了看皮克西斯，似乎在期待着皮克西斯的回答。而皮克西斯只是叹了口气，笑道：「算了，今天又多了一出闹剧。」

　　******

　　休息室内，海伦一面对着窗户，一面叹气。韩吉则在她的身后坏笑着问：「诶，金格莱尔，是你叫利威尔他……他打掉你门牙的吗？」

　　海伦疼得快要哭出来，但终究是忍住了，「我没有啊。我只是叫他帮我演一出戏，打掉我一颗牙而已。」说完，她又抬头盯着韩吉问，「说起来之前的艾伦也是打掉了门牙吗？可是门牙掉了，真的很丑诶。」

　　韩吉盯了她半晌，忽的「噗哈哈哈」地笑出声来，「他掉的不是门牙啦，而且他还会长出来。亏利威尔他还打偏了！」

　　海伦到底还是一个有些爱美的姑娘，听了韩吉这话，不由得悲伤地看向了她，问道：「有那么好笑吗？」

　　韩吉见状立马正色道：「……不好笑。」

　　「艾伦既然都是巨人，掉了一颗牙，也算是逃过了一劫。我不是巨人，掉了一颗门牙才逃过了一劫，这……这不公平好吗？」海伦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都怪那个死红毛威尔曼。」

　　韩吉道：「其实，你可以不用掉门牙的，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海伦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但是——」

　　其实海伦也并不想掉门牙，她只是偶尔听人说，艾伦是因为利威尔总算是逃过了红毛的魔爪，而她对利威尔唯一的印象就是一个冷冰冰的矮子。当时事情到了那种地步，她又时刻被人监视着，并且随时有可能被押去问话。既然她能利用的人只有利威尔，那么也就只能请求利威尔帮忙了。

　　可除了削后颈之外，她唯一知道利威尔的「特长」就是踢牙啊。

　　只是……踢掉的是门牙，海伦表示自己还是好怨念啊。不过还好自己拥有特殊的体质，损坏的身体部分虽然不会立刻复原，但一定会在两周内彻底痊愈。

　　话说回来，海伦认为她的确该好好感谢一下利威尔跟韩吉。因为如果没有他们，自己今日可能真的难逃一劫。

　　等海伦小心翼翼地镶上假牙后，不得不感叹一句「好丑！」

　　算了，丑就丑吧，反正也破罐子破摔就这样了。海伦在心里默默地自我安慰了一下，接着打算转身离开房间。

　　刚刚听韩吉说，皮克西斯有事找她，但她觉得这次不管是坏事还是好事，自己应该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走到门口，忽的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海伦下意识地说了句，「啊那谁，谢谢。」

　　利威尔转头看了看她，淡淡道：「啊……不用。」

　　穿过了幽暗的走廊，独自一人走到皮克西斯的办公室门前，海伦带着胆怯的心情轻轻敲了敲那暗红的木门。

　　「请进。」房间内传来那位上了年纪的总司令友好的允许。

　　海伦缓缓进门，立马发觉皮克西斯的房间内空气严肃得好似就要凝结。海伦颤抖着自己瘦弱的胳膊，微微拉出皮克西斯对面的那把木椅子，然后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坐在皮克西斯的对面，等待着皮克西斯给予她的最终的结局。

　　皮克西斯看着她，笑问：「听说你想要加入驻扎兵团是吗？」

　　海伦微微一愣，随后乖乖地道：「是。」

　　皮克西斯笑问：「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海伦想了想，方道：「因为自己想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想有饭吃。」

　　「噢？是这样吗？但是进入驻扎兵团，也并非你所想的那般容易。你并未参加第104期的训练兵团，连一个普通的训练兵都算不上，又有什么资格加入驻扎兵团，金格莱尔，你说呢？」

　　海伦微微颔首道：「是啊。」

　　「不过，我可以让你加入。」

　　「真的吗？！」海伦一听自己的心愿达成，如释重负，双眼放光，一脸惊喜地问：「真的可以吗？」

　　皮克西斯淡淡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还想问问你，你是从小就会这些事情吗？譬如截肢……捆扎之类的？」

　　海伦如实回答道：「我是在地下街的时候，看着乞丐绑着那些受伤的混混包扎，或者是两个乞丐骨折、断手断腿，都是见过的。我也常常帮忙。」

　　皮克西斯瞳孔中闪过一丝亮光，「啊……这样啊，从小在地下街，好似也是一种收获呢。」忽的，他紧紧盯住海伦的双眸，正色道：「不过，以你的资质，甚至连一个普通的训练兵都算不上。要想跟上调查兵团的其他人，从明日开始，你的训练，将会是别人的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