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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假凤泣虚凰 ...

  •   第二十回 阳奉阴违芳官恚怒 假凤虚凰蕊官诉情

      梦里花开花落,不知过了几个春秋。

      王瓒抱膝坐在小木舟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荷叶尖,陷入沉思。

      时间线是一致的。

      这个梦就像一场小电影,一帧一帧看得分明。他仿佛透过一扇玻璃窗——窗棂上镶着大块的彩色琉璃,照进来是闪金的颜色——看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得里头那些个走动说笑的人物,仿佛就在身边,真是戏里戏,梦中梦。

      非常凄美的爱情故事。断背山下,百合花开……
      可惜王瓒还是没太看懂。

      从小就是这样,别人在看电影的时候,他在抓爆米花咔嚓咔嚓。等到情节发展起来了,他在捋人物关系,这个是女主、那个是男三……然后高潮部分,他懵了半天,回想起刚才那个笑点,扑哧一声全影院都听得见……

      没法现场看!

      而且他又喜欢脑补吐槽,脑洞大到天际,基本上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看电影。王瓒只能默默宅在家里,回放重看。

      这部“片子”也是一样。

      不得不说,系统这次升级还真不错,原主的人物形象、社会背景都能很直观地体现出来。

      首先,伪男主藕官【大雾
      分在林黛玉手下,是原主。

      其次,女主菂官,原主初恋。杭州人,因病去世。她是原主心目中永远的白月光,朱砂痣……

      女配蕊官,原主现任女友,分在薛宝钗手下。深爱原主,心思细腻,且对原主死去的初恋心怀芥蒂。

      再就是芳官,心直口快,常为女二菂官——原主前女友打抱不平,排斥原主现女友,经常针对她俩,同时是原主同性恋情的唯一知情者。分在贾宝玉手下。

      OK,主演全部到齐。

      不得不说,除开早逝的菂官,她们三人的主子之间,关系纠葛也是一团乱麻……
      宝黛钗,真有缘分。

      最后是豆官,这个不重要,可以视作酱油党。人小鬼大,关键时候瞎说个大实话,推动故事情节发展,分在薛宝钗堂妹薛宝琴手下。

      这关系乱的……

      别人就算作凑字数,略过不表。

      然后,如何记住她们的名字?

      来来来。原主与初恋:
      藕是莲藕,原主,寓意藕断丝连,性格也比较优柔寡断;菂是莲子,初恋,寓意莲心苦,一生坎坷。记住一句诗:菂藕本是同根生。
      她们俩难解难分。

      芳官姓花,花气袭人,浓香才会袭人嘛。不过说话口气就不太芳香了,比较冲。

      蕊官就硬生生记住吧。

      其实,王瓒一直是这样记小姐姐们的:
      芳官——美少女斗鸡
      蕊官——文静小姐姐
      豆官——秀气小萝莉

      机智吧?

      人物关系是捋清了,可是剧情……

      现在一些疑点是搞明白了,更多更乱的疑团又冒出来:
      芳官不是藕官的好朋友吗,为什么处处针对她?
      藕官的化妆术堪比换脸术,好色纨绔怎么偏偏看中了她?
      初恋菂官的身份为何如此魔幻,从写实风一下子跳到了苦情宅斗连续剧?
      还有,菂官之死就跟闹着玩儿似的,还有比这更煽情的吗?

      中间乱入的那出《折桂令》更是没头没尾,到底讲的什么鬼!

      非常意识的意识流、炫技般的蒙太奇、超多的回放、莎士比亚混合红楼体、事件多线交织、pov视角转换、莫名其妙的剪辑……

      虽然画面很有美感,可是也经不起导演这样造啊!

      王瓒分析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脸上不免露出一星半点。他怏怏地靠在船边,那失魂落魄的眼神,看起来仿佛一个失足女。

      蕊官察言观色,忍住泪,小心翼翼地说:“怎么,是又想起去了的……菂官姐姐?”

      芳官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蕊官,手中莲子啪哒一声,滚落入湖水。

      死一样的寂静。

      蕊官抓着船舷,终于止不住泪,泣道:“我知道,前面那个姐姐什么都好,我定然不如她……可是我的心意,不比她来得更少啊!”

      “你是小生,我是小旦,日日一道相处唱戏,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痴傻的想头?”她柔顺地低了头,细细说,“我们曾默默走过长街,记得么?那日去东府唱戏,珍大奶奶单点了我们俩,且是唱《折桂令》,我有多欢喜!一场堂会唱罢了,夜里没有灯,那孤单的漫长的黑沉沉的道路……我怕极了,因为这完全是等待。纵有缠头万两,抵不过岁月无常……可是你挨了过来,挽着我的手,说,别怕,我在呢。”

      她抬起脸,又对着王瓒笑了笑。

      这可以算作女配的告白……?
      这么好看的小姐姐,为什么也是弯的?

      王瓒心中非常震惊。他不动声色,对蕊官说:“其实吧,我也知道你的心——”

      还没等他说完,一旁的芳官柳眉倒竖,叉腰骂道:“呸!我把你这狗头铡下陈世美!”

      王瓒:“……”

      “补了个蕊官,你就把菂官忘了,是不是?你答应过每年给她烧纸的,今日可是她的冥寿!菂官生前没怎么过过生辰,你还说这下好了,一年过两次寿,她生辰这天,定然要给她多多地烧纸钱!”

      “然后呢?”

      芳官面色哀婉。
      她一脸凄然,唱道:“从来薄幸男儿辈,多负了佳人意……”又摇头叹息,“比起那些负心薄幸的男子,藕官,你一点也不差。”

      王瓒无言。他想了想,如果一直这样沉默下去,让芳官误解了原主。那原主的好感值……

      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是!我爱菂官!我到现在都爱她!”

      蕊官闻言,差点哭晕过去。

      芳官冷笑一声:“菂官的冥寿是六月初一,那你可记得她的忌日?”

      ……

      王瓒懵了。

      谁能详细给我解释解释?

      系统君?

      你有本事挤兑我,你有本事出来啊!

      芳官愈发愤然:“从前她代你受过的日子,藕官,你都忘了吗?”

      王瓒默然不语。

      芳官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吼道:“你无情,你!残!酷!”

      你tm还无理取闹呢。

      无论是眼前乱如麻的状况,琼瑶到极致的台词,咄咄逼人的芳官,哭晕过去的蕊官,还是旁边一脸“震惊!”的豆官,都让王瓒心中烦闷到了极点。

      原主以一介女儿身,竟然能招惹这么多烂桃花!

      她是怎么做到的?

      在下佩服,在下空有一个小唧唧,在下甘拜下风!

      藕官!你有本事招桃花,你有本事灭了呀!

      眼看着芳官大有喋喋不休说个没完的架势,他叹口气。默默对原主说声对不起,然后举起拳,猛地撞上额头!

      ……好痛!
      好像没什么变化。
      芳官的嘴一张一合,还在怒骂。

      王瓒:……看来把自己打晕以拖延时间这个方法,不是很切实际。

      他沉吟片刻。严肃地板着脸,双手往下一挥,大声道:“芳官!不许再说了!”

      “我、只、想、静、静!”

      突然爆发的王霸之气果然让芳官滞了一滞。她呆呆地望着王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王瓒低着头掏袖子,悉悉索索摸出两叠废纸,并一张资料卡,“喏,你看看,这是什么?”

      芳官乜斜着眼睛,道:“看什么?我又不识字,看也是白看。呸,不比某些人,从菂官那儿学的字,倒往别人身上卖弄。口口声声说喜欢菂官,连张纸钱都不烧给她!”

      王瓒没理会芳官的讽刺,学着她的样子,斜眼叉腰,捏着嗓子细声儿说:“是呀是呀,我不烧那劳什子纸钱,那个根本不值钱。”

      “我拿的这个,名曰'往生钱',又叫通天币。原是林姑娘写坏的字纸,比那些寻常纸钱更添了些雅意儿。这可是上好的雪浪纸,好贵好贵好贵呢!又大又托墨,烧起来根本不带眨眼的——没烟子,不熏人。”

      他低声说:“我原想着,菂官爱这些诗,就央了紫鹃姐姐,把姑娘写坏了的字给我,然后祭给菂官。这东西虽小,却饱含着我满满的情意……可怜菂官这样命薄,也只有这样的纸钱才配祭她。天知道我花了多少口舌说动紫鹃……”

      “可怜我一片痴心,偏偏被人误认。当真是,错付了……”

      王瓒装作捂脸悲泣,偷偷掐一把红肿的额头,痛得直哆嗦。不用做作,就是满面泪痕。
      摔一次,撞一次,掐一次。一报还一报,就当报复原主了吧?

      他偷瞄着怔住的芳官,吸着鼻子,心中暗自得意:幸亏自己机智,临走时从书案上抽走两沓林妹妹写的诗,准备当隐形金手指——万一她诗里写了什么宝贝物件儿,背得烂熟,下回抽奖不就能抽到了?
      不料竟能派上别的用场。

      芳官沉默一会儿,蹲下来,红了眼睛,攥着帕子抽抽噎噎。她一面哭,一面说:“那么,藕官,你又为什么不说?你不想一想,我原与你最好,怎会因菂官而疏远你?只是她太痴气,人又温柔良善,一颗呆心全系于你身,我不忍见她痴情错付……今日是她冥寿,我见你竟然毫无动静,出手试你一试,你也不提与她烧纸的事,只是一心与我们玩闹。我心中实在愤懑,也实在心寒。她几次代你受过,挨罚挨骂,甚至那日你被绑走,她急得险些晕倒,且不顾素性柔弱,在班主面前慷慨陈词,誓要将你救出,我们都是目睹了的。这样刚烈女子,我又怎么能不怜惜她呢!”

      “况且她死了。”

      她拭过泪,又歉然道:“也是怨我不分青红皂白,倒错怪了你,藕官,对不住。”

      兄弟画风转变太快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啊……

      王瓒愣了下,忙握住芳官的手,陪笑说:“没事没事,误会解开就好,也是体谅到你作为菂官亲友的苦心……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一日,绝不可能忘了菂官,逢年过节,一定拿最好的纸钱祭她!”

      “——你说纸钱哪儿来?嗐,这个问题简单得很,我找我们林姑娘说两句,没有办不好的事儿!”

      只见芳官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王瓒心里一突。

      糟糕,是不是说溜嘴了,吹牛逼吹大发还是怎么着,这话轻易可不敢乱说……

      林妹妹那纸是自己“顺”来的,上面满满当当都是字儿,而且并不是废稿,万一以后悬为定例怎么破?

      他胡思乱想着,就听芳官慢条斯理地说:“那……蕊官的事怎么说?”

      刚才晕过去的蕊官也“适时”醒来。她嘤咛一声,用一双才哭过的、盈盈如秋水的眸子盯着自己,显然也想知道答案。

      王瓒头皮一麻。

      重头戏原来在这儿!

      三个人六只眼齐刷刷盯着自己,这滋味怎么好受……

      他转了转眼珠子,尴尬地笑了笑,嗫嚅着说:“这个嘛……”

      话音未落,天上啪啪啪下起雨来,打在脸上生疼。

      虽说“画船听雨眠”是一大风雅事,可是这小木舟没边没沿儿的,又不比乌篷船天然有遮挡,前不着岸后不着洲,飘荡在水上,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飘回去。

      几个女孩子顿时慌乱起来,顾不上与王瓒斗嘴,忙拿起船桨,奋力朝岸上划去。

      真是天公作美!

      王瓒抹了一脸的雨水,冲芳官大叫:“喂——你把身上遮一遮好吗?都走光啦!”

      可能雨声太大,芳官一脸疑惑,又在滂沱大雨中,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唉……眼前几个都是纯天然大美人,大雨一淋,更觉活色生香。原著里说芳官“面如满月犹白,眼似秋水还清”,她不说话不怼人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他一脸怅然若失,甩甩头,好像要把这些绮念从脑子里驱走。

      芳官指着他,跟旁边的女孩子说了句什么,她们一愣,齐齐大笑起来,肆意得很。

      王瓒撇撇嘴,觉得女人真是奇怪,刚才还斗鸡似的,这会儿偏又好了。

      雨渐渐小了,朦朦胧胧,如诗如梦。远远望去,多少楼台烟雨中,更添几分涳濛灵秀。

      四人齐心,轮换着划桨,终于靠了岸。

      一看天色不早,暗沉沉的,况且他们身上全湿透了,就各自分手,带着采来的小莲蓬荷花儿回家。怡红院离潇湘馆非常近,然而王瓒并不想和芳官一道走,他找个借口,从小路绕了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无引。
    琼瑶奶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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