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甩不掉的小狼狗（穿书）》Cetra

12、拜访

　　天色刚刚亮起的时候，朱利安闯进了原总督府中最奢华的那间卧室，红头发的教皇卫队长正搂着两个妓女睡得正熟，柔和的光线从窗棂洒落，映得床上交叠缠绵的雪白□□泛起微光，被勾勒出一副美妙绝伦、仿若传世油画一般的光景。

　　在他距离床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候，床上就有了动静，“你难道不懂得一点人类最基本的礼仪么？”红发青年连眼睛都没睁开，声音里还带着睡意，“下次除非教皇单独下旨，否则我决不跟你一起出来。”

　　他身边的两个年轻女人睡眼惺忪的张开眼睛，陡然间看见房间内的不速之客，还以为是新来的客人，本能的露出魅惑笑容正要伸出手臂，就被那冰冷的目光冻得僵住了动作。

　　“让她们出去，我有话跟你说。”朱利安眉尖微蹙。

　　萨缪尔摆了摆手，两人就连衣服也不敢去捡，连滚带爬下了床榻出了房间。

　　“这是怎么了？”萨缪尔打着呵欠坐起身来，面容上仍残留着困意，“是老家伙跑了，还是市民暴动？”他漫不经心的问着，眼中透出锐利的光芒来：“依我说，没有什么是杀人不能解决的，一个不行，那就统统杀掉，陛下并不在意他治下的羔羊是在地上还是天上唱颂歌。”

　　朱利安看了他一眼，“我见到卡特琳娜了。”

　　“什么？”萨缪尔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你的男爵夫人？难以置信——”他喃喃道，注意到同伴的表情委实算不得欢喜，“那你来找我干嘛？”他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跟在男爵夫人的裙子后面大献殷勤吗？还是说，你见面之后才发觉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也不过如此——”

　　对方冷冷的看了过来。

　　“啊~啊~”萨缪尔神色微妙的笑起来，带着情场得意者的优越感，“看来你们没能有一个愉快的开场白。如果你指望能从我这里听到一些建议，那么我想你需要说得更清楚些。”

　　“她拒绝了我。”朱利安简短的道。

　　萨缪尔吃了一惊，“为什么？”

　　朱利安淡淡道：“这正是我想从你这里知道的，但现在看来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情场得意的罗斯蒂卡侯爵觉得遭受到了奇耻大辱。

　　“你去哪里？”他追问道。

　　“当然是去见她。”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侯爵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他们到达旅馆的时候，卡特琳娜正坐在三层的露台小花园里看书。作为原总督时代全城最好的旅馆，它的风格既不乏华丽又富有田园意趣。纯铜制成的雕花栏杆上爬满了绿色藤蔓，中间点缀着粉色的白色的小型月季，随着清晨的微风轻轻颤动，散发出清新的香气。在视野最好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雕花圆桌与几把造型优美的椅子。

　　卡特琳娜就坐在那里。她穿了一件绣金线的米色外套，里面是白色真丝衬衣，下面则是黑色长裤，脚上踏着一双皮靴，看上去非常简单，可是那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却像是最纯粹的夜色，美丽的面容挑不出一丝瑕疵，她专注的盯着书页，仿佛已经全然忘我的沉浸了书中的世界。

　　萨缪尔见到她的时候，看呆了好一会儿。那白皙纤长的手指，被风微微拂动的发丝，翻动书页的轻柔动作，像是会发光一样，让人移不开视线。他简直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如此有魅力。

　　“夫人已经在等着你们了。”酒馆主人维托里奥先生带着夸张谄笑的脸打断了他的遐想，萨缪尔略感不适的向后仰了下头拉开距离，“怎么会有人起这么早……”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夫人一向如此。”维托里奥和颜悦色的答道。

　　他没有说谎。

　　即使是经历了昨夜的变故，卡特琳娜还是很早就起床了。在很多年前她就养成了严格的作息习惯，因为她的王兄曾经很认真的对她说过，人如果不能掌控自己，就算生为贵族也不过是个失败者。

　　那个时候她还很年幼，刚刚意识到公主这个名词的意义，就像是骤富的穷人一样狂喜，又缺乏必要的见识与自制力，总是不停的犯错，不停的闹笑话，但王兄总是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包容她、教导她。她曾经想过将来要好好报答王兄，也要像王兄爱她一样去爱护侄子侄女。但是这个愿望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就被她的愚蠢打碎了。

　　“这么多年了我果然还是没什么长进啊。”王兄被刺身亡的时候，她几乎要被这个念头压垮了，讽刺的是，正是这些年王兄言传身教教给她的一切让她重新振作了起来。

　　那么现在，是时候轮到她报答王兄了。

　　卡特琳娜从书页上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正在走近的两位访客身上。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开了口，“你们来了。”她指了下圆桌对面的椅子，“请坐。”

　　她甚至没有起身。这实在算是失礼了，可是考虑到一位贵族女性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这绝对是情有可原的。

　　罗斯蒂卡侯爵为自己被慢待却无法生气找到了理由，他瞟了眼已经落座的同伴，笑着向女主人问候：“日安，夫人，您看上去光彩照人。”

　　卡特琳娜笑了下，态度既称不上热络，却也算不得冷淡，“日安，侯爵。您还是这样讨人喜欢。”

　　“我可以将这句话当做称赞么？”萨缪尔笑道：“否则我总要担心、是否是在哪件事上冒犯了您，才使得您上次不告而别。”

　　“当然可以。但这是两回事。”卡特琳娜嘲笑似的看着他，“我曾经得罪过您吗，侯爵先生？”

　　“当然没有。”萨缪尔相当惊讶的叫起来。

　　“那么您对我未免太苛刻。”卡特琳娜淡淡道：“公民行使自由的权利在哪里都是无可指摘的，但是您的语气很让人误会，好像我做了什么无理取闹的事情。”

　　萨缪尔噎得半晌没说出话来。他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同伴从进来起就一言不发保持沉默了，“请您相信我，这绝非我的本意……”

　　“唔，那我就姑且认为您认可我的权利，”卡特琳娜短促地笑了下，端起茶杯润了下嘴唇，“那么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自由’离开耶利纳呢？”

　　“呃，您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

　　“那么结束之后？”

　　“噢，夫人，您太无情了。”萨缪尔瞪大了眼睛，“您俘虏了一个可怜人的心，然后带着他的全部爱意消失无踪，全然不顾他的死活，现在却反过来责备他对您的爱。”他捧着心口夸张的叫起来，“他在爱着呢！您知道，在圣城，惟有爱是无罪的。”

　　“我以为现在成为阶下囚的人是我。”卡特琳娜轻轻嗤笑：“圣城的做派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那您对‘阶下囚’的定义一定存在很大误解，”萨缪尔笑道：“您应该知道，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卡特琳娜抬手止住他的话，“您在扯开话题。”她看向另一位访客：“还是你自己来说吧，朱利安。”

　　这是她头一次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朱利安心中刺痛，他盯着卡特琳娜，固执地抿紧了嘴唇。

　　卡特琳娜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你会更理智些。如果不是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呢？”

　　朱利安垂下眼皮，“我来看看你，看看……你需要什么……还有，我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

　　卡特琳娜为这个回答笑了好一会儿，“朱利安，哈，朱利安，”她摇头笑道：“你认为我需要什么？又或者你认为还能再做什么？华丽的珠宝首饰？成群的侍女仆从？这些东西，”她轻蔑的笑了下，“如果我想要，是随时都可以得到的呀。”她不无怜悯的看着那双充满了痛苦与不安的蓝眼睛，“这就是我说你要吃苦头的原因。你不过是才刚刚尝到感情的甜头，对它会带来的苦楚还一无所知。别再继续你做的事情了，朱利安。我尊重你的感情，但是你的表达方式未免太过幼稚可笑。”

　　朱利安静默片刻，“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他说，“但是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只说完这一句，他就再也不开口了。

　　卡特琳娜于是笑着向一旁的侯爵示意：“您瞧，这就是您的同伴的意思。”

　　萨缪尔无话可说。

　　“没什么可说的了，先生们，”卡特琳娜合上书本，站起身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市政厅的大人们已经在对两位翘首以待了。”

　　两位访客就明白谈话结束了。

　　“我记得您对宗教很感兴趣，”萨缪尔犹豫了一下，试图补救一下这次失败的拜访，“如果您愿意的话……”

　　“我恐怕修士们现在更愿意通过爱的力量进行正义的战争。”卡特琳娜淡淡的笑了下，“坦白说吧，如果不是您和您的军队造访，我现在已经在城外的修道院参观了。”

　　“你现在就可以去。”朱利安突然说道：“你可以去那里参观，也可以在那里留宿——随便什么，只要你想。如果你想听人唱赞美诗，那他们就会唱给你听。”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柔软，但谁也不会怀疑其中的力量。

　　那双黑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但这次他没有再避开。

　　“好啊。”卡特琳娜微笑着答道。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