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假设》陈昉

7、第一个世界——农奴恨，哥哥视角

　　旺堆从六岁开始就到下密院作僧役了。因为家里有两个儿子，自己就必须去庙里支僧差。在去寺庙的路上，自己一直在幻想，寺庙是神佛呆的地方，应当是乐土，那个地方肯定会有吃不完的粮食，永远都穿不完的华丽僧袍，还有慈祥智慧的老喇嘛教导自己读书识字，真是佛国啊！然而到达后的现实令旺堆有些许失望。粮食是有的，华丽衣裳也有，慈祥智慧的上师也有许多，但是这些统统属于那些从大贵族家出来学经的少爷们。他们这些原来各家庄园里的朗生，在寺院就是寺院里穿着僧袍的朗生。在寺庙里，旺堆每天的工作不再是背水，而是擦大殿的地板。每天天亮前，旺堆就要去大殿把地板擦干净，一天下来，多少大小喇嘛穿着牛皮靴子走过大殿，旺堆都要第一时间去将地板擦干净，佛祖面前的地怎么能被凡间的尘土玷污呢？大殿也有大殿的好处，旺堆也常常能听见喇嘛们谈话的声音，他从对话里知道，这次□□嘛生日诵经用的祝寿贡品来自阿琼家族在拉萨郊外的庄园里，对比地形和方向，那就是自己之前住的地方！等到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同屋的伙伴，那几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干脆直接就慌了，连夜跑了回去，他们当然也忘记了他们跑回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这个事实。其中一个夜里慌乱之中竞忘了回家的路，被抓了回来。庙里掌管刑罚的铁棒喇嘛命人用粗荆条狠狠抽打了他一整晚，让在场所有人都能看见他背上白花花脊梁骨。那个小朗生被扔进地牢里，铁棒喇嘛吩咐所有人不得给他喂食喂水，这是逃奴的下场。小朗生没撑多久，在第二天中午就死了。
　　过了几年老□□转世了，喇嘛们找回了小活佛。那天小活佛回寺庙的坐床大典旺堆就在场，他是清洁佛前土地的人，站的比别的僧役都近。他看见一个连鼻涕都无法自己擦干净的幼童，身边跟着四个行将就木年老昏聩的老喇嘛，周围还有一圈浑身鼻烟味，满脸算计像的贵族噶伦。一群这个样子的人，能将西藏管理好吗？旺堆在心中发问。
　　小佛爷眼看要到自己处理政务的年纪了，东边的红汉人跟噶厦政府签了条约，红汉人要派兵驻扎在西藏。虽然签了条约事成定局了，但是害怕被赶下宝座的贵族老爷们，四处宣扬红汉人是地狱邪魔的部队，他们会残忍的杀死老人，将他们倒挂在房檐下，做成蜡烛；他们会迫使母子分离，当着母亲的面杀死孩子，最后杀死母亲，等等之类。但是流言无论飞的有多快，红汉人还是进了拉萨。噶伦们就商量着截断红汉人的粮线，让他们饿死在雪域高原。红汉人在拉萨河边驻扎下来，向各大庄园寺庙借调了一些差役。旺堆到了红汉人的营地后才发现他们与他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应该是他们的食物，那种叫做大米的，白白的，吃起来软软的东西，还有叫做蔬菜的绿叶，这些东西都是给自己这些朗生吃的，当然所有红汉人跟他们吃的一样，二十多年来，旺堆第一次知道吃饱是什么感觉。红汉人在拉萨河边垦荒，种了好大一片地，听说明年还要开垦更多的荒地。旺堆一直就留在红汉人的营地里，他跟着红汉人的官学汉字，学汉语，知道了红汉人们的过往，知道了雪域之外的世界会什么样子。给自己饱餐，教自己读书写字的红汉人，怎么可能是贵族老爷说的邪魔呢？这分明就是天界的金珠玛米！
　　金珠玛米进藏三年后，噶厦的老爷们跟他们宣战了，金珠玛米赢了，宣战的那几家逃到印度去了。金珠玛米接管了西藏，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掉所有农奴的卖身契，以后西藏雪域上，再也不会有贵族，更不会有农奴。在像山一样的卖身契引燃的火堆前，人们载歌载舞，雪域上从此有了真正的欢歌。

作者有话说

　　金珠的藏语含义是拯救苦难的菩萨，玛米的意思是兵。金珠玛米原意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兵。在解放军解放西藏后这个称呼就成了解放军专用的，沿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