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假设》陈昉

20、民国旧影，留学生见闻2

　　康尚贵在英吉利国呆了三个月了。他被分配到一个对中国文化有轻微兴趣的大贵族家。家中的男主人是一位世袭的勋爵，现任东印度总督，不在英吉利本土；女主人是门当户对人家的贵族。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事业。对于康尚贵而言，这个家里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应当是那些佣人。女主人每天都忙着贵妇人之间各种的交际活动，偶尔也会让他出去见见客人，那感觉让康尚贵有些别扭，那些贵妇人好像在看的是一只穿戴整齐的猴子，而不是他。这种感觉其实很玄妙。那些白皮肤的贵妇人自视高他一等，他在家里的黑人粗工面前就是天一样的存在，难道肤色越白的人就越是高贵吗？是的，就是这样的，光是看看这个寄宿家庭里的情况就知道了。既然如此，自己这个黄皮肤的人，在白人面前应该是极卑微的吧，不，不，不，大清国的人同自己比，自己是高贵的，因为自己离洋人最近，是最高贵的黄皮肤。
　　日常生活方面，客观来说是大清国更多姿多彩，但是统统都被康尚贵同学忽略掉了。猎狐，捕兔，舞会，赛马大会，嘉年华……这一切都让康尚贵玩散了心，课从没认真上过，狐朋狗友倒是结交了一大群（与其说是结交。不如说是巴结）。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是上流社会，不会有劳作之苦，也不会有饥馁之态，大家都是剥削阶级。康尚贵看来，这就是洋人高人一等的体现。上流社会的人，除了‘天佑女皇’之外，嘴边还经常有两个从没听过的词，一个是‘议会’、一个叫‘内阁’。听洋人们的口气，这个‘议会’还有‘内阁’可比‘女皇’还大呢。
　　这里的一切都坚定了康尚贵‘大清国什么都没有洋人的好’的理念。只有好好呆在这里，巴结更多的洋人，等回了大清国，自己就是比皇亲国资还要高贵的人啦！自己就是大清第一人！那些个一起来的书呆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一天到晚就知道死读书。读书哪里有讨好洋大爷来的好处多呢？自己当然也不会去‘好心’提醒他们这个道理。他们一天到晚就知道读书，洋大爷面前就他一个人晃悠着，有了好处就都是他一个人的，到时候就让那群书呆子后悔去吧！
　　康尚贵得意洋洋的提起了笔：“康氏第七子见闻：英吉利国自立宪后，国力强盛，我大清所不能及也。……望我大清能效之。”欸，这钢笔可比毛笔好用多了，洋人的玩意儿就是到大清国的好用。抒发着对钢笔的赞许之情，康尚贵又提笔，写下了给家中亲人的信。简略的挑着英吉利国比大清好太多，自己过得很滋润之类的话写上。给家中的信写完了，康尚贵又将其撕得粉碎。自己在英吉利这边有家，有一个勋爵父亲，一个贵族出身的母亲，两个哥哥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法官，这才是自己的亲人，大清国的那几个算什么？几个乡下土包子罢了。自己这是上等人，和土包子能有什么来往？
　　写罢了信交给仆人命令明天一清早寄出去，康尚贵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和洋大人们回到了大清国，因为洋人们的关系，皇帝禅位给他，他成了全大清最风光的人。
　　祝他好梦。

作者有话说

　　真的对不起大家了，昨天欠了一更。会补上的，相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