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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终有弱水替沧海 ...

  •   最妒妇人心,无妒不丈夫。
      真绝句也。

      王瓒讪讪一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诶,要是能把夏金桂跟孙绍祖撮合在一起就好了!

      河东狮配中山狼,绝配啊!

      想到这儿,他兴奋地戳了戳系统君,“哎,系统君你说,要是夏金桂和孙绍祖成了婚,究竟鹿死谁手?”

      系统君思忖了一会,也有些拿不准。她沉吟道:【或许……应该……若要论战斗力的话,还是狼兄吧。】

      狭路相逢,勇者胜。
      孙绍祖此人,丧尽天良,体格健壮,正正经经武夫出身。
      夏金桂彼女,刁钻蛮横,爱扎小人,善于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二人若到了一处,正是棋逢对手,打到深处自然爱,说不定还会惺惺相惜。

      战斗力MAX!

      系统君一想到这个场景,也不禁笑了。

      王瓒则捏着嗓子,细声唱道:“一个是骄悍泼辣,一个是惹草沾花。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把那薛蟠嫁?”

      “一个天地不怕,一个尊若菩萨。一个是搅家精,一个是害群马。想书中能有多少娇娇儿,怎禁得这番动辄打骂,武力镇压!”

      一曲唱罢,他作势绞着帕子,揉着衣角,泫然欲泣。

      “嘤嘤嘤,奴家夏氏,不小心把夫君,给,给……”

      “给扎死了!嘤嘤嘤!”

      系统君笑得肚子痛,指着他连声叫道:【宿主啊宿主,你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啧啧,这一身的表演天赋啊……】

      王瓒只问:“这两个人厮杀,为什么死的不是孙绍祖呢?夏金桂性子可是暴烈得很,谁知她会不会一时想不开,把孙家一把火烧了,然后跟她爱吃的炸焦了的骨头,一起被烧成灰?”

      系统君仔细想了想,还是断然道:【不可能!薛蟠实则是个粑耳朵——面上横,心里怂。当时夏金桂吃醋闹事,拿刀逼薛蟠“杀”自己。薛蟠不但不敢,而且险些被吓痿,夏金桂经此一役,大发雌威,把薛家掀了个底儿掉。要是搁着孙绍祖,没准儿还真把刀子捅下去了!】

      【夏金桂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连小姑子薛宝钗都弹压不了。也就是薛家毕竟温和些,又知根知底。薛姨妈讲道理,性子和软,不是那等爱生是非的婆婆。小妾香菱“读书读迂了”。夫君薛蟠是有名的“呆霸王”,好拿捏得很。她其实摸了把好牌。】

      【再说夏金桂娘家。说不好听了,孤儿寡母的又有钱,好大一块没主的肥肉。绝户财,寡妇财,一起发怕什么?】

      孙绍祖,是个狼人。
      他比狠人多一点。

      系统君摇了摇头,苦笑道:【迎春还是国公府的小姐,父兄俱全,一族人丁,非常兴旺。虽然在走下坡路,可是外人看来,毕竟还有个贵妃娘娘撑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迎春又不是长得丑,又不是买来的妾,身为正头娘子,尚且被孙绍祖非打即骂,家暴至死。】

      【夏金桂又悍妒暴躁,脾气差到极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若是跟了孙绍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还不知谁绿谁——当然,“绿”的那个必定是夏金桂,她的坟头草怕是迎风飘摇,翠油油两丈高。】

      【毕竟还有个男女体型差异么。】

      王瓒嘿然道:“搁在现代,指不定谁死得惨呢!男的打女的,妥妥是'家暴',女的打男的就诡辩为'情趣'。我为天下男儿一大哭!”

      系统君不理他的牢骚,【好了好了,言归正传。最后一道题了,成败在此一举!】

      王瓒忙乖乖坐好了,听系统君报题。

      【第三题: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东西是什么?】

      王瓒:“……”

      他腹诽道:系统君,你看的恐怕不是《红楼梦》,而是《红楼春梦》。

      《青楼梦》欤?《红楼绮梦》欤?

      系统君浑然不觉:【A.西瓜 B.甜瓜 C.木瓜 D.南瓜 E.哈密瓜】

      王瓒倒是想不起这个美食在原著的哪一回了。不过他毫不犹豫,大声嚷道:“我选木瓜!!!”

      其声之大,震耳欲聋。

      系统君一个白眼送给他,【当心把林黛玉吵醒了,说你失心疯。】

      对哦,自己还在值夜班呢。

      王瓒摸着头傻笑。

      系统君道:【C.木瓜,回答正确。请简述理由。】

      王瓒:“木瓜嘛,丰胸嘛,这个我还是晓得的——杨贵妃体态丰腴,胸那么大,一定常吃木瓜红酒炖牛奶——像系统君,肯定是嫌酸不吃的。”

      系统君无语凝噎。

      【……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抽奖吞了。】

      王瓒忙闭嘴点头。

      系统君道:【虽然你侥幸选了对的,可是并不知其意。《红楼梦》原著第五回,秦可卿的卧房描写,“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多么香艳的陈设!】

      【什么意思呢?典出两句诗。一天,杨贵妃出浴,对镜匀面,衣衫褪落,微露玉.乳,唐明皇扪之曰:“软温新剥鸡头肉”。安禄山在旁对曰:“滑腻初凝塞上酥” 。】

      王瓒笑道:“唐明皇的头,绿油油~连皇帝的宠妃都敢偷,安禄山胆子不小啊。”

      系统君解释道:【还有一种说法——禄山之爪,听说过没有?野史记载,“贵妃私安禄山,以后颇无礼,因狂悖,指爪伤贵妃胸乳间”。据说是为了掩饰胸脯上那个抓痕,杨贵妃就说,这是木瓜掷伤的。】

      王瓒嗤道:“她当唐明皇是武大郎吗?这也能信。”

      系统君朝他挤了挤眼睛,笑道:【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我泱泱盛唐,有容乃大,胸怀无量……说起这个,杨贵妃好像还是个发明家。】

      【她发明了诃子——就是饰有花纹的肚兜,最早的胸罩,“遂作诃子之饰以蔽之”。】

      王瓒啧啧道:“好香艳的陈设,好香艳的典故,好香艳的题目——系统君通今博古,博览群书呀。”

      系统君笑着拱手,【哪里,哪里。承让,承让。】

      王瓒有些疑惑,“那你何必装得那样纯情?”

      系统君哼了一声,道:【淫者见淫,骚者见骚。我只有比你更骚,才能克你。】

      王瓒:……果然系统君好强段位,一本正经地说骚话。吾服了,是在下输了。

      二人又是斗嘴,又是读题,语笑殷殷,倒也有趣。

      没留神,窗外已是鱼肚白。

      雨渐渐下得大了。

      珠灰色的帐子轻轻颤了两下,隐约听得见黛玉咳嗽。

      系统君忙悄声道:【抽奖的事,不急。天快亮了,你赶紧梳洗一下,好好想想我昨夜说的话。还有……藕官那事,宿主打算如何解决?】

      王瓒只是微笑,看起来胸有成竹,“我办事,你放心。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会尽管开口的。”

      系统君嘀咕着:【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王瓒不理,从榻脚里侧爬起来,轻手轻脚地穿了鞋。然后摸一摸桌上茶壶,茶还是温的。

      黛玉忽然唤:“藕官,倒茶来——”

      王瓒忙应了一声,倒了茶,捧给黛玉。

      黛玉漱了两口,又接着歇下了。

      王瓒呵欠连天,想着昨天夜里只顾着和系统君说话,觉也没好生睡。见帐子里自要了茶后,再无动静,他便放下心来,又钻回被窝里,安安耽耽准备睡个回笼觉。

      恰在他半梦半醒的迷朦时,藕官弱弱道:“仙君,仙君……”

      王瓒迷迷糊糊地应着,“干什么?”

      藕官道:“先前我求你的那件事……”

      “什么事?”

      “唉,就是,就是……”她长叹一声,好像很难以启齿似的,沉默了半天,才忍羞说,“方才我出去游荡,神识飘到了蘅芜苑,只见蕊官一人坐在窗前,暗自垂泪。那情形极类菂官生前……仙君你果决有谋,帮我想个法子,断了她的痴念好不好?”

      这件事?

      要是搞不好的话,里外不是人,而且还落埋怨——落藕官的埋怨。谁知道她怎么想的?万一反悔了怎么办?

      王瓒不是没经历过。前世他曾完美地演绎过一段清宫戏,戏名就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

      好基友暗恋某女生,他屁颠颠地帮着打水、打饭、写情书。铅笔头硬生生给磨秃了七八根,桌洞里光写废的草稿都有一沓。王瓒甚至舍己为人民,只身前往语文老师办公室讨教,“亦舒和琼瑶爱情观的异同”——只为一封散发着酸臭气息的情话合集。

      二人形影不离,连吃饭睡觉上厕所都在一起,商讨娶妃大计。班上一度传言,他们俩至今未恋,是因为彼此深爱……

      女孩子因为基友(实则是王瓒)代抄了两大本的《五年模拟三年高考》,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每天一包辣条两只茶叶蛋的前男友的怀抱。

      小瓒子则功成身退,荣升为前朝公公。

      人送雅号“东厂西厂一枝花”。

      他旁观者清,作为几朝元老,见证了这两对恋人分分合合、合合分分,锵锵三人行的爱恨纠葛。

      女孩子生得颇美艳,才因好基友的代数作业嫣然一笑,又为眼前的后巷菜卷饼惊喜大叫——加蛋加肠加里脊,前男友有钱又有闲。
      富二代与学霸爆发了一场殊死拼搏!
      基友惨败。

      小瓒子献言曰:“唉,天涯何处无芳草……吃东家饭,睡西家床,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奴才记得,鲁迅老先生可是说过,'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万望陛下三思啊……”
      基友勃然大怒:“滚!要你管!死太监!”

      前车之鉴。

      夏婆子那事一定要帮她解决,这种家务事就算了,自己不想掺和。

      王瓒翻了个身,嘟哝着:“早上睡觉,莫谈情.事;本人已死,有事烧纸。挂线中……”

      藕官一听,几乎是哀求了,“仙君仙君,你醒醒啊。”

      王瓒恨不得睡死过去。

      藕官咬了咬牙,前思后想,方道:“仙君,仙君,你莫怪我噢。”

      她要干啥子嗦?

      王瓒暗暗绷紧了弦。

      等了半天,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一阵困意涌上心头。他睡眼朦胧,头一点一点,低了下去……

      却忽然听见那女声幽幽地叹了口气。

      “仙君呵,你莫怨我。”

      她婉转唱道:“你说我负了心,无凭枳实,激的我蹬穿了地骨皮,愿对威灵仙发下誓愿!
      细辛将奴想,厚朴你自知,莫把我情书也当破故纸!
      想人参最是离别恨,只为甘草口甜甜的哄到如今,因此黄连心苦苦里为伊担闷!”

      “此是冯公梦龙《桂枝儿》。”

      歌欺裂石之音,舞尽天魔之态,一张白生生的脸在眼前若隐若现,朱唇吞吐,诉尽哀怨。

      极有聂小倩的神.韵。

      王瓒就被吓醒了。

      他烦躁不已,一下子坐起来,顶着个鸡窝头,叫道:“唱你奶奶个锤子——姑奶奶,你到底要干什么!”

      藕官轻声道:“唉,仙君,你说蕊官,这是个什么意思呢?本来两个女子之间,就已经很畸形了……”

      “蕊官这样,固非我愿,她是一片痴心,我不敢再刺激她。可是若要我答允,又怎么做得到呢。菂官去了才多久啊……”

      “我真的,真的,好羡慕你呀。仙君,为什么你们总是那么胸有成竹,气定神闲?”

      看着她认真而又疑惑的眼神,王瓒心里默想:又不是我的妞,当然狠的下心啊。

      嫉妒得要死好吗!这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多少年,连个暗恋自己的都没得,枉自生了男儿身,还不如个女的会撩。

      真是甜蜜的烦恼……分手,下一题!

      王瓒狠心别过头,不看她的脸。

      藕官低头道:“还有那位系统姐姐,谈起世间万物,口气那样脱俗,好像已经看破红尘,斩断情丝……莫非这就是成仙的代价?”

      “仙君,你可不可以教教我?不为长生不老,不为飞黄腾达——情之一字,苦矣!”

      王瓒听着就气笑了。

      他嗤了一声,道:“乱讲什么?系统君那是没了人性,你胡乱学她?那倒不如剃了头发做姑子去——或者去求求你雪雁姐姐,她对这个挺有研究的。每天在帐子里神神叨叨不晓得在搞什么,对情爱完全没概念,一颗红心向主子。”

      本是随口一句嘲讽的话,却让藕官眼睛都明亮了。

      她激动道:“真的吗?是真的吗?”

      王瓒简直要无语了。他嘀咕道:“蕊官是什么洪水猛兽,你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家长得漂亮,配你也不亏啊。菂官好虽然好……”毕竟已经去了,人要先前看的嘛。

      他看着藕官黯然的神色,咽下了后半句。

      唉,她想得也有道理。

      情之一字,百转千回,更兼纠葛无常。岂是外人一两句可以劝得回来的?

      自己就别揭人家的伤口了……

      王瓒也没了困意。
      他长叹一声,大发感慨:“这个'情'字,笔画也不多,怎么就这么纠缠、这么麻烦!”

      藕官默然。
      倏忽想起方才那一幕。

      蘅芜苑里,少女独坐窗前,神色憔悴,双眸酸涩,不复从前的轻灵。

      她喃喃着,“姚郎今何在,姚郎,姚郎……你好狠心也。白芷儿写不尽离别意,嘱咐使君子切莫作负恩人。你果是半夏当归也,我愿对着天南星彻夜地等。”

      你果是半夏当归也,我愿对着天南星彻夜地等。
      强忍着哽噎,少女轻轻地唱。
      手里抚着的,是那枝褪了色的杏花,泪痕却早已湿满脸颊。

      风簌簌来了,杏花吹得散了,花瓣四散。

      少女慌乱不已,蹲下身一片一片,又捡了起来,好像那是什么世上罕有的珍宝。
      她专注而又仔细,纵然那杏花散了架,褪了颜色,依旧痴心不改。

      不过是干枯了的早春的花!
      满园子的夏花,何须如此固执?

      藕官忽然道:“我不想再唱戏了。这嗓子,这皮囊,原是惹祸的根源。”

      “我知道我一直都很懦弱,不负责任。”

      “仙君,蕊官那事,有始有终,我自己解决。”

      “只求你两件事:报复夏婆子,毁了我的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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