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搜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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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眼圈下还有些乌青，昨夜先是宴席，随后是失火，闹到半夜三更审下人。
陈氏本想趁机将史氏也拉下水，将纵火的事和她牵上干系，便说史氏也提前离席了，谁料，很快便有门子佐证，史夫人一早就走了，压根没待到着火的时候。
陈县令便又将她训斥了一通，说她那么多下人不使唤，偏偏去使唤一个客人，定是被主家使唤，所以史氏愤然离席。
陈氏虽然觉得这不是真的，但是想想泥人也有三分人性，也无处可反驳。
审到半夜，陈县令人也累了，眼看着家里无人伤亡，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便回房睡觉，只等明日再去察院给御史和受惊的那位夫人赔礼道歉。
结果她刚躺下，陈县令就发现自己的账本丢了。
账本丢失可比得罪御史更严重，再加上昨夜为了救火，鱼龙混杂，有没有混进来不怀好意的人，陈县令也不敢保证。
两人找到天亮，确信账本是真的丢了，这时候，陈氏反而越想，越觉得史氏有重大嫌疑，说不定账本就是她偷了。
她一口咬定，陈县令也不由地开始怀疑，于是趁热打铁，陈氏点了卯便急急忙忙来拿人了。
史父迎了上去。
“陈夫人，可是有什么误会？贵府丢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搜出来你就知道了！给我搜！”
陈氏有意要发泄昨夜一夜憋屈的怒火。
不由分说，她带来的人已经径直踹开门，往书房厢房各处搜查。
史父看着如此行径，不禁皱眉，却还是好言好语道：
“陈夫人，这不太好吧！你连一纸公文都没有，就要搜我全家？这件事，桂枝兄他知道吗？”
陈氏将眉一竖：
“桂枝兄？你好大的胆，竟敢直呼县令大人的名讳，若让我搜出来，你全家都给我蹲大牢。”
众人眼睁睁看着好好的院子被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角落的酸菜坛子也没放过，全部都倒出来查了一遍。
只是史家并无什么资产，全翻了一遍也费不了什么时间。
李姨娘最是心痛不舍，因为那些酸菜都是她做的，平日里下饭最好。
“夫人，都搜过了，确实没有。”
捕头并不敢看史教谕的眼睛，毕竟平日里都是关系很近的，如今如此，也实在是迫不得已。
明珠全程都并未阻拦，一来她知道，他们是绝对搜不到他们想找的东西，二来，她也是为了让父亲看看清楚，他愿意为之两肋插刀的好友，县令陈桂枝的真面目。
史父脸色并不好看，却也在心理接受范围内，只道县令府衙的确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陈氏却不肯罢休，目光直直地盯着史夫人。
“申曼娘，你把东西藏在身上吧？来人，给我搜她身！”
几个差班都愣在原地，那可是教谕夫人，要直接搜她身？这十分不妥。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动手！”
陈氏呵斥道，几个差班犹豫着不敢向前。
史夫人含泪看向史父，史父还想说点什么。
“陈夫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明珠却在此时冷冷开口：
“搜我娘的身？你好大的胆子。”
陈氏眼睛瞪圆。
“小贱丫头，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当然敢，我爹是举人出身，一县教谕，隔壁就是明伦堂，昨夜我爹的众多学生还帮你府上救火，你今天无凭无据将我家翻得乱作一团，看在素日的情分上，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搜我娘的身，你是真不拿县学放在眼里啊，我爹门生众多，也不止陈县令一位朋友，若是参你一本，陈老爷的乌纱帽，我看是也戴不稳了！”
话说完，明珠眼里止不住对陈氏的厌恶。
平日里仗着县令夫人的身份耀武扬威也就罢了，今天竟然如此得寸进尺。
若不是她重生一回，恐怕今日母亲是非受这辱不可了。
几个差班都暗暗佩服明珠的口齿和反应能力，也忙向陈夫人进言道：
“是啊夫人，若是这些生员闹起来，对县令大人也不好。”
陈氏虽然嚣张，却也不是傻子。
“史教谕生了个好女儿。”
陈氏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
史父的脸色很难看。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说着就朝外走去，显然是想找陈县令问个清楚。
史夫人想拦，被明珠叫住。
“让爹去吧。”
史夫人作罢，又欣慰地看了明珠一眼。
“好孩子，多亏你为娘亲解围。”
平日里，明珠一向少言少语，今日估计是为了替母出头，才一改常态。
明珠思忖，父亲这一去，也许陈县令惺惺作态，再次哄骗，也许陈县令就不演了，暴露本性。
不论如何，陈县令起了疑心，离开南程县的脚步就要加快了。
明珠安排：
“娘，你好好安抚妹妹，姨娘，辛苦你收拾行李，反正我们家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挑要紧的拿，酸菜咱们去苏州再泡。”
李姨娘愣了一下，忙点头。
明珠说着往外走去。
“我去把哥哥找回来，告诉他回苏州的事，哥哥这会是在？”
姨娘忙说：
“他暂住在巡检司刘能的家里。”
明珠点头。
“好，我去找他。”
说着，已径直从后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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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走后，李姨娘望着将吓得不轻的明月搂在怀里的史夫人，讷讷道：
“忒吓人，这婆娘的阵仗，她今天是吃炮仗了？还好有大姑娘在。不然可就要吃大亏了。”
又没忍住，小声道：
“咱们老爷平日就太和气，今天人家都欺负到夫人头上了，还跟个软脚蟹似的，斯斯文文之乎者也，白让夫人受气。”
李姨娘还想吐槽，瞥见一旁史夫人神色，连忙收拾东西去了。
史夫人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今日丈夫所为，虽说可以预料到，但着实让她有些心寒，再加上陈氏当着女儿的面侮辱自己，史夫人心里又羞又气。
随后，史夫人想到昨晚明珠说的那个预言，这股羞愤又被忧虑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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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出了家门，没有直接去刘能家找明诚，而是找谢家婶子借了一头小毛驴。
她们家和谢家婶子关系不错，谢家婶子膝下只有一个年方五岁的女儿，是个寡妇，靠着一手好厨艺，每个月倒有一份稳定收入，只不过她还兼顾着侄子的生活。
她的侄子名叫谢秉，是史父的学生。
谢秉从小父母双亡，靠叔叔婶婶养大，一年前谢叔叔突发恶疾去世了，便只剩下孤儿寡母三人相依为命，也因为如此，史父总是对谢秉多加关照，前阵子还免了他的束脩。
史父总说谢秉天资很好，是个读书考科举的料，倒还真让他说中了。
谢家婶子关切地问：
“你身子大好些了吗？昨夜突然从厨房冒出来，倒吓了我一跳。听说昨晚县衙着火了，你没见着吧？”
何止见着，就是她放的。
“哪能，我昨天跟我娘早早就回去了，连火的影子都没看见。”
谢家婶子并不是太关心县衙，她从里屋里拿了一块油包纸。
“这是几块百果蜜糕和前个清明剩下的青团，裹了芝麻糖的，我特意留给你吃。”
明珠将糕点收下，笑着说：
“谢谢婶子，昨夜我去了县衙的事，你可千万为我保密，今天陈氏跑来我家，说我娘偷她家东西呢，一大早跟疯了似的。”
谢家婶子最是嘴碎的，要是让她知道，估计不到一天，全南程县都知道了。
谢家婶子大惊。
“她真这么冤枉人？你娘亲怎么会偷她家的东西，你们是最清白不过的人家了。”
“她带着些人把我全家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找着，也不知道是丢什么了，这么兴师动众的。”
谢家婶子疑惑，心里却已得了结论。
“不会是故意找茬吧，只听说昨夜县衙着火，也没听说丢了什么东西啊。”
明珠故作轻松。
“唉，我家现在算是乱作一团了，我娘说要带我们回外祖父家，这不，我来向你借毛驴，去把我哥哥找回来。”
“路上当心点，看这天色似乎会下雨。”
“多谢婶子关心，替我问谢秉哥哥好。”
明珠说完，骑着小毛驴离去。
谢家婶子眼看着人影转个弯不见，这才朝里屋道：
“你说说你，人家大姑娘来咱家，你也不出来露个面，打声招呼。”
许久，里间传来一道低沉的少年嗓音：
“有什么可打招呼的。”
谢家婶子叹口气。
“史大姑娘人品性情，别说南程县，就是湖州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好，若是你父母还在，说不定……”
这话并没有说完，而是又叹了口气。
“只盼你今年乡试高中……我也少操一份心。”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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