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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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腊月时节，寒夜似冰，谷钦要说出来的真相，并不比寒夜温暖多少，反而会让人心底生寒。
最伤人的，往往还是人。
谷钦看了皇后一眼，她眼里回望过来的只有无尽的恨意和怨怼，这样的眼神，让谷钦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他不屑一笑，然后闭上眼睛，开始他的故事。
“十一年前，前皇后张氏，因生的貌美，独获帝宠，以至于后宫其他妃嫔深受冷落，加之又生有嫡子，更得陛下疼爱，而宫中同时生有皇子的，还有另外两个，一个是瑶妃，后来的瑶贵妃，另一个，是慧贵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
说到此处，他睁开眼睛看着皇后，“娘娘，你当年其实早就算计好了对吧？假意拉拢我妹妹，最后行兔死狗烹之法”。
皇后厉声道：“你胡说什么！？瑶贵妃是自己不慎掉入后花园的鱼塘里！关本宫何事！”
“哈哈哈”谷钦突然失心疯一般大笑，指着皇后：“你嫉妒张皇后！你担心她的儿子会成为太子继承大统，所以你蛊惑我妹妹，让她来说服我，你再拉着段谦和孙于谋一起帮你行事！谋害皇后！陷害晏家，使晏家满门被灭！你敢说！这些都不是你做的”。
皇后：“胡说！胡说！本宫没有做过！”
屋子里的人全都你看我我看你，谷钦的这番话简直骇人听闻。所有的人都不免好奇，十一年前的那两桩案子，到底真相如何？
那桩案子是皇帝亲自命当时的段候爷段谦和内阁副使孙于谋共同查明的。他不是没有疑虑过，只是证据确凿，他当时又怒火攻心，这桩案子就全权交给了他二人，最后张皇后与冷宫自缢，晏家除了孩子，其他的全部斩杀。
不管谷钦说的是不是真的，至少，在皇帝心里埋下了更多的疑问。他扶着额头感觉到一丝难受，还好肖玉的药够灵，不然他真得惊过去。
皇帝惊的半晌没说话，乾云子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他先是无意笑了一下，轻言道：“没想到谷大人还藏有这么多秘密，不知是真是假，不如大人你仔仔细细的说来”。乾云子说话间，语气里也带着丝笑意，他手上随意搓着块不知从哪弄的小玉珏，上面雕花精细。
寻常人只当他是把玩着什么物什，谷钦只看了一眼，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乾云子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声音清冷：“贫道对这事很感兴趣，望大人，仔仔细细的，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乾云子又瞟了一眼榻上的李霁，他知道，此时他表面看着是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实际上他比谁都清醒着。
他不明白李霁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今天这一出，有很多是超乎他预料的，他承认自己没有那么神，也没有那么精明的头脑，他只是下了个蛊，又把母蛊投放在谷钦门下，其他的，他一概没做，那两个布偶，就不是他乾云子的杰作。
看来这李霁原本就有自己的小算盘啊，只是今天凑巧了，和他乾云子撞一起了，所幸就来个合二为一，两计一起用，还不费力。乾云子又默默的在心里问候了一把李霁的祖宗们。好小子，这是借我抛砖引玉来了。
谷钦看了一眼乾云子手上的玉珏，又琢磨着看了看乾云子，这玉珏如今在他手上，那想必？反正今天也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怕再抖搂出别的！
谷钦叹了口气，：“好，我就仔仔细细的说！”
“那年皇后因妒忌张皇后，便拉拢我妹妹慧妃，对她洗脑劝说，说皇帝专宠皇后，日后三皇子当太子，哪有她们儿子的出头之日，我妹妹本就是个没心机的人，稍微恐吓带着哄骗，她就能乖乖听话，陛下还记得当年也是如今日这般，突然浑身抽搐倒在了武英殿上，后来查了一圈也找不出原因，只有派我来，我当时说皇上是邪气入体，定是宫里有人行巫蛊之术”。
皇帝：“没错，你当年确实这么说的，你说有人对朕施咒，所以朕才痛不欲生如针扎一般，是你说要救朕就得找出蛊物的！”
谷钦：“是的，也是因为这样，才在张皇后的寝宫里找到那个诅咒陛下的布偶，可是陛下你知道吗？那个布偶，是她买通了张皇后宫里人，偷偷放进去的”，谷钦手指着皇后，又看着惊讶的皇帝，一字一句的说道：“陛下你当时根本就不是中巫蛊，而是中毒，是慧妃下的毒，我是她的哥哥，我知道了，我只有保住她，所以不得不参与诬陷张皇后”。
慧妃下毒完全就是受了段氏挑唆，为的就是让他谷钦出面，只是慧妃愚蠢，不会顾及那么多，也想不到那么多。
“哈，贫道游历江湖，听到的可不止这些”，乾云子满脸云淡风清的笑着，眼底却渗透了阴冷：“我听说，张皇后是死于结党营私，谋朝篡位，包括，前内阁首辅，晏家！”
谷钦冷笑了一下，：“没错，这诅咒之术还不至于让张皇后定罪，所以慧贵妃就联合了同样有野心的两个人，段谦和孙于谋，段谦一心想要自己的妹妹当上皇后，风光门楣，让自己的外甥成为太子。而孙于谋，他本就是个只想一心往上爬的人，所以攀上了段家，他们联手又给皇后设了一计谋，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乾云子：“什么计策？”
“这位道长！此乃皇家之事与你无关！”，皇后怒气冲冲的指着乾云子，：“你今日能进宫得见了一次天颜，就已经是莫大天恩了！现在还不离开！”
“唉～”，乾云子冲皇后行了一个礼：“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皇家事，这里面可涉及了朝廷官员，陛下是我大梁之主，陛下的事，也事关天下，我这个天下人，也是关心陛下而已～”
谷钦没理会他们的争执，任然继续吐露着：“陛下当年极宠爱张皇后，所以段氏一党深知，一个诅咒之术是不可能拉下她，所以，他们试着从当年的晏首辅身上找突破口”
皇帝：“晏惠？”
谷钦点了点头：“正是，晏首辅是张皇后的表哥，平日里总会带着他的儿子进宫给张皇后请安，陪三皇子一起玩。这一来二往，就渐渐传出了他二人的一些谣言，说他二人有私情，而且皇后因为诅咒之事被陛下禁足了，说是小惩大诫，可晏首辅每日都会上奏为皇后辩证，还因此和陛下您吵了一架，从而被段氏抓住了把柄”。
皇帝突然揪着谷钦的衣领，咬牙切齿的摇晃着他：“谣言说他们二人有私情！，说他们图谋朕的江山！最后证据确凿！什么把柄？！朕问你什么把柄？！”
谷钦看着这个眼底血红，目光狰狞的皇帝，他忽然觉得好笑，当年他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深信不疑，说杀就杀，如今这般模样做给谁看？他忍住了那丝嘲笑，依然平静的叙事着。
“他们抓住了晏惠为张皇后求情的把柄，与陛下争吵的把柄，他们故意借晏惠的儿子进宫时，往他身上藏了信件，又买通了晏府的管家，私下藏着一件龙袍。
他们伪造信件往来，写的情话连连，并且在信中声称要三皇子黄袍加身，承袭大统，条条句句皆指他们的谋朝篡位之举，和暗渡陈仓之心。
他们故意让这些信件落入陛下眼中，而晏府那个管家又在禁军搜查晏府时，故意将那件龙袍拿出，让禁军搜了个正着！”。
谷钦看着眼前狼狈的帝王，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哈哈，陛下，你当年绝决的把张皇后打入冷宫，又毫不留情的抄了晏家，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想必您气的不是他们有造反之心，而是你信了！你信他们有私情！你信他们给你带绿帽子了！哈哈哈！”
他越来越激动，笑的也更加猖狂，他开心的都有些颤抖，他用颤抖的手，指着皇后，：“陛下，一个真正爱你的女人被你弄死了，一个个忠心耿耿的朝臣也被你给弄死了，结果呢？哈哈哈，你把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留下了，还提拔了那一群居心叵测的人，哈哈哈，杀忠臣，留奸佞”。
整个太医院的人，还有禁军首领，包括皇帝本人，怕是这辈子也没这么震惊过了。
皇后算是最稳的住，她挥着宽大的袖袍，指着谷钦，：“他疯了！一个疯子的话信不得！来人！来人！把这个疯子拖下去！来人啊！！”。
皇后的这一嗓子终于有了回应，殿门被从外推开，进来的是太子，还有国舅爷段谦，以及内阁首辅孙于谋。
乾云子看着他们，哼笑一声，有些戏耍的说道：“哟～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只是太子殿下这脚程可够慢的”，乾云子又悠悠然的环视一圈屋内，和所有的太医，侍卫们，来了个对眼，“这该听得，我们可都听完了～”，他说话的时候故意拖着点尾音，让人觉得他甚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段谦仿佛没听乾云子的话一般，和孙于谋一同跪在地上，对皇帝道：“陛下，臣等听说这谷钦妖言惑众污蔑皇后娘娘是谋害者，特请陛下明查，严惩谷钦！”
乾云子好笑的看着他：“大人可真是神了，明明是最后才来的人，什么都没听到，却似乎知道谷钦说的是什么，是该夸您料事如神？还是未卜先知啊？”
他话里话外的说国舅爷做贼心虚呢。
“道长，您这说的什么话”，李晟上前看着乾云子，然后笑着指着段谦，对乾云子道：“这是段侯爷，我母后的兄长，我的舅舅，他关心我母亲，担心这谷钦胡言乱语污蔑我母后”
乾云子眨眼一笑：“殿下怎么就能断言是污蔑？贫道多习占星卜卦，相面识人之术，我看这谷钦说的倒不假”。
皇后听闻，嗤之以鼻的指着乾云子：“什么占星相面之术！我看你分明就是个满口胡言的妖道！”
乾云子两手一摊，哭笑不得的一副模样： “冤枉啊，贫道来这宫中可是太子请我来的，在这之前，贫道谁都不认识呢”
“都别说了”，皇帝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转向他们，他正色看了眼皇后和段谦他们。然后招手把齐元志唤到跟前，：“把段谦和孙于谋羁押起来，先关进大牢”。
突然就将朝中大臣缉拿入狱，这一时间让齐元志和所有在场的人都惊掉了下巴。全都不一而同的说着：陛下三思！
皇帝只是闭眼摆了摆手，示意他什么都不愿意听，也思不进去。
皇帝： “拖下去！”
段谦和孙于谋，对这一变故始料不及，异口同声的喊着“陛下！”
皇帝不搭理，他看着皇后，嘴里的话却是对齐元志说的，：“皇后，无德，今日起暂禁宫中，待查明真相，再一起发落，太子，也下去吧”。
他说完这些话仿佛吐出了一口浊气似的，也不管皇后的叫嚣和太子呼唤，只是闭眼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把皇后拖下去。
今日这事，怕是要告一段落了，柳昌明朝皇帝拱手道：“陛下，这谷钦所言，不可为真，但也不可为假，必须严查，明查啊，若他所言是真的，那张皇后和晏家，当真是冤屈，而且，臣有一言，不知道该不该讲？”
皇帝：“讲吧，朕今天听到的骇事已经够多了，也不差你那点”。
柳昌明：“臣也是刚刚看了那诅咒布偶，才想起一事，张皇后是武门出生，陛下还曾玩笑说张皇后不会女红，她的针线活您是见过的”，
他捡起地上的那两个布偶，又递到皇帝跟前好让他看个仔细，：“陛下，当年张皇后宫中搜出布偶之时，臣也在场，那布上的字是用针线绣的，针脚也细致，一点不显凌乱，倒像是从小习得女红的老手一般，可是，张皇后根本就不会女红啊？”。
皇帝接过那个布偶，上面全是银针，上面的字也全是绣上去的，他隐隐想起张皇后曾给他绣过一个荷包，针脚错落无章，上面还有一丝血迹，想来是绣的时候扎破了手指，问她绣的是什么，她说是竹子，可自己怎么看，都觉得是个没有任何形状的四不像。
轩和帝李誉，突然感到一丝愧疚和疼痛，是啊，她根本就不会刺绣，可是当年却没有给她申辩的机会，她自己都懒得申辩，她大概也怨朕，怨朕不信她。
这一夜，所有的人都终于如释重负的退下了，养心殿里只有皇帝，和躺在榻上的宁王。
轩和帝轻轻的用手划过儿子的脸庞，他有着一张和他母亲一样的脸，华丽，清俊。他又握起李霁那缠着绷带的手腕，白色的绷带里还隐约透露着红色的血迹，这个儿子，曾为了他不惜舍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