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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人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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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觉得自己好想逃。
活了两世,从没有这么尴尬过。
自己竟然从毛驴身上跌了下来,还好巧不巧跌到泥坑里,跌落一身泥浆。
只是她实在太震惊了,那乌篷船头,戴着个斗笠着一袭墨绿袍子,又蹦又跳的人,不就是沈飞泉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等她爬起来,再往前看的时候,更加惊得腿软。
因为沈飞泉的船朝她的方向划来了,而他旁边还多了一个人,只是用伞挡着看不清脸。
明珠努力镇定,她一紧张,就想吃点什么,刚好想起谢家婶子给了她一包糕点,这会子连忙掏出来,掰了一块放进嘴里。
等一块糖糕下肚,船已经停在岸边,明珠心也定下了,无路如何,都是重生了一世的人,死都死过一回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等船上的人从伞下抬起头,和明珠对视时,明珠心却狠狠漏了一拍。
这张脸肤色冷白,眉骨高而平直,下颌线凌厉,睫毛细密如鸦羽垂落。
上一世,她很不敢直接看他,唯一细看他脸,便是他熟睡之时,那时她便记得他的睫毛很长。
他执着伞,从雾蒙蒙的细雨里下船来,身着象牙白交领中单和玄青织金云纹的圆领袍,前胸还绣着墨竹通景,竹叶是用雀灰和石青双色织成的,这样的绣法,远看有如雾中寒林,是顶级勋贵家族才有的审美。
她记得,墨竹是他最喜欢的样式,前一世,他住的书房边就特意栽种了许多竹子。
明珠吞了一口口水,努力控制自己不紧盯着他看,只是这人径直朝她走来,她的视线却没有其他可落脚的地方。
只得往小毛驴身边靠了靠,让出一条道来给他通过。
他却停在了她的身边,因为离得近了,明珠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熏冷梅香,这股熟悉的气味让明珠感到一阵晕眩。
难道,难道他也重生了吗?
明珠紧张地心要从肚子里跳出来了,她不知道的是,面前站定的陆含章心情同样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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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船上的时候他就看清了眼前少女的模样——
素净的一张鹅蛋脸,两颊饱满,杏眼圆而亮,鼻尖微翘,犹如小鹿一般受惊的眼神,身上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藕荷色交领衫和百褶裙,浑身素净地连一根发簪都没有。
手里还捏着一个油纸包,嘴角残留着半点糕屑,看到他来,忙不迭往旁边让路——
如同沈飞泉所形容的那样,半点不差,骑驴跌了一跤的乡野小女。
陆含章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有些后悔自己在沈飞泉面前露出如此鲁莽冲动的一面。
沈飞泉却完全误会了陆含章的意思,小声在陆含章耳边说:
“哥,我只是笑她,没有看上她的意思。”
沈飞泉以为陆含章生气了,故意停船靠岸奚落他。
顷刻无言。
一股若有若无的尴尬在三人之间萦绕。
沈飞泉越尴尬,明珠就越镇定,因为从陆含章的眼神里,他似乎并没有认出她,于是,她大着胆子问:
“两位公子是要去哪?我可以给二位指路。”
沈飞泉吓了一跳,连忙凑到陆含章耳边说:
“快走,她刚才就已经看呆我,这会子说不定已经看上我了,乡下人没见识,胆子也大,待会要以身相许怎么办。”
然而,沈飞泉发现自己这位表兄却无动于衷。
“那就带我们四处走走吧。”
陆含章脱口而出,话说完来时,不仅沈飞泉吓了一跳,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明珠反复打量陆含章的神色,已经推翻了刚才那个荒诞的猜想,只是心里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不过,正事要紧,明珠竭力将这些思绪挥去。
“这会子已是晌午,两位公子该是要找地方吃饭吧?”
“正是。”
陆含章又一次答得比自己想的还快,不过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因此无人发现异常。
沈飞泉松了一口气。
“原来你是饿了,吓我一跳。”
他们的船已经走了一夜,的确也该下船找个地方喝喝茶,歇一歇了。
明珠牵着小毛驴,又问道:
“两位公子可要骑驴?”
陆含章看了一眼毛驴,又看了一眼明珠:
“不必了。”
沈飞泉却没忍住,
“这小毛驴,哪里载得动我?”
明珠点点头,牵着毛驴往前走,走了没两步,又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陆含章。
“两位公子,我们这带路是要付银钱的。”
又连忙说:
“不过不多,给两文钱就够了。”
话说完,明珠觉得陆含章嘴角似乎有些抽搐,再定睛一看,已经恢复如常了。
陆含章从怀里掏出荷包,信手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她。
“你都留着。”
明珠心里一喜,心想果然,陆含章还和上一世一样,出手大方。
今时不同往日,她要带全家去苏州外祖父家,少不得需要银子盘缠,一时又没有办法去赚钱,陆含章来的正是时候。
收了银子,又看向沈飞泉,沈飞泉还在明珠开口索要问路费的震惊里,看到明珠看向自己,忙说:
“我跟他是一起的。”
明珠冲他爽朗一笑。
“公子误会了,我只是想问问二位公子,想吃些什么。”
“我什么都吃,不挑。”
“那这位公子呢?”
明珠问陆含章。
在这几轮的试探和对视下,明珠已经百分百确定,陆含章并未重生,算算时间,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正是二十一岁的陆含章,比上一世她第一次遇见他,还提前了足足两年。
正愁没有人脉解决南程的危机,如今人脉不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