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福九

4、料峭寒冬，何生？

　　第四节 料峭寒冬，何生？
　　第二天是一个晴天，太阳光明晃晃的照在毛毛熟睡的脸上暖融融的，此时他正在做一个梦，他梦见他娘亲正带着他放风筝，放风筝，燕子风筝飞的好高好高。
　　“起来！”美梦被脚上突然而来的疼痛感惊碎，毛毛睁开眼正看见对上他娘亲俯首看他的眼睛。
　　平日灰暗无光的眼睛此时看起来竟是亮的惊人。
　　“娘？”毛毛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实是自己娘亲，他立时爬起来想要扑过去抓他娘亲的袖子，却被他娘亲突然伸手抽在脸上的痛感给惊住了，摔坐在地上的毛毛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脸颊上火辣辣的，他又觉得好痛。
　　“不准哭！”孙海云又举起手抽在毛毛右脸上，白嫩的脸皮上立时出现一对手指印。
　　太痛了，脸皮上火辣辣的，毛毛不敢伸手捂脸，只咬着嘴唇极力的克制哭声，他看着他娘亲的眼睛，觉得很可怕，更觉得他肚子左边跳动的地方痛的他眼睛都有些疼。
　　“你笑什么，你刚才在笑什么！”孙海云粗暴的拉开毛毛披散到脸上的头发往后拉扯着让他仰头，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严声斥道：“你在笑什么！”
　　“娘，我，我没笑！”毛毛害怕极了，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眼睛里的泪不断的往外滚，但是他不敢眨也不敢擦。
　　“没关系，嘿嘿，你笑啊，你再给我笑啊！”孙海云双手扯着毛毛的嘴角拼命的往两边撕，她神色癫狂手中力道更是加倍，毛毛吃痛想往后躲，双手乱挥的慌乱间啪的一下，他的手打在了孙海云脸上。
　　一时之间，似乎连光都有了声音一样的慢慢的在眼睛里耳朵里清晰然后加速，毛毛害怕极了，他拼命的往后退，但孙海云却突然嘿嘿的笑着跟着挪。
　　“你这个野种，你知不知道你是野种啊，啊！我想起来了，你以为你是我儿子对不对？”孙海云边说边伸手拉扯毛毛头上翘起的一撮头发往后扯的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说：“你不是我儿子，你是那狗屁神仙的儿子，哈哈，你是没人要的野种，哈哈，你知不知道野种是什么，呵呵，我告诉你，野种就是没人要，人厌狗憎，谁都不会要你的东西，哈哈，噢，也不是东西，你连个东西都不是，啊，你说你怎么不去死啊，哈哈！”
　　“娘？”毛毛不认识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他的娘亲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娘？哈哈，你还喊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也不想要你是我的儿子，你知不知道你连条狗都不是，你是野种，是没人要的怪物，怪物，哈哈，知道什么是怪物吗。”孙海云一手粗暴的揪着毛毛的头发，拖着将他甩到茅草屋里唯一装着水的破缸边，缸里结了冰看不见人影，于是她将他的头不断的往下按，用他的头和脸将那冰冷锐利的冰块弄碎，终于看的见人的面目后，她又提着他的头发，手指着水中倒影里的人脸吼道：“看到没，你就是怪物，哈哈，三十六天你就自己从我肚子钻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好痛啊，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死啊，哈哈，看清楚了没有，你看看，你再仔细看看”孙海云压着毛毛的头往下按，直让他还在流血的脸贴着冰水继续癫狂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我的命啊，你知不知道我好痛啊，我真的好痛啊，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痛啊！”
　　水缸里的水很冰也很冷，碎成一堆的冰块交相划破毛毛的脸，他整张脸都被按进缸底，冰冷刺骨热辣的感觉从口中鼻中冲进了脑子里，想挣脱但是挣不开，耳朵里他娘亲歇斯底里：“你去死吧，去死吧，哈哈！”
　　噩梦结束的时候，眼里的东西似乎都变成了黑白色，只唯独她娘亲捂着嘴咳嗽的指间流下一缕缕黑红的血丝清晰就如刻进了骨血里，毛毛想爬走，但他口不能言身体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娘咳得口鼻流血，眼里那成片成片的黑红血色浸了满目，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大哭，但耳朵里他却听不到自己的哭声，只她娘亲倒在地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荡来荡去。
　　你，去死！
　　真的有这样的恨吗，真的有这样痛恨至极吗？
　　“你们听说了没有，村那头那个死了啊，哎呀死的好惨啊！”
　　“对啊，七窍流血死的，真是作孽啊！”
　　“那孩子哪儿去了？”
　　“好像说是也死了。”
　　“怎么我听说没死啊！”
　　“死了，死的透透的，被他那，哎呀就是活生生给掐死了啊！”
　　“真的，这么狠的心，真是坏透顶了啊！
　　“真是可怜了那孩子！”
　　“哎，这可能就是那孩子的命，不过死了也好，早死早超生，下辈子啊，别再遇着这样的娘了！”
　　“是啊！”
　　“是啊！”
　　“是啊！”
　　真的有，这样的恨，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再无复生，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究竟，做错了什么！